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赛斯这么厉害吗？
这是被“自己”打的重伤倒飞的库拉斯特在撞到菲斯克设定的结界边缘前脑海里所想的事。
在被全面打击命中的瞬间，他将所有能量都集中在防御上，这让他勉强扛下了被定义为“最强”的年轻自己的攻击。
但是沸腾的能量伴着高热，不仅轰碎了他用来防御的双臂，同时灼伤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
如果被希尔曼看到，他一定会说我就像一份煎过头的牛排……
库拉斯特闭着眼睛，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过重的伤势让他一时无法起身。
难道……我就到此为止了吗？死在自己儿子手上，遂了维希尼娅的心愿？
还是，使用王之领土？可如果控制不好……
库拉斯特不敢再想下去了，虽然他对赛斯加入黑夜教派十分不满，但那仅仅是不满，是气愤。
却绝不是恨……
如果必须在自己和赛斯的性命中间做一个抉择，那么答案早在十三年前那场战斗发生时他就已经做出确定了。
在他认为赛斯和梅尔一起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要他们能活下来，哪怕让我死也可以。
库拉斯特努力睁开了眼，越过正在逼近的年轻的自己，看向用尽力气跌坐在那里的赛斯。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呵……就这样吧，赛斯还活着，梅尔也还活着……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他重复了一遍自己刚说过的话，缓缓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准备迎接自己的结局。
无尽漆黑中，库拉斯特的意识空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并没有输，只要你动用我的力量……”
“闭嘴，战争。”库拉斯特打断了战争之钥的声音，“这是我的家事，无论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无关。”
他顿了顿，突然轻笑出声：“不过，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你好奇什么？”战争之钥很自然的问道。
“我一直有个猜测，如果我死在这里，那是不是也算是我战胜命运了呢？在英雄之村，有斯卡勒在，如今，此时此地……我又能如何活下来呢？”
战争之钥默不作声，似乎这个问题超出了它所能理解的范畴。
库拉斯特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说道：“希尔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来是中了那个小姑娘的某种控制型法术。琪啾和另外一个小鬼被结界隔绝在外。菲斯克那个家伙早就耗尽迷宫里储存的能量了，没有希尔曼的支持，他阻挡不了赛斯。可以说……除了动用你的力量，或者我展开‘王之领土’，我绝无生还之理。”
看战争之钥依旧沉默，库拉斯特也不再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把自己的猜测说给这个很少与他交流的创世七钥。
就在此时，库拉斯特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他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看到的是自己年轻时的脸。
“嘿嘿……我年轻时还真……噗……帅啊……”库拉斯特吐槽着，就算被对方重拳打断也坚持着吐槽完。
而这，也是他最后的话语了。
对方没有丝毫手软，那毕竟只是一个意志，贯彻赛斯的想法，以年轻时的库拉斯特作为载体出现的意志。
或许是载体与库拉斯特一样，年轻时的库拉斯特似乎陷入了全面打击后的能量真空期，只是以最基本的拳头殴打着国王。
血随着打击一次次从库拉斯特口中、脸上洒出。在这样的攻击下，库拉斯特陷入了昏迷。
“不要……”
谁在说话，好吵……
“不要打了……”
这是谁的声音？
“大叔！站起来！”
“站起来啊大叔！”
“求求你站起来啊！”
这是……小丫头的声音？
“如果你死在这里，还怎么带我去冒险啊！”
哈……带你冒险很累呢……我可不想去诶，要是你真对我动感情了，艾尔莎可是会吃醋啊……
艾尔莎……可惜我食言了……
“如果你死在这里，梅尔阿姨就永远都想不起你了。”
是啊……好遗憾……不过，就这样吧。梅尔没有死，比什么都好。我欠他们的……太多太多了……
“如果你死了……赛斯就要背负‘弑父’的重罪了……他一定会一辈子都受到罪恶感的折磨！”
…………
…………
“所以……站起来啊！！！”
年轻的库拉斯特挥出的最后一击，在这一刻被一只近乎碎烂的手握住了。虽然依旧是冷漠的表情，但他似乎真的有所意外，这让他的动作听了一刻。
