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一缕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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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等人,再落子

道法兴于汉。

汉武帝时期便有丹鼎派,又称“金丹道教”,讲内丹与外丹之说,追根溯源还得是春秋黄老之说,后来吸收阴阳家,墨家,儒家,法家,谶纬学等诸家思想,有这发展,还不是因为世人多觅长生。

只是并未确定,兜兜转转到了东汉,到了张道陵手中才正式确定下来,是以世人皆尊张道陵为道祖。

以及后来汉末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平教张角起义,蜀中五斗米教张鲁等等,或多或少都有张道陵的影子。

在后来,魏晋乃至南北朝,各代朝廷为防止道教做大,引佛教与儒家相抗衡,朝廷掣肘,道教被迫重心北迁,一分为二。

北方道教以寇谦之为续,建“新天师道”,可惜他究竟不是张家人,终是被张家龙虎山天师道排斥,寇谦之一气之下进北魏朝廷当了国师,在嵩山建“玄都坛”,号“太平真君”传道,逍遥快活了一辈子,死后却烟消云散,“新天师道”被人灭了道统。北方道教还是正统的龙虎山说了算。

南方道教由陆静修为引,情况却比北天师好好很多,后来由陶弘景为补,正式在茅山确定了上清派,延续至今。

由此,天下道派就有了北龙虎,南茅山的对立,至于那个过于缥缈的昆仑墟,常年不见人影只是占个名号罢了。

北龙虎,南茅山,寇谦之与陆静修,这都是要重点标注的历史与人物。

溪流之上,一排木筏,宋一卜坐在木筏尾,脚下是一柄玉剑,容颜清逸,木筏头是拎着个长篙正在撑船的石成金,面容刚烈粗犷,两人极成对比,张目望去,山峡内云雾飘扬,风卷怒涛,一排排的山峰飞速流过,山景与水景融为一体,宛如仙境,使人心旷神怡,耳畔是山上猿啼鹤唳,悠扬动听,配合潺潺水声,宋一卜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些日子给你讲了许多过往,你听明白没有?别看咱茅山现在差,可论起底子来丝毫不在龙虎山之下,别看江湖上有个‘道家祖庭在龙虎’的箴语,可那是敬重张道陵先师曾在龙虎山炼丹,免不了要在龙虎山结茅而居,沾了些仙气,可不是敬重现在龙虎山上那几个毛头小子,要按真格的说,葛洪葛先师不也在茅山修行过,要真掀了桌子耍赖皮,咱们就拿这个说事,一准能成,那时候就上升到张道陵先师与葛洪先师的较量中去了,虽说晚生了几百年,可难道晚生了几百年就不厉害了吗?这话连他们都不敢说,杀人归杀人,可不能诛心啊!”

“听到没,这一点你可得记好了,你小师叔跟那帮人吵了多少次的架,一次都没输过,你呢,榆木疙瘩一个,估计以后是赢不了了,可也不能输的太难看,这种事打架厉害没用,还得有个过程不是,难道一上来就动锤子?”

“‘道家祖庭在龙虎’,哼,这话说起来也没错,可难免让人误会,这里面说的是张道陵先师,可不是龙虎山,没办法,总要被人误会的,随他去吧,咱茅山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也没必要跟他们争什么。”

“对,就是不争,北天师这些年一心要压过南上清,龙虎山一心要胜过咱茅山,那个修大梦千秋的小兔崽子一心要胜过你师傅,咱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这些日子动手次数很少,多是被迫与那帮极其排外的自私鬼动动嘴皮子吵架,能有什么的。”

“说实话,我挺瞧不起龙虎山的,说什么天师世袭罔替,‘非我宗亲不能传’,‘龙虎遍地张”可不是说说的,天师的传承对象一定要是张氏宗亲,不是天师血统不传,呵呵,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多厉害的寇谦之先师都能被他们排挤出去,真是不像话,他们以为他们是朝廷啊,传承的比朝廷都长!”

石成金有意无意地听着宋一卜的絮叨,是受益匪浅还是过耳就忘,没人知道。说了半天,一看石成金的架势,宋一卜略微失神,估摸着又没听进去,就好比在茅山,那么多的道教珍藏,撇开心怀让石成金看,他那一次不是拿去垫了桌脚,珍藏符箓秘术那么多,他偏偏喜欢练锤子,能有什么办法?

“嘿嘿,要说咱们茅山,可比他们的规矩少太多了.....”

