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北县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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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话:夜寻红帕三寻五找东院觅红亭,午探奇踪七言九语西院说前事

一口气写到了晌午,外面一头大阳照在竹丛上,连风儿都吹不动了,他俩互相看了看,伸了个懒腰,竹溪说道:“什么嘛!这老头现在学得惯会哄人了,这哪里要写一天?还有些剩下的,回来咱们再补给他,就完了。”

筱烟没回答,拎了他的卷子看了看,说道:“你可真会省事,这作文就起了个头,回头你一个字都造不出来,才哭呢!”

竹溪笑道:“送他首诗得了,他也不乐得看我写那些正儿八经的,反而我写些有趣的小事,他倒偷着看掌嘴乐呢!”

筱烟笑道:“真的?怎么我不知道?”

竹溪笑道:“有一回,出了个‘回盼往事,展望未来’的题目,我想了又想,没什么好典故,就随便编了个自己的故事哄他,我担心他会不高兴,偷偷跟着他,谁知道我在墙根一听,他竟看着我的作文发笑呢!所以自那以后,我都写些好玩的。”

筱烟说道:“就做这些不正经的!以后还不是害了你自个儿?又骗得了谁呢?”

竹溪笑道:“才不呢!我这几回越写越有趣,倒觉得是天赋觉醒了似的,回头我这篇写完了,也让你瞧瞧。”

筱烟说道:“才不看呢!肯定都是些狗肉热血的东西,看得人眼睛酸!”

说着揉了揉眼睛,起身。

竹溪说道:“去哪儿?”

筱烟说道:“不知道。”

竹溪也起身,朝窗户外看了看,只见还差一会儿到正午,后面已略略有些饭香了。

于是他说道:“咱们去看看老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

筱烟点了点头,前面走着。

竹溪跟在一旁,一路掀帘过廊,远远只见几只莺儿在外头抓那只绿鹦哥的鸟笼,急得里面一只母的直说人话:“傻人!傻人!”

竹溪筱烟听着都笑了。

竹溪几步上前,赶走那几只莺儿,说道:“好好的,过来凿什么鸟笼?”

筱烟缓缓过来,说道:“它们那是饿急了,想吃东西!”

竹溪恍然大悟,笑道:“怎么这鹦哥尽骂我?肯定是你教它的!”

筱烟说道:“谁教它了,是你自个儿傻,连它都看不下去。”

竹溪伸手又在她鼻梁上勾了一下,筱烟忙就打手,说道:“以后被你勾塌了!你赔我?”

竹溪笑道:“我什么不是你的?还用着赔嘛!”

筱烟羞得就要打他,忽听后面一个人笑道:“你们可太甜了!想腻死人啊?”

两人慌忙回头去看。

原来是彩云,筱烟立时羞得无处容身,摆手就跑,彩云也不拦着,笑着说道:“你也不用臊,院子里谁不认识你俩?连鸟儿都知道了!”

筱烟远远回道:“谁知道你在说什么?!”

彩云回过头来,上前拉住竹溪的手说道:“你今儿在这吃饭吧?”

竹溪笑道:“是,不想回家了,在这蹭一顿。”

彩云笑道:“那你陪着她姐妹俩吃着,我回那院里收拾收拾,病好的差不多了,也得给人家夫妻俩腾空了!”

竹溪忙说:“我最会打扫卫生了,我去帮你!”

彩云拍拍手,说道:“哪里用扫什么?每天那老奶奶闲得都发慌,我那院里一天也没空下,都是她在整理着,我不过是去整理整理被褥什么的,等收拾好了,请你过去吃饭,我亲自下厨!”

竹溪忙答道:“阿姨你可别吓我,让我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彩云噗嗤乐了,说道:“怎么了?给你唬得这样儿?”

竹溪说道:“你才刚好,要是为了给我这一小孩下厨,又累着了,我妈可不得打死我?还是我给你做一顿饭,大家踏实!”

彩云哈哈笑了出来,说道:“你倒是会说笑,做顿饭而已,哪里就累坏了?我不生病的时候,比你大姨还壮呢!”

