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自悦一笑刀之冬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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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四话 虎穴狼巢

周明羽应了张自悦吩咐,便到隆兴城内打听章立开妻子季氏的娘家居所。可半日下来,竟无一人知晓,城中人虽都知道季氏但季氏到底是何处人士却不知道了。正当周明羽无计可施之时,突然一青楼女子从酒楼中走了出来,一把抓住周明羽,将周明羽往巷子里拽。周明羽一入小巷,立时左手一旋,右脚一绊反擒住那女子,岂知那女子竟全然不会武功浑身软若无骨,疼得不觉大叫了出来。周明羽连忙松了她,她一抬起头,只见此人虽然衣着艳丽,但年纪已不小了,脂粉已盖不住她的皱纹,目中已有多年操劳留下的血丝和黑斑。一问才知,原是那青楼老鸨。

周明羽知晓她身份,双目一瞪,道:“你拉我做什么?”说时手一挥弹开了老鸨抓住她衣袖的手。老鸨缩了缩,陪笑道:“我看姑娘到处打听季氏娘家的下落,这才来给姑娘说嘛。”周明羽笑了笑,侧目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这位妈妈知道她家的下落?”老鸨笑道:“那是!我和她可是从小长到大的呢。只是她嫁给那位章大侠后就很少回娘家了,故而城里人很少有知道的。唉,她呀,好不容易嫁个好人家,却没好命,可怜呐!”周明羽见她故作悲态,摇摇头,旋即笑道:“你到底还说不说,季氏娘家到底在哪?”

老鸨靠近她在她耳畔轻声道:“可是有人托我保密的呀。”周明羽听了,轻笑一声,道:“说吧,你要多少银子?”老鸨摆摆手,笑道:“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你别告诉别人是谁告诉你的。”她顿了顿继续道:“她娘家就在章江门以西的瑞香村。”

“多谢!”周明羽拱手道。

她正欲离去却又被老鸨叫住,道:“姑娘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否则我这老命……”

周明羽答应了她,便循着她指的方向寻了去。

她走得一个多时辰,只见眼前有一个小村,村间炊烟袅袅,还未入村便听到几声鸡鸣犬吠,走入村中只见每家院门内外都种着许些瑞香花木,盛夏之时金边绿叶间已无花朵,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小小的果实。周明羽走至一家小院前,只见门槛上坐了个老人玩着揉手核桃,院内一女子做着绣活,另一男子则借着午后的日光看着本小书,想来是一对夫妇。周明羽缓步走道老人身旁,俯下身,轻声道:“老人家,我想向您打听个人。”老人看了看周明羽皱起了稀疏的双眉,大声道:“什么?”还未等周明羽说话他又补了一句:“人老了,这耳根子也不中用了。”周明羽微微笑了笑,稍稍提高了音量道:“爷爷,我想打听一下章立开的妻子季氏,她的娘家是不是在这个村子?”老人一听,手中两颗掌珠“嗒嗒”落到了地上,院内的那对夫妇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双双朝周明羽望了过来。

老人双手颤抖着,紧紧捏住了周明羽的袖角,颤声道:“你说谁?你说的……你说的可是泯魔庄的那个章立开?泯魔庄的那个季氏!”老人说着说着,混浊的老眼已溢出许多泪水。周明羽怔怔点了点头,她的头刚一点,老人已放声哭了出来“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院内一对夫妇也默默流下泪来。

老人松开她的衣袖“嘭!”的一声靠到了门框上,似是一个突然被倒空的酒囊。院内的中年男子此刻已走了出来,哽咽道:“你没找错,这就是季家。我父亲便是季黎,我叫季大,这就是季氏的娘家。”

她随三人进到屋中,屋内摆设甚是简陋陈旧,木制家具已成了黑色,些许缝隙中塞满了油渍。整个屋中只有一个案台一尘不染,案上分放两个烛台,烛台之间放了两个灵位,一个上书“亡妻王氏之灵位”另一个书“亡女季氏之灵位”,灵位前各放了一朵用纸折成的粉色瑞香花,又放了个香炉。周明羽走上前,为其上了三根线香。这时老人已走了过来,递给周明羽一碗淡茶,道:“我早就知道我女儿的死有蹊跷,那年她去世时,我老伴儿生生的给哭死了。如今,可算盼来个人来查这档子事。”

周明羽与父子二人坐下,道:“令爱的死的确有很多不明了的地方,她可曾与你们提到过她丈夫有些什么对头……或是他们自家内有没有什么矛盾?”二人一听,眼色不禁一变尽是狡诈之意,但霎时间又恢复如常全是悲意,老者道:“没有啊,自从小女嫁过去就很少与家里联系,就像没了这个家似的。”老者说时不禁又落下几滴泪来。周明羽皱眉道:“难道她家里有什么变故,连你们也不知道?”

季大摇摇头,目光茫然的落到了茶杯上,淡淡道:“正因如此,我们也没办法为她申冤报仇!还好,终于来了个姑娘这样一身好功夫的人,看来我妹妹的死总算能有个说法了。”

“功夫好?”周明羽一惊,自己从未提过自己会武功,更未施展过,这二人竟然晓得,她心中暗叫不妙,正欲起身下肢竟已酸软无力。

老人笑道:“喝下我‘棉身汤’还能撑这么久的,功夫的确不凡。”老人说着取过她手中茶杯,将一杯茶水泼了出去。

“你们到底……”她话还未说出口,忽觉双目一黑,双手欲扶,但所触之处如一团棉花,身子如一叶小舟荡在波涛之上,全不知该往何处用力。

周明羽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身上被缚冰冷之物,又忽闻一人道:“堂主为何要抓了这娘们儿?”

