书城仙侠天心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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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容毁

雾。

凄迷。

凄迷的还有人的眸子。

人在车里。

看凄迷的雾。

在梨花带雨。

……

有人叫她。

她不应。

她不敢回头。

怕这人看见她的脸。

但她却已听见车内电视,在播一则新闻:

“近日,云艺女大学生姑苏某,遭王某未婚妻楚某毁容……”

“经法医鉴定,该毁容程度为一级伤残……”

“事后,姑苏某回校,亲嫌友弃,又遭校方劝退……”

……

车行半日。

穿横断山脉,过丽江古城,达东乡村,停风柳桥头。

下车沿路渐入山林。

翻山越岭。

黄昏。

落日处是烟村。

……

“我回来了!”

“对不起!各位乡亲,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倦鸟归还。

她不敢回去。

但她不能不回去。

她走到了村头,又停住。

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停住。

但几个小孩已把她围住。

……

孩子们见她身穿大衣,蒙头裹面,装束怪异。

——行径可疑!

质问是何人,来此做甚!

她不语。

扒其而行。

但每走一步,孩子们便扯着她大衣,又围住。

她一跺脚,低吼。

“放开!反了你们!我这才出去不到两年,老姐我都不认识了?”

孩子们怔了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挠了挠头。

却不放她走。

她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

“你是狗蛋,没事就去偷七婶的鸡蛋来烤是不是?”

“你是二娃,每次摘阿伯家的杨桃,都掉塘里喂鱼是不是?”

“你是小妞,三岁会唱歌,四岁会写字,五岁会做饭是不是?”

“你是菜头,喜欢吹牛……”

“你是……”

她指着一个,就怼一个,怼了又拍打这小孩的脑袋。

孩子们被怼得无言以对。

小丫抬头,一脸天真可爱的问:“是阿姐?”

一旁的狗蛋,突然大跳了起来。

“她才不是阿姐!”

“你们看她,高没阿姐高,又肥,声音又怪,还穿得跟个老大妈一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看我把这老妖婆拿下。”

狗蛋没等小丫言语,后退一步,大喝一声。

“现身吧!神武的哮天犬!”

话落,一只狗忽从谷堆里冲来。

“旺旺旺!”

好高大的狗!

它蹲在狗蛋跟前,就已和狗蛋一样高。

但它看起来并不凶。

只见它吐着长舌,张着大眼,傻乎乎地看着狗蛋。

狗蛋正色,大喝。

“看我作甚!还不拿下这老妖婆!”

狗得令,转头跳起,猛的扑来。

女生看着狗蛋,鄙夷一声。

“哟!我养的狗,几时成你的了!”

说着,她不慌不忙伸出右手,掌心朝下做了个手势。

“阿旺,蹲下!”

阿旺果然蹲下,趴在她脚下,抬头看着她,旺旺的叫。

“阿旺,我现在没东西给你吃,咱回家,给你好吃的。”

“旺旺旺!”

阿旺似听懂她的话,忽而跃起,兴奋的扑向她。

她身子猛然一转,喝道:“停!”

阿旺并没有停。

蹦蹦跳跳地围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咬着她的裤脚,不停地撕扯。

她只好抚着阿旺,“别闹了,咱回家。”

阿旺果然乖乖的不闹了,跃起,先一步在前开路。

她一抬头,就已见孩子们跑得没影了。

她眯起了眼。

“渍!都学聪明了,跑得再快,还能跑出这个村?”

……

曦照林,鸟在鸣。

溪畔的风,很轻。

溪水粼粼。

鱼在水中戏。

她在洗衣。

孩子在玩老鹰捉小鸡。

阿旺跑来跑去。

她想起这里的曾经,又联想那里的事。

看着水中的倒影,她曾如花似玉的脸已狰狞无比。

正悲痛时,

忽跑来个大孩子,上气不接下气。

“阿……阿姐,阿妈叫……叫你回去!说……说今儿是吉日!”

“再……再去……求拜上溪村的老神医!”

