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这里，就挺令人难以捉摸的。
这么陡的坡，她就想问“您家司机车龄几年，工资给的多吗？”
这这么考验车技的路……
“你觉得陈嘉芸女士出现在这里的几率为几？”母亲莫不是在这里做兼职了，教小朋友吗？这栋具有年代感庭院一看住的人就不大会是现在轻浮气躁的年轻人。
应该是两个老人，或者一个老人带着外孙外孙女居住的。
“不确定，5%吧。”
“你说你见过我母亲，不会就是这里吧？”她奇奇怪怪的看着他，正常人应该不会特意来这里吧？
喻子说无奈了。
看看这是什么眼神！
“自然是在下面那个区域看见的。”
“难道……你家是下面的某栋？”
……
啊，这，来自小平民的仇富……
“嗯，我家就住山脚下，正好看见你妈妈来过几次。”
“那——”
“你看那。”他抬抬下巴示意她，苏云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莫名眼熟的老奶奶从竹林里出来，后面跟着……陈嘉芸女士。
“真的在这。”
不可思议，这个画面真是惊呆了她。
她脚步动了动，却没上前，只是紧紧盯着对面两人的动作。
那位老奶奶虽已显老态，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必是个美人，那周身的气韵倒比她身后的陈嘉芸女士好上几分。
这两人动作间隐隐透出几分相似来，仔细瞧着倒像母女。
母女……
她摇摇头，轻轻地笑起来，怎么可能！
“卿卿，要过去吗？”
过去？
算了。
“走吧。”
总归回去也是要问的，她出现在这不合适。
她已经转身下了阶梯，脚步有些快，但很稳，喻子说回头又看了一看，跟上女孩，俩人来的静悄悄，去的也悄然无声，丝毫没有打扰到庭院里的人。
一来一回这么一耽误，回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幸好喻子说有先见之明请了一整天的假，喻子说将她送至楼下，虽然担心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把在路边顺手买的吃食递给她，让她回家记得吃。
见过母亲之后苏云卿倒是平静下来，心里的那些复杂的情绪也变淡了，可太平静了她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颓然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发呆。
母亲的事她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问清楚，既然下定决心，这事便是已解决了一半。
这会全身心放松下来，脑袋放空，她看着窗外的房子，脑海里不由自主的跳过喻子说的脸，他摸着她的头轻柔的说着安慰的话；他趴在售票窗口给她买票，怕她等太急，时不时回头看她；让她靠窗坐，不厌其烦的和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拉着她的手绕过下水道盖子，看左右车道。让她靠里面走……她盯着那袋子零食发起了呆。
今天发生的事像电影一般一幕幕在她眼前掠过。
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如此细心，更……让人心动了。
她的心不可抑制的砰砰乱跳起来，并且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
陈嘉芸女士四点回的家，她轻手轻脚地拉开门，探头进来，没瞧见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上学去了，正中她下怀。
她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桌子上，有风灌进来，把粉白色的帘子吹得鼓鼓囊囊，四处乱窜。
这孩子，这粗心的小性格还是改不了，她停下整理东西的手，缓步过去，把窗子关紧。
窗帘安分下来，她忍不住又整理起来，看着乖乖分离在两边的帘子，她颇为满意的转身，苏云卿的房间就在旁边，她这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此时应该在学校的人，这会站在房间门口站着，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知站了多久。
面上无甚表情，看不出情绪。
她心头一跳，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卿卿，怎么没去上学？”没人应答，她自顾自的说，上前几步，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是生病了吗？也不热啊！”
“陈嘉芸。”
她的手缩回去，面上一惊，这是女儿第一次这么叫她，唤全名，语气还这么严肃。
她皱起眉头，不悦。
“怎么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外婆叫什么？”
陈嘉芸表情有一瞬的凝固，几秒后又消失，脸上换上轻松的神色。
“陈……”
“妈，你能与我说说吗？像你讲过无数遍关于你和……爸爸勇敢追爱，逃离你的家庭那样，即使你离开了，来到全新的地方，组成新的家庭，有了我，你是否真正打算脱离那个家我不知道，但起码，我作为你的女儿，应当是有了解你的机会的。”
说到这儿苏云卿停下了，心里徒然酸涩起来，想到昨天漫无目的游荡在大街上，那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含在眼里的泪珠似乎下一秒就要跑出来。
“你从来都是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可是哪怕是小孩子也是有那些敏感的情绪，从昨晚到现在，你没有回家，我心里除了徒劳的担心，什么也做不了，你看，我连去哪里找你都不知道。”
她已经哽咽了，虽然她很不想这样，可是在这个最亲近的人面前，陈嘉芸女士面前，她控制不住那些情感。
没给母亲开口的机会，在她惊慌失措的擦干净苏云卿脸上的泪水时，苏云卿哭的更凶了。
“陈嘉芸女士。”
她又叫了母亲的的名字。
“要是有一天你和我这个不算乖巧的女儿吵了架，遇到了矛盾，你离开家的话，你会去哪？你能告诉我吗？因为除了纺织厂我再没了可以寻你的地方。”
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吐露出来，但心里升起的却不是松懈，反而更加难过。
陈嘉芸女士没有丝毫动摇，或许是有的，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纠结无助的神情，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她紧皱的眉头，绕衣袖的动作。
也许过了半刻钟那么久吧，她终于抬起头来直面着她的女儿。
“抱歉，是妈妈忽略了这些，第一次当妈妈，我还不太熟练，以为只要是我觉得好的给你它就是最适合你的，这么多年来，看着你从这么小一只长到现在的亭亭玉立，”她伸手比划，眼眶也湿了，“我把你放在我的臂膀下仔细的喂养着，让你在那一小片天地里成长，却从未察觉，我的孩子已经在挣扎着要出来，甚至围着我打转，问我很多我不曾想过的问题，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想再等等，你再长大些。”
她别过脸擦去脸上的眼泪，换上一副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