另一人道:“这人到处打听那十七年前的惨案,定是和我们为难之人。”

“嘿,我看那小女子长的水灵,要不……反正也是要严刑逼供的嘛!”

另一人急道:“臭小子你不要命啦!我可告诉你,这姑娘姓周!”

“姓周?姓周又怎么了,那全天下姓周的多了,有什么可怕的。”

那人轻哼一声,道:“你入堂不久,自然不知道,莫说你不知道,整个立义堂都没几个人知道。这可是那个周家的女儿!而且周家与堂主可是世交,只是这十几年来走动愈来愈少了。”

“你是说……那我们得进去,周家鬼玩意儿最多,万一那小妮子开了锁。”

另一人笑道:“只要她不傻她就不会去碰那锁。”

周明羽听了,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在一个石磨坊里,自己被用铁链捆在石磨上,周边全是稻草,此刻已是夜中,但屋中仅有孤灯一豆,甚是昏暗。紧接着她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噜噜”的声响,她费力的朝后看了看,只见石磨上还栓了两匹恶狼,饿狼亦扭过头恶狠狠的望着自己,一丝丝唾液从它们牙缝间溢出来,只消铁链悄悄一松,它们便会扑上来将自己撕碎。

周明羽深深吸了口气,她呆呆望着屋顶,不禁看到了张自悦面容。自小以来,无论是自己闯了祸,遇了险张自悦总会第一个出现,他替自己受罚,背自己走过深山小道,为自己烘烤衣物,念起来最欢喜的一次还是小时二人在洞中做的那只叫花鸡,整个鸡被烤的又干又柴,但吃进嘴中却是甜的,肥美的。她不觉看到张自悦年幼时圆圆的脸,上面还沾有叫花鸡上的泥块,不大的手上已有了许多茧子,他总是笑着,因为自己喜欢他笑……

可等了不知道多久,张自悦始终没来,周明羽与两头野兽待在一起直感度日如年,她不禁放声道:“你们为何不杀了我!叫你们堂主来,让他来见我!”

她话音刚落,忽闻两声闷响,门口二人应声倒地。紧接着“吱呀”一声屋门缓缓开了,周明羽猜定必是张自悦,不禁笑道:“你每次都让人等太久。”

可走进来的并非张自悦,此人生的甚是魁梧,国字脸上两撇刀眉一双龙眼甚是有神,最引人的还是他那长须,颇具关公之色,夸其美髯绝非虚言。

男子走到恶狼面前,只两掌便毙其命。周明羽见状,一时甚感局促,忙道:“多谢义士相救,却不知义士是何人?又怎会到此间来。”男子回过头来,一见周明羽,却见这女子虽被捆在石磨上,但面色白皙透粉,一双水灵灵的眸中虽有三分不安两分局促但在他眼中倒更显得楚楚动人,面上竟不禁一红,看的有些痴了,过了片刻才拱手道:“在下不过一过路人,适才听得二人交谈,得知竟囚禁了姑娘,心中不平特来相助。”

原来不是他叫来的。

周明羽双目一黯,甚是失望,男子为她解开锁链后,她仍呆坐在哪里,手里轻轻捏了把稻草。

“姑娘?姑娘莫是被他们点了穴?”

周明羽这才如梦初醒,摆摆手缓缓站起身来,但脚下却还是软绵绵的,一个不慎又跌倒在地。男子忙走上前,犹豫片刻,道:“那些歹人不知何时会来,姑娘,得罪了!”说时一用力将周明羽扛到肩上。

周明羽双目一闭,轻声道了声谢,又不觉晕了过去。

鸦鸣蛩响,微风驱暑,小院内玲铛坐在屋中轻轻抚琴。姜漆雨虽然服下“花虫万毒珠”,但万毒珠虽可解毒,却亦是剧毒,要使其化于浑身经脉,必得受一番折磨。姜漆雨躺在床上直感腹中如火中烧,七经八脉宛如千万小虫啃食。他的意识愈来愈模糊不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又听到姑姑的声音:“我知道你从小就受了许多苦,可你不要忘了,你受的苦是为了什么?以前的苦和现在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姑姑……”

“你要记住你是谁的儿子,你父亲曾经雄霸江湖却被奸人所害,那个奸人如今还依然在兴风作浪,他又抓走了你朋友的师妹,紧接着还要害你朋友!”

“朋友?我没有朋友。”

“张自悦……”姑姑轻声道。

姜漆雨心头一震,立时睁开眼来,可屋中唯有他自己一人,何来姑姑。想问张自悦人在何处,又找谁去问。

姜漆雨屋檐上跃出一女子,女子身着一身黑衣,沿着街边屋檐跃去。黑暗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此人一直龟缩在暗处,他快步追上那女子,喝道:“哪里走!?”女子止住脚步转过身来,只见此人正是冬日燕白砾山。

“适才的你全听到了,也全看到了?”女子平静的说道。

“不错!”他话音刚落,一柄飞刀朝女子面门打去。女子侧身一避,飞刀将她的面纱擦了去。风一吹,散开了些许云彩,月光泄了下来,白砾山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的那张脸,失声道:“怎么是你!”只是刹那,云彩又闭了起来。

再待云开月朝之时,屋顶已无人,只街道上有一男子尸首,白砾山。他到死双目仍狠狠瞪着,仿佛欲将某人看穿,仿佛在用最恶毒的方式诅咒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