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芸敲了一会没人应,知道这孩子是很赖床的,只是这时间已经不大早了,陈嘉芸看了一眼墙上的大钟,七点四十。
她下了狠心。
“苏云卿,你再不起床就错过吃早点的最佳时间了。”
躺在床上拖延时间的苏云卿大声回了句“知道了,在起了。”
对于赖床赖到人神共愤的苏云卿,陈嘉芸是不大信任她的。
“我进来了。”
她推开一条缝,床上没人,她愣了愣,门被拉开,苏云卿歪头看着她,笑的像个小傻子。陈嘉芸佯装不满的捏捏她白嫩的小脸。
“难得不赖床啊,苏云卿。”
“我什么时候赖过床,我都是按时按点起床的。”
苏云卿蹦蹦跳跳的跑到四人餐桌前坐下。
“得了得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哼,妈,刚刚你说的吃早点最佳时间是什么意思啊?”
“我最近刚了解到一个小知识,早上七点到八点这个阶段吃东西是不容易胖的。”
苏云卿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嘉芸,眉头深深的皱起,摇头表示不同意。
“可是你需要增肥哎。”苏云卿实在不知道母亲这纤细的身材为什么还要少吃,又总想着减肥,像她这样的才需要减肥好吗。
对哦,减肥。
苏云卿歪头瞧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了,还有十五分钟,她要赶快吃了。
陈嘉芸还在絮絮叨叨的反驳着苏云卿的话,她已经趁着空隙吃了个半饱。
“妈,你再说就过八点了。”
苏云卿带着坏笑又喝了一大口粥。陈嘉芸赶紧坐下开动,最终以八点十分的战绩吃完了早点。
两人人是在八点半出的门,因为住的离车站相对较远,公交车一路停停走走,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晃到车站点。
是以前常来等父亲的车站。
苏云卿自从进了车站就时时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到了售票处,苏云卿让母亲在座椅上等她,她去买了从鹿湾南到云城东的票。
瞧着手里二十一人的票价,她不禁想到几年后,二十五一人的票价,说起来,这票价还是在20年涨的价呢,那时发生了挺严重的一件大事,这两件事正巧碰在一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云城的政府为了隔离开人,但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大家都挺自觉的。
但其实,就是碰巧而已,认为应当适当涨价了,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苏云卿把身份证放进包里,出来就看不见陈嘉芸了,她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在右边小卖部下面的椅子上看到了她,苏云卿皱起眉来,明明售票处门口就有椅子,母亲怎么跑那么远。
“妈,你怎么坐这里来了。”
“想喝酸奶,那会吃太多了。”苏云卿忍俊不禁,把她的票递给她,自己走进小卖部去。
果然,车站周边的东西吃不得。
苏云卿拿着一小瓶五块钱的欧亚酸奶脸都皱了,双倍哎,她竟然以双倍的价钱买了一瓶酸奶。
“你怎么只买了一瓶。”陈嘉芸见她只买了自己的,起身就要进去再买一瓶。
“妈妈妈,别去别去。”苏云卿赶紧拉住她,把她按在椅子上,声音放低,“酸奶,五块钱一瓶哎,这平时只卖两块五的,贵死了,我瞬间没有喝的欲望了,你喝,你喝,别管我。”
陈嘉芸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她这个女儿真是像极了她的父亲,她的眼前掠过她家苏先生给她买酸奶的画面,同一个地点,同一种酸奶,同样的台词和同样的表情。
那时,每次在车站,她就总缠着苏先生给她买一份贵贵的食物,然后看着苏先生满脸的心疼和不满,那是她唯一要求过的奢侈,也是她独一份的。
“妈,你怎么了?”
“初冬的风太大,吹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们赶紧进候车室去。”
“好,不过,我亲爱的妈妈,你该买新衣了,这个冬季,不要给我买衣服了,你看,你都还没给自己添置羽绒服,你穿这样单薄,冻到了我心疼。”
“好好好,到时候你陪着我去买,你的眼光好。”
“好。”
“你买的几点的票?”
“九点五十。”
“哟,那没几分钟了,得快些走。”
云城是比鹿湾温暖的,苏云卿早就知道这座城一直以四季如春著称,原本南方的天气就是很细微的,但冷和热还是分明,到了云城就是凉和暖了。
“妈,我们怎么去?坐公交车还是打计程车。”苏云卿觉得那条山路公交车肯定是不经过,但是公交便宜,可以到就近的车站下车,要是近的话就走路,远的话就打车。
打车也行,直达很方便,不过得找个老司机,那样陡峭的山路,一般人上不去。
“先出去。”
陈嘉芸刚出了车站,就瞧见停在左边的银色大众,因为上次坐过,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呐,有坐享其成的方式。”
苏云卿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车上的人显然是看见了她们,推开车门下车来,来人年纪已经走下坡路了,但身板依旧挺得直直的,像根折不断的竹子,黄黑的皮肤,一层厚厚的胡子叠在上面,满满的笑意,这幅样子莫名的慈祥。
“您来了,这位是小小姐吧?”
小小姐。
好奇怪的叫法,有点滑稽。
苏云卿抿着嘴笑起来,但碍于陌生人她笑的弧度很小。
“这位是周司机。”
“你好,周叔叔。”
“哎,还请小姐和小小姐上车,老爷和老夫人早早候着了,起了个大早,两个人都兴奋的不行。”
“好。”陈嘉芸携着苏云卿上了车。
苏云卿感觉心里有股莫名其妙,无以言表的奇妙感觉,有人在等着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三个和第四个亲人。
她是没有见过爷爷和奶奶的,自她记事起就得知爷爷奶奶早已去世,连照片都没有。
现在,又有两个陌生人即将要出现在她面前。
母亲很少跟她提到外公外婆,如果这次不是自己先看到了,可能她的人生里根本就不会出现外公外婆这两个称呼。
苏云卿忍不住坐直身板,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手心都沁出冷汗来。
窗外掠过的无数景物她也无心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