遍体鳞伤的国王睁开了眼，看着年轻时的自己。
“小丫头，你还真是很吵啊，不过，真是谢谢你了。现在躲得远一点……”国王用沙哑的声音说着话，他知道，在他身后，结界外面，那个哭喊成泪人的女孩听得到：“果然……这里不是我应该死去的地方，作为父亲，怎么能让崇拜自己的孩子背负上那种罪恶啊……”
年轻的库拉斯特用力一挣，将国王已经碎烂的手彻底粉碎。
但是国王毫无所觉，只是用另一只半碎烂的手再度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另一个自己，露出一个难看，但是充满自信的笑：“那么……年轻时的我啊……”
“臣服于我，王之领土！”
一股威压立时笼罩了库拉斯特与年轻的他。
出乎库拉斯特的预料，此时的王之领土要比最初时得心应手的多，或许这就是吞噬过半神带来的提升吧。
无数象征能量或者生命的光点从年轻的库拉斯特身上飞出，钻入国王体内，不仅让能量耗竭的国王重新恢复体力，甚至还治愈了他身上的伤口、断肢。
这一幕让远处精疲力竭的赛斯瞪大了双眼，自血腥要塞归来后，他不止一次的在梦里看到这幅画面。
“啊啊啊啊！”伴随着王子的怒吼声，赛斯灵魂深处的一扇大门轰然打开，赤红的炎、深褐的地、苍蓝的水、青翠的风、闪耀的光、混沌的暗……六大元素汹涌汇聚，争相凝结，糅合。曾经被维希尼娅成为足以“弑神”的朗基努斯之枪再度出现。
只是……空有其形。
此时的赛斯也并不是毫发无损，之前的战斗受到的损伤、运用觉醒之力再现母亲的翡翠梦境不仅仅让他受到躯体上的损伤，更是燃烧了一部分灵魂。
吸收了被定义为“最强”的那个年轻时的自己，库拉斯特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右拳之上，他看着赛斯：“赛斯……你输了……”
然后，国王脚下用力，已是闪到了王子面前，狠狠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不要！住手啊！”与暮的喊声一起出现的七面冰盾瞬息间便被库拉斯特的拳头轰成碎片。
眼看这足以毁灭一切的拳头就要命中赛斯的头颅时，库拉斯特停下了手。
沸腾的能量不停撩拨着赛斯额前的刘海，库拉斯特叹了口气：“赛斯，你听我说，梅……唔……”
库拉斯特的话说不下去了，他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右侧腹，那柄空有其型的长枪正插在那里，不断湮灭着周围的一切。
他咬着牙，重新看向赛斯，眼中蕴含的神色在这一刻不断变化。
有气恼、有歉意、有不满、有遗憾……以及最后的温柔。
在这一刻，库拉斯特产生了一种名为“死亡”的感觉，鲜血不断自他的嘴角溢出。
他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抵在赛斯额头上的拳头，轻轻拍了拍儿子的额头：“傻……孩子啊……”
话音落下，国王的身体倒退了两步，能量长枪散去，只剩脊柱和半个腰部支撑的躯体轰然倒下。
满脸鲜血的赛斯愣愣的看着倒下的国王。
他赢了。
维希尼娅会复活老师的。
因为他做到了交易的事，杀死了害死老师的凶手。
杀死了……自己一直以来最崇拜、想念的父亲……
额头上似乎还有着手掌残留的温度，那有些粗糙但是无比温柔的触感就和无数次的在梦中出现的一样……
“啊！！！！”
王子的嘶吼声在结界中回荡不停，却无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
“生命、源头、破开的裔，诞生、降临、灵结的羽毛……”
“生命、源头、破开的裔，诞生、降临、灵结的羽毛……”
两个声音突然响起，赛斯愣愣的看着暮和希尔曼吟唱着痊愈术，在魔法的作用下，库拉斯特残缺的躯体开始缓缓愈合。
赛斯下意识的伸出手拽住了暮。暮没有停止咒文，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王子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最终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结界已不知何时被解除了，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拦赛斯离去的脚步。
“把梅尔带走。”希尔曼的声音从赛斯身后传来，让王子停下了脚步。
“你妈妈没有死。据她的说法，她的灵魂一直处于流逝状态，只有你能够治疗。”希尔曼冷漠的说道，从眼角看到赛斯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这位基甘特院长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赢了。不要再来到这里了。”
“这里，不再欢迎你。如果你依旧要做七大罪，那么再次见面……”
希尔曼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语气已经表达出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