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烟来到皇宫,先通报了上官婉儿,由上官婉儿禀明武则天后。方才随着上官婉儿来到大福殿,武则天正在大福殿中批阅奏折。
陆非烟来到武则天前十步站定行礼:“陆非烟拜见武皇,恭祝武皇万安。”
武则天放下奏折,抬头笑道:“非烟此时前来,不知有何事?”
陆非烟心中很是忐忑,咬了咬嘴唇,迟疑了片刻才道:“武皇明鉴,非烟有一事相求,还望武皇批准。”
“非烟但说无妨。”
“今江南徐敬业叛乱已经平定,四海归心,繁荣昌盛,武皇之威,天下闻名。”
“民年岁已高,精力大不如前,做事已经力不从心,为不耽误武皇大事。还望武皇批准,让民携烟雨阁退隐江湖,安心养老。”
武则天凤目一凝,看向陆非烟,口中“唔”了一声。
四下无声,陆非烟不敢抬头,只觉得一股如利箭般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
浑身皮肤在这目光下隐隐生疼,冷汗瞬间就打湿了周身衣衫。
不过短短半盏茶的时间,武则天收回目光,陆非烟松了一口气,这漫长的时间,好似过了几百年一样难熬。
武则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本皇只问一事,你孩儿林皓轩的病情是否好了。”
陆非烟满头汗水,不敢擦拭答道:“武皇明鉴,已经服下洗髓丹,相信不日就会痊愈了。”
武则天的眼光闪过一丝狠厉:“你可知,这件事会有何后果?”
陆非烟跪伏在地:“民愿以一死,求武皇垂怜,放烟雨阁上千人离去。”
武则天看到陆非烟可怜的样子,想到陆非烟常常进宫跟自己对弈,跟自己聊江湖趣事,难得的心中一软。
无力的挥挥手:“既然你已有退隐之意,本皇也不阻拦,念你功劳颇重,特赐黄金万两,绫罗千匹,下去吧。”
陆非烟抬头看去,嘴唇动了几下才道:“多谢武皇恩典,烟雨阁上上下下,一定铭记于心。民告退,武皇,保重。”
站起来离了大福殿,陆非烟擦去额头汗水,回头看了一眼大福殿,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头也不回的离了皇宫。
回到烟雨阁中,吩咐烟雨阁门人收拾行李,明日就离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
大福殿中,待陆非烟走远,武则天也没了看奏折的心思,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上官婉儿跟在身后,不解问道:“武皇,奴婢有些不解,为何就这么轻易放陆非烟隐退江湖?”
武则天显得意兴阑珊:“以空空儿回报来看,龙蜒草跟三色堇已经落到李碧云、邢义绝等逆贼手中。本皇那个时候就想到,陆非烟或许会因为孩儿林皓轩的缘故,背叛本皇。”
“故本皇也早就暗中防备着陆非烟,这陆非烟也算有点担当,没有背叛本皇。就是不知是为了烟雨阁上千人的性命,还是为了~~~”
余下的话武则天没有说,自己虽然是人间帝王,但是在这偌大的洛阳城中,能够跟自己说上几句话的没有几人,更别提可以算是朋友的人了。
陆非烟年岁比自己稍小,又是江湖中人,性格落落大方,能跟自己说上几句话,算是自己半个朋友吧。
武则天遥望远方,心中自嘲道:也不知道,这天下间,还有人能够做自己的朋友吗?
上官婉儿看着武则天的背影,只觉得没有了往常,如星辰日月般的自信威武,有的,只是落寞跟孤独的背影。
陆非烟率烟雨阁隐退的消息,很快就在重阳宫、镇国府、龙隐寺三派中传开。
徐敬业一死,李孝逸就回到了洛阳,让魏元忠在江南剿匪,平定治安。
此刻听到陆非烟即将带领烟雨阁隐退,急急放下手中的事务,来到了烟雨阁中。
刚到烟雨阁门口,就看到闻讯而来的陈归尘跟玄空,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明白都是为了隐退这件事而来。
莫愁客客气气的把三人迎进烟雨阁,安排人上茶后,站在下首,回答着几位长辈的问话。
三人坐了不多会儿,陆非烟就来了,先向三人拱手赔罪:“有劳玄空师伯、李师弟、陈师弟久等,着实是事务繁多,分身难顾。”
三人中玄空的辈分最高,当先问道:“陆师侄,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隐退一事?可是有其他因素的缘故?”
陈归尘接道:“陆师姐,我们四大门派守望相助,若是有什么困难,陆师姐说上一声,我重阳宫一定鼎力相助。”
李孝逸言语不多:“镇国府上下,一定相助。”
陆非烟心中感动,嘴上却道:“感谢师伯、两位师弟的好意,我只是厌倦了这无休止的争斗,想要退隐江湖,好好休息一下。”
玄空人老成精,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非烟师侄,你不想说便不说,何必说这些假话来哄骗我们。”
陆非烟环顾了一圈玄空三人,挥手屏退了下人,吩咐莫愁在外守候。这才道:“这件事原本我是不想说的,但看来不说不行了。”
“我见过李碧云了,李碧云带来了黑色曼陀罗、龙蜒草跟三色堇。先是让我暗中帮助他们,对抗武皇,我没有答应。”
“李碧云又退求其次,让我退隐江湖,等武李两氏分出胜负,才能在出江湖,我答应了。”
听到陆非烟这样说,三人心中想要劝说陆非烟的念头都打消了,一时间有些相顾无言。
还是玄空打破僵局,咳嗽了一声道:“这样也好,在这洛阳,每日明争暗斗不休。”
“那些个朝廷重臣,表面看起来正气凌然,暗地里却龌龊之极,你能够离开这是非之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陈归尘接道:“师伯所言,实在对极,能够离开洛阳是非之地,从此闲云野鹤,逍遥江湖,可是让师弟我羡慕不已啊。”
李孝逸眼神颇为复杂:“既如此,我们今日何不痛饮美酒,不醉不归。”
陆非烟笑道:“李师弟既然有如此雅兴,师姐怎敢不从,我烟雨阁还藏有几坛成年老酒,今日便不醉不归。”
很快,一桌美食就端了上来,陆非烟四人举杯痛饮,只谈开心往事,绝口不提明日分别。
皇宫中,武则天站在皇宫城墙上,遥望烟雨阁方向,站立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