说了半句,宋一卜故意停下,抬头看去,石成金正要起手撑篙,听了话也停下来了,宋一卜嘿嘿一笑,知晓石成金脾气的他,就知道会有这情况,石成金对一切都不在意,偏偏对茅山最为上心,这是他茅山的幸事。

“咱们茅山啊,规矩不多,但山后的那一道钟还得掌教来敲,你以后当了掌教逃不过这一过程,那钟可不简单,相传是陆祖传下来的神物,虽说常摆在后山供人参观如一俗物,可里面的门道多着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别的钟都是悬在半空,它却好,一直墩在地上,不是不架,而是它本来就是如此。敲这钟讲究意境,大钟落地如笼天罩地,钟窍无孔却能自响,是说敲钟者能感天地造化,能逃脱世外,你呢,估计发狠了能把钟一锤子砸烂,可那是咱茅山的宝贝,又不能真的让你敲坏,以后还得传人,所以你得从小势入手,通天地造化,这里面的门道我也说不上来,闲言碎语就只能给你说这么多,还是以前从你师祖那听来的,咱们茅山,可有二十年没敲过钟了,师叔们这一辈不行,得看你的了。”

“嗬,真是人老了,你师傅是个吝啬能当家的性子,爱惜宝贝,到时候肯定要给你说的,我白插这嘴——”

过了一段山脉,溪水改为顺流,石成金不在撑船,将手中长篙仍在木筏上,来宋一卜面前盘膝对立坐下,盯着宋一卜一阵瞅,没瞅出名堂来,摇头低沉道:“不急,敲钟的日子还远。”

虽无人撑船,方向却不变,顺流途中,船身摇摇晃晃却触不到樵,每次偏离方向都有真元暗拨,宋一卜笑道:“还不急?你现在可是咱们茅山最厉害的人物了,这钟也只有你能敲的动,早知道一天,多感受古钟与你的共鸣,说不定那天能容易一点。虽说是取巧了,可没办法,小师叔就是个取巧的性子,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没关系,你就悄悄的去,反正没人知道。”

石成金不喜反怒,摇头道:“不急,等到了那天,小师叔你再跟我说。”

宋一卜撇嘴不以为意道:“到了那一天,不知道我还在不在了。”

石成金恼怒,在木筏上一翻身便如蛟龙出水,小木筏有散开之像,吓得宋一卜连忙叫停了他,石成金皱着眉头道:“不准小师叔你再说了。”

宋一卜调侃道:“就你这胆子豆丁大,咱茅山不妙啊!”

石成金对此无动于衷,笑都没笑。

宋一卜嘀咕道:“行行行,不说这个了,还记得上次见到的达摩洞吗?达摩就在洞里坐了一小会就成了名迹,咱茅山也有洞,就是你撒了一泡尿的那个,越想越不是个事,凭什么他们能承气运,咱们不行?这洞回去修一修,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仙人洞’,或者‘天下第一洞’,如何?算了,不问你了,若你一不小心起个撒尿洞来,不得给人笑死,这事就不征求你意见了。不过这事还得你去给你师傅说,大师兄常怪罪我不务正业,到处惹祸生非,哼,我都不稀罕说他,天天附庸风雅,写的文章辞藻华丽,有什么用,还不被人叫臭穷酸。这事得你去说,听到没有?”

宋一卜言语中对石成金师尊大不客气,可石成金仍旧脸色平淡,因为他知道宋一卜只是嘴上不好听,心是热乎的,“小师叔,江南百姓可都是把师尊称为如是居士呢,你说这话,师尊该不高兴了。”

宋一卜直接爆了粗口:“你懂个屁,迟早的事。”

说话其实跟卜卦差不多,里面的玄机暗藏,没经历后事,总觉得雾里看花,看不真切,对这宋一卜最有发言权,说的再多也不指望石成金能明白,招手从山崖上取下一枚青果子,宋一卜啃了一口,喃喃道:“这天下,谁能说的透,到底是世事无常四个字啊,就跟这果子一样,我要不从这过,长到红,活到死,跟芸芸众生有什么不同,所以说,算人算物算天下,不如算己。”

石成金移到木筏尾撑船,看着唉声叹气的小师叔,问道:“我说就我说,小师叔,打算什么时候回山?”

宋一卜淡淡道:“不急。”

石成金微微摇头问道:“不是事请都办完了?”

宋一卜闭目养神,道:“不急,等一个人,再落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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