竹溪点头答笑。

彩云又说:“我是怕你吃腻了饭,偶尔尝尝鲜,你要这么怕,就算了,哪天想吃了,再和我说。”

竹溪答应着,陪着彩云走了几步,正巧房顶烟囱里一伙浓烟升起,满院阵阵飘香,竹溪就说道:“老奶奶这手艺也是一绝啊,什么好粥好饭,怎么全都做得了?鸡鸭各种,又都会养,跟万能的似的。”

彩云笑道:“你还不知道你大姨?她是个什么样儿人?什么事都图清闲,只要有事需要人,都是找一个一包圆了,最多多花几个钱,从不多找人,也不知道是她懒还是她不爱家里太闹腾,总之,每每都是这样,像你们那先生不就是?亏她走哪儿寻过来,又是俄语,又是英语,又是语文又是数学,什么都会,真绝了,连我也没话说!”

竹溪笑道:“大姨可就是这样的,倒也叫人服气。”

彩云笑道:“都说子随母,女随父,谁知她家筱烟就不一样,也随她妈妈,找个情郎也是包圆了的,模样,性情,人品,学行,让你一个人全拿了去了!有时候想想,连我也妒得慌!不知道哪里再寻一个你这样的给我们家筱云来呢!”

竹溪顿时羞住了脸,不敢搭话,只怯怯地笑。彩云看了他几眼,心眼里又爱得不行,叹了两声,两人已到了厨房门口。

老奶奶正忙得不行,一头汗巾湿答答的,一束蓝色围裙绑的结结实实,见面就笑道:“你们俩怎么来了?闻到饭香啦?”

彩云笑道:“没有,过来瞧瞧你,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老奶奶停下活来,上前说道:“现在不比夏天,这屋里能做饭,不需要人搭手,你身体又刚好,别被我这烟呛着了,还是去前屋呆着,叫这小子留下端饭。”

彩云说道:“你倒把他当小子使了,也好,说不定过二年他也真就进这门了,尽情使吧!我去了!”

老奶奶笑了几声,招呼她去了。等她走远,才和竹溪笑道:“怎么这几天尽说你的好话?是不是真的和筱烟那丫头好上了?”

竹溪笑道:“你怎么也说这个?他家也没个别人,和我玩得好些了不是很正常吗?以前老拌嘴的时候你们又不说了!”

老奶奶蹲下扔了一节柴火,笑道:“你个猴儿!当我不知道的,那丫头是个面冷心热的,一开始对你冰凉那是试你的心,也是她这样人娇惯了来的,可她一对你好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还用我说嘛!”

竹溪笑道:“我也不承望能有个什么,就是全心全意就是了,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只有报答的份儿,其他的,我也不敢乱说了。”

老奶奶笑得嘴角拧在一起,抡着他脖子下来,说道:“我就说你这孩子懂事!这就对了,你自不该乱说话的,有什么让他们说去,你既然懂了,那我就不用交代了,这儿到底也不用你帮忙,你闲了坐会儿,要不在这儿添会儿柴火,我把饭端过去。”

竹溪忙说:“你歇歇,我给你端。”

说着上前去,老奶奶嘴里夸个不停,看着他做事。

却说一会儿过去,竹溪把菜都上齐了,彩云吃了两口,有些腻歪,再吃不下去,起身,也没说话,不知道要去哪儿。

这时桌子上只剩下了刘静、筱烟、筱云、竹溪,老奶奶是个做完饭就要歇歇的,从来都是这样,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有胃口,再上前吃些。

竹溪也不敢说话,寻思着怎么刘静也厚着脸留下吃饭,心里老不自在。

刘静吃得也少,不多会儿,自个儿放下筷子,上书房摸书看去了。

他们三个总算得了空,忙就笑呵呵地要商量起来。

筱烟就说道:“你们听我说,咱们先去西院玩玩,一路筱云你帮着打掩护。”

筱云笑道:“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们家没什么好玩的,都是你见过的。”

筱烟说道:“以前都是不留心的,今儿去瞧瞧这些大人们都瞒着我们做些什么?”

竹溪笑道:“我就有福了,能看看你的房间是啥样!”

筱云一听心里不自在了,说道:“那你就别想了,绝不让你进的,是吧,姐姐?”

筱烟笑道:“也是!让你进了她的,回头又想进我的,想得倒美!”

