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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城隍庙前说旧事,夜立岸边龙鸣嘶

“那他们是怎么做到让佛像流泪,让佛掌上的字在众目睽睽下逐渐显现出来的?”卫毅之好奇道。

宇晟看着毅之淡淡一笑,故弄玄虚:“此时还不是拆穿众相寺佛像秘密的时候,时候到了,你自然知晓。”

“又卖关子。”卫毅之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那位心邰姑娘是不是你......”

“别胡说!”宇晟脸微微一红,旋即又恢复了平日里严肃的模样道:“明天我再带几个人去一趟众相寺,你帮我好好招待几位姑娘。”

“是!是!是!”卫毅之笑着点头应道。

第二天,日头还未升起,卫毅之就在杨桃她们下榻的别院前候着了。负责伺候三人的丫鬟兰草传过话,让卫毅之去前厅喝茶,不多时杨桃便同卿沅一道进了大厅。

相较于杨桃的拘谨,卿沅很是开朗,一蹦一跳地走到卫毅之身侧,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卫哥哥,许久未见,我那嫂嫂可好?”

卫毅之被她一拍,茶水从口中喷出,他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迹,皱眉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冒失,你哪里来的嫂嫂?”

卿沅嘻嘻一笑,在他身旁的红木椅上坐下:“自然是我那顾絮嫂子了!”

卫毅之自然知道卿沅说的人是谁,面色有些尴尬,没再理她,看向坐在对面的杨桃道:“杨姑娘,阿晟让我带你们在这苏沪城逛逛,不知心邰姑娘可有起身?”

未待杨桃开口,卿沅就抢着答道:“卫哥哥,心邰姐姐今儿病了,不能与你同去,你还是带杨桃姐逛吧。”

“病了?可差人去找了大夫?”卫毅之关切道。

“劳卫公子费心,刚才来的路上我已让兰草去找大夫,我想留下照顾心邰,今日逛苏沪城怕是不能同行了。”杨桃听到卿沅想让她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卫公子单独出游,不由找了个借口谢绝了同游的好意。

“无妨,心邰姑娘的病更紧要。”卫毅之温和笑道。

卿沅本就有心撮合杨桃和卫毅之,一听这两人都不出去,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笑道:“卫哥哥,杨桃姐难得来一次苏沪城,你还是带她出去逛逛吧。心邰姐的病应该只是风寒,有我和兰草照料便好。”

“你?”卫毅之一脸怀疑地看着卿沅,不知是想知道这娇生惯养的公主会怎么照顾人,还是有意劳一劳这位娇滴滴的公主,他竟笑着点头道:“也好。杨桃姑娘,既然难得来这城中,不去逛逛倒也可惜。正巧今日是中秋,这城中的城隍庙在举行“抑龙会”,姑娘可跟在下一同去看看。”

杨桃听到中秋有些恍惚,她竟有这么久未曾过过节了,若不是卫毅之提醒,她连今夕何夕都不知。

卿沅听到“抑龙会”三个字后悔得要死,她最喜欢热闹,早知道民间的中秋节有这般有趣的活动,她定然不会揽下照顾心邰的差事。她见杨桃没有说话,便替她答道:“好呀好呀,好姐姐,我是去不了了,你跟卫哥哥去看看,看完回来告诉我这“抑龙会”都有些什么好玩的。”

原本杨桃大可说由她照顾心邰,让卿沅跟卫毅之去玩,但她突然想去感受一下过节的氛围,于是点头答应了。

卫毅之带着杨桃去到城隍庙前,人群多到把两人冲散,卫毅之在人群中苦找杨桃好一阵,终于在许愿树下把她找到。杨桃虔诚地将许愿牌抛上树,眼睛里盈满了泪。卫毅之走到她跟前,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递上一块手帕。

“谢谢。”杨桃擦去下落的眼泪,低声道。

卫毅之最怕女人哭,还是不怎么熟悉的女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想办法转移杨桃注意力。他的眼光飘向不远处的夕湖,道:“杨姑娘可知‘抑龙会’的龙指的是什么龙?”

杨桃刚流完泪的眼闪着莹莹的光,抬着头望他:“什么?”

“囚龙。”卫毅之看着湖面露出温柔的笑。

“囚龙?”杨桃不解。

卫毅之带杨桃走到夕湖边,伸手指向对面的山道:“你看到山上的塔了吗?”

杨桃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山的葱郁之间有一座灰白六角高塔,她点头问:“嗯,塔怎么了?”

“那座塔叫囚龙塔,据说塔下囚着一只名叫囚龙的黄龙。每到八月十五月圆之夜,黄龙便会唱起哀歌,哀歌唱过三遍,第一个走上夕峰桥的人便会死去。当死去的人到99时,黄龙就会破塔而出,彼时江山就会易主。这苏沪城的百姓每年举行抑龙会就是为了压制黄龙。当太阳快落山时,参会的百姓就会在湖的两边观看“封桥仪式”,夕峰桥会连封三天,到十七傍晚解封。”卫毅之说这话时,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眉头越皱越紧。

“它为何叫囚龙?”杨桃问。

“因为它喜爱乐声。听说龙生九子,长子名囚牛,最喜乐声。这龙跟它很像,所以一开始人们叫它囚牛龙,后来嫌三个字麻烦,就直接省去中间的字,称其为囚龙。”

杨桃注意到了卫毅之越发严肃的神色:“卫公子没事吧?”

“没事。”卫毅之扯出一抹笑道。

杨桃还有好多关于囚龙的问题想知道,但是看着卫毅之怪异的表情,她只好忍了下去:“卫公子,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

“你不看完封桥仪式再走吗?”卫毅之目光飘到湖右面的石桥上。

“你想看?”

“嗯。”卫毅之说完眼睛便紧紧盯着那座桥,一言不发。

杨桃没再说话,静静地陪着他站在湖边。

她不记得他们那天站了多久,只记得后来西部的天空染了一片橘红,湖的周围挤满了人,桥上有做法的道士,有表演的歌女,后来参与仪式的所有人都在天黑前离开了夕峰桥,桥的两侧被人用大铁链拴了起来,桥两头的石柱挂上了“禁止上桥”的木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风吹得她直打哆嗦,周围不复白天的热闹,寂静而凄清,圆月的清辉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卫毅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终于,她听到了那歌声,嘶哑而悲凉,犹如动物被人宰割时凄厉的呼救。歌声持续传来,旋律很熟悉,是她儿时常听的歌谣,不知不觉她也跟着唱了起来:“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三遍,刚好三遍。第三遍唱完,站立不动的卫毅之突然挪动了身体,朝被铁链拴住的夕峰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