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一缕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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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怎么办?

就在一切顺利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等等~~”

声音是从那个与另外两个马车配饰不同的马车旁传来的,在七斤的猜测中,这个马车就是裴家的追兵。

情况在往坏的地方发展。

七斤的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起来,那个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白发老人就是开口之人,眼睛里泛着精光,这种见过很多世面的老江湖,不会毫无理由地叫停自己的,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还好的是,七斤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裴家很大,不是每个人都认识的,七斤在裴家过得也算是深入简出的生活,突然来了个老怪物,有很大可能也没见过自己。

老家伙缓缓走来,李轻玥很是郑重,长剑微微翘起,右手无意识地往剑柄上靠。相比李轻玥,七斤的反应还要更加沉稳一些,拿着细长的鱼鳞,用尾部轻轻碰了碰李轻玥的剑,提醒她稍安勿躁。

毕竟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裴家是否察觉,或许只是兴起才叫停的,若现在露出马脚,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步一步走来,走的很慢,但一步一步仿佛照着某种规律来的,仿佛踏在人心头。

“你再说一遍,从哪来的?”

说话间,无限的威压扑面而至,压得人呼吸都不顺畅,而一起威压的源头,无疑就是来自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大修行者!”七斤惊叹一声。

随后,他的双手微微震颤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用微不可闻般的声音,哀求道:“大人…我们是从襄阳张家来的,来办点事情,无意冒犯,这就离去。”

“笑话,你们若来办事,只要不冒犯朝廷法纪,谁都管不了你们,说的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我再问你一遍,你真是襄阳张家来的?你可要小心点回答了,若答的不对,嘿嘿....”这次的问话间,这名白发老人的威压隐去,眼神变得柔和,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散发着令人不容抗拒之意。

个中威胁的程度,还在刚才之上。

七斤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声音微冷道:“大人,虽然你是大修行者,但我张家也不是吃素的,晚辈自付也没得罪你,如何以大欺小?还请大人报个名号,他日我张家定有回报!”

威压立刻又被重新点燃。

七斤的胸口如被巨锤击中,他从马上摔下去,立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头深深地埋下去,不敢在与白发老人对视。

不过在头低下去的一瞬间,七斤没有让人看到他眼中的得意,对于刚才的演戏,他觉得还不错,从小人物初次见到大人物时的震惊,到承受不了威压的害怕,再到因为害怕继而羞愧,企图用声色厉荐来掩盖羞愧的嚣张跋扈走狗模样,他觉得自己演的还不错。

而后就是一段沉默,白发老人在此之间一直没有出声,李轻玥连忙下马来扶七斤,共同维持一份弱势感,好骗取同情。

半响之后,那个白发老人才有了动作,一步一步再往近处走,继而立定,他就这样深深的看着七斤,一字一顿的说道:“张五爷身体如何了?年轻时候还跟他一起闯荡江湖,回头一想,也是许久未见了。”

“以大欺小,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七斤顿时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剧烈的嘶吼起来,演的戏从嚣张跋扈变成了仗势欺人。

“我张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怎敢如此欺我?你到底是哪家的人,江家,刘家,还是陈家?”

“至于五爷,老前辈,你行走江湖的招子最好放亮点,被人骗了还不知道,我张家上一代就只有四人,排号只排到四爷,从哪冒出来个张五爷?”

李轻玥也在一旁哭诉道:“怎么,我们犯了什么法,唐军在此,你还敢如此以大欺小!”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旁边马车上也下来人了,开口劝说道,军卒在此,唐帝一向提倡依法治国,才有了六扇门的存在来管制江湖武林,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由不得这些军中的人不站出来。

“那个张五爷也没说一定是襄阳张家,天下姓张的那么多,谁也没说非得是襄阳张家,是吧?”边上还有人找好了台阶给白发老人下。

也让七斤再次看清了形势,军中向来是以拳头说话,实在没必要这般没话找话,这两个军中的供奉为白发老人找台阶下,甚至有一丝丝的巴结味道,就说明这个白发老人的拳头最大。

“是有这种说法不错,但那个张五爷说的地方就在岳麓山上,岳麓山就在襄阳,离得这么近,莫非老头子真的被骗了不成?”白发老人继续道。

“你到底是哪家的人,这个时候了还要诈我?”七斤的面容微寒,他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白发老人身上:“岳麓山别看名字叫岳麓,但离襄阳还远,不下五十里地,相反,离襄阳最近的是荆山,你当我不知道?哼!”