竹溪笑道:“那我就跟你们逛逛院子算了。”

她二人笑了笑,放下碗筷,往西院走去。谁知,彩云却去了东边的那个红亭附近,她的目标,是东院里对称的那个红亭,现在却先说他们三人。

他们一路过去,路上谁也没瞧见,以为彩云在西院,因此各人怯怯地,都左右瞧着。

推开西院的红木半圆拱门,迎面果然没有霉酸臭气,两边两株桃花树早已落败,只有几株黄花紫萱或大或小地开着。

筱云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让人心里难受,我真该不回来的。”

筱烟拍了拍她的背,拉住她的手,说道:“只是树有些枯了,明年春儿不是又开了?别难过了,婶子身体好了你该开心一些。”

筱云点了点头,心里仍是伤感,都写在脸上。

竹溪在前面走着,只见前面一片葡萄架,苍枝蜷叶,底下一个大圆理石桌,边上两只楠木椅子,两只石凳,上面不是落叶黄花就是鸟泄白虫,他也不禁伤感起来,不知是想到了筱云年幼突遭巨变还是这一家竟然是突然破败让他的心里感触颇多,心里也渐渐感染了秋尽冬摧的悲哀,站在那儿,一脸悲痛。

筱烟看了看他二人,心里要不是那份领导人的微妙责任感支撑着她,只怕她会是第一个站在那儿感痛伤今的。

筱烟呼了长长的一口气,说道:“妹妹,我们去屋里瞧瞧。”

竹溪听闻也提步跟上,他二人竟也不似前时说的那样拒绝他了,一句不说,三人踏步房中。

屋中没有开灯,筱云也不想开灯,她觉得这份静谧和灰暗很好,她沉浸在了那份伤感中,有别人在,这份感情更加浓重。

筱烟走过去,开了大厅中的一排灯,竹溪不禁抬头一瞧,只见上面一对连三攒五玻璃彩穗灯,一道道黄光绿影下来,竹溪觉得自己站在花丛绿叶之中,满心不禁生出多少感慨。

筱云面色沉重,走到左边木桌边,伸手拉开上面的一个螺甸小柜子,第一个,没找见她要的,她噫了一声,忙几手拉开下面的几个抽屉,又翻了翻,最后一脸失落地说道:“不见了。”

筱烟忙问:“什么不见了?”

筱云说道:“就是你的那个帕子,你忘我这儿了,我收起来放在这儿的,现在又不见了。”

筱烟捂嘴一惊,说道:“原来是在你这儿!我说那边都找遍了不见影儿,怎么又不见了?”

筱云摇了摇头,说道:“回想一下,是刚搬到你们那儿把那手帕放这儿的,左右也有个把月了,中间谁来过,就不知道了。”

竹溪骇然道:“难道?彩云阿姨昨夜就是为了这个帕子?”

她二人不由得一惊,想想又合乎情理,只是为什么?

筱云说道:“这个帕子到底有什么魔?你为了它掉河,妈妈为了它天天悄悄摸摸的。”

筱烟说道:“也不一定,先别下结论,据我们知道的,那个帕子上画的大概是个藏宝图之类的东西,但是一般又不会被人注意,想来彩云婶子怕也是知道了上面的秘密,所以心中有疑虑,做出事来也有些鬼祟,跟我那时候差不多。”

竹溪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她解读到了什么地步,你看到一处像咱北大闸,她看到大概又是另外一角,却和你们家很像,所以她在这院子里正在比照。”

筱云脸上有些兴奋,说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会猜了?说得跟真的一样。”

竹溪笑道:“跟你姐姐久了,渐渐学了些教益。”

筱烟啐道:“油嘴滑舌的,别跟我妹妹说这些话,再说我非打你!”

筱云笑了,竹溪忙抬手求饶,说道:“可真是没办法了,说得不好你说蠢,说得好了你又不让,可让我怎么做人?”

筱云笑道:“她是希望你更向她的心,什么心意相通?”

说完自顾自地大笑,筱烟忍不住上去拧她的脸,说道:“好了好了,又乱说了,还是正事要紧。”

竹溪忽也惊了一声,说道:“难道彩云阿姨那天晚上伤风,也是因为这个?”

筱云也惊道:“你这么一说,可不就是?我早就疑心觉得妈妈那次感冒特别诡异,这样一说就通了。”

筱烟说道:“想不到这个帕子这么害人,等到了我手里,一把火烧了,天下安宁,大家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