她停下浣洗,看着大孩子,神情不悦。

“不去!”

大孩子听了,忙抢过她洗好的衣服。

“一定要去!”

她更不悦。

“阿弟,回去跟阿妈讲,我不治了!”

大孩子拉着她,“阿姐,你听我讲。”

她瞪着大孩子,“我不想听!”

大孩子却已说道:“听老人讲,东谷神医百余年前就已住在山里,不仅医术通神,还能呼风唤雨,以前就有人……”

她打断大孩子,怒道:“我这不是怪病!也不是鬼神所为!不需要……”

大孩子听了一惊,忙止住她。

“嘘嘘!阿姐,你不能再说这些不敬的话!”

“就因阿姐没诚心求拜,才几次见不到神医……”

她忽然冷笑,“什么神医!只是狗屁的神棍!”

“轰!”

话音刚落,忽有一道惊雷自晴朗的天空炸响。

大孩子惊道:“白日惊雷!”

他声音颤了颤。

“阿……阿姐,你见着了没有!这是警告!”

“书上早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不能对……”

她已听不下去,怒气更盛,“天若有神明,就不会看不见那些人的丑恶!”

大孩子低着头,“也许是我们太卑微了。”

她看着大孩子,很久,忽然叹了一口气,拍着大孩子的肩。

“走吧。”

大孩子一怔,“去哪?”

“还能去哪!”

“阿姐是说去找……”

“回家!”

大孩子在后面追,“阿姐,就算神医不是神,也要去试一试呀!”

……

落日。

又是落日。

这已是第九个落日。

她每隔三日一来,一等就是一日,等到的却只有落日。

她等的当然是神医。

她并不想来。

但她不得不来。

她一个月前收到了几条手机短信。

“姑苏容同学,我是云艺大学校长东谷川,正式代表我校向你表示诚心的道歉!”

“对于你在校园所发生的不幸遭遇,我校表示痛惜!同时负有一定的责任,我校将以经济形式进行补偿。”

“此外,我校教导主任王松私自将你开除一事,现已查证属实,并给予王松相应处理。”

“经领导层一致决定,给予姑苏容同学无限期返校复读,再次欢迎你的加入!让我们共同营造和谐、安全的校园!”

她看到这几条短信,怒火焚身,心却已冰冷。

她一定要回去,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她想整容换脸。

但她没有钱。

传闻神医有术,可驻颜,换脸。

她并不相信这些传说。

但她还是来了。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怎能不来?

她来到东岭丛林山谷,三天两头在这等,却始终没有等到神医。

她早已等得不耐烦。

但她只能在这等,不能去找。

这是神医的规矩。

想见神医,就遵守神医的规矩。

她遵守这规矩,却没有见到神医。

……

日已落,天色将晚。

她已等不及。

她去找了。

但她什么也没找不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能去找了。

她非但找不到,还迷失在了丛林里。

还好天色暗下时,她听见了水流声。

她循声而去,又来到一处山谷。

日已落,却似有斜晖残照在谷间。

谷间云雾缭绕。

一条水瀑从高崖雾间倾下,宛如银河落九天。

瀑下有凉亭。

亭中无人,只有一桌两凳,一香炉一火炉。

桌上有棋。

棋有黑白二色,纵横棋盘,又相互牵制、制约。

她不懂棋,看不懂棋中玄妙,却又似心知棋中玄妙。

桌上还有两个酒杯,杯中有酒。

她没饮过酒,见到这酒,却忽有了酒欲。

酒尚温。

她饮下了这酒。

好烈好苦的酒!

只半口,她凄迷而疲倦的眸子,就已有了晶莹的光。

剩下的半口她当然喷了出来。

喷到香炉与火炉。

香炉生香,火炉烧酒,观瀑下棋。

这神医好兴致!

她苦等一日,已九次,这人却在这闲情逸致。

她忍不住低骂。

“去你奶奶个熊……”

她刚骂出声来,忽见一人,从亭外桃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