“离得这么远?”白发老人的神容有些许疑惑,道:“怪不得,原来如此。”

七斤不答。

忽然,那个白发老人冷笑了起来,道:“谢秃子,来帮我看看这画,老朽老眼昏花,连瞧个人都不利索。”说着从兜里掏出半大张纸。

听闻此言,七斤骤然想到了某个可能,不由得心中一颤。

以裴矩画画的功力来讲,画一张自己的脸颜仪表图,那是再简单不过了,而白发老人此刻手中要是拿着图的话,对比之下自己必将显露无疑。

他的心情变得更为紧张起来。

从李轻玥慎重的表情来看,对方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不会和之前遇到的普通士卒一样。

“确实有几分相似。”

那个想必是军中供奉的人物瞅了瞅画,再瞅了瞅七斤,饱含深意地说了两三个字,字数不多,但已经足够致命。

七斤的整个身体已经都被汗水浸透,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是做了掩饰不假,嘴角面颊都做了粉饰,但大体形状是无法改变的,正如李轻玥说的一般,这世上根本没有易容术的存在。

那个供奉为了辨别清楚,甚至把画拿到七斤面前细细比对,口中啧啧出声。

离的近了,也让七斤抽空瞟了一眼那张纸,裴矩不愧为天下第一文宗,画的传神极了,一眉一眼间能将整个人物形态勾勒的淋漓尽致,在七斤看来,画中的人三份潇洒,三分怅然,三分执拗,剩下的一分,竟还有点猥琐。

像是照了一面很干净的镜子。

七斤以前从未相信有人能将自己画的如此传神,尤其是这人只是见了自己两面的情况下,但事实真的被人拿出来之后,又令他不得不信。

不过传神是够传神了,要说传形嘛.....嘿嘿,上古传下来的风骨,便是以传神为佳,传形嘛,就自然差了点。

也就在此时,在身后扶着七斤的李轻玥微微颤抖,她的剑动了,又被七斤按捺下去。

裴家的那个白发老人凑了过来,眯起了眼睛。

忽然,一切都改变了,一股分外锐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迅速的释放出来,不见人影,只听风动,白发老人就此消失了,再回过神,就只剩下锐利的感觉,满世界都是锋芒,眼睛前立着一柄长剑,锋利的刺痛眼膜,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闭上眼睛。

白发老人已经出剑了,很快,很急,带着大修行者应有的风采。

李轻玥的反应要比七斤来的快,在白发老人身上的气息散发出来之时便反应过来了,猛地将七斤往侧面一推,自己顺着力道往另一侧飘动。

白发老人再进。

一声厉喝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

他的剑上涌出一道雷闪般的亮光,速度也像雷闪般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七斤斩杀而至。

一切都太快了,七斤仗着本能出剑,鱼鳞握在手上,与这道雷闪接触的一瞬间,七斤就被轰飞出去,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呼,还有砸坏东西的响动声,以及骨骼碎裂的声音。

只是甫一接触,白发老人的剑上传来的力道,就让七斤接不住了,这一道雷闪般的光华散发着大修行者独有的气息,让七斤瞬间明白这是先天以上的罡气,至于是不是还有再上几层,七斤体会不出来。

但已经足够强大了,比七斤以往遇到的任何敌人都更加强大。

“这就是越州的待客之道?这就是军中的态度?”

七斤的脸色却是变得极为难看,寒声道:“坐视不理,枉顾国法,原来越州早已成了不臣之地。”

无疑,将军中的人拉下水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任何人都不敢背上国器私用的恶名,对于这等偏远地区的藩镇之军更是如此,一个不好就要吃官司,不是来自面前两个小人物的官司,而是来自大唐陛下的官司。

这场较量,倘若军中供奉不在场,就只是一件简单的江湖仇杀,但只要这两个军中供奉在此,只要他们还想在南景继续生存,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够了,柴浩兄,稍安勿躁。”适时地,那两个军中供奉也发了话。

白发老人也适时地停了手。

“我不想杀你,但你必须跟我走。”

白发老人此时似乎也不想掩饰什么了,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七斤,他冷冷的摇了摇头,说的极为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