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y又看了一遍手机,然后用拇指指着安检口示意:“Sorry啊老蔡,我要去赶飞机了。”
我不好意思再耽误人家,赶紧说:“好好,等你回来再约,请你吃饭。”
Gary跟我挥手道别,然后拉着登机箱,朝安检口走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是充满感激的。就这么短短的5分钟,他给了我两个启发。
第一,是可以通过排除法,找到那个跟老向拍过照片的在国外的女同学;就算万一找不到,我还可以对Gary死缠烂打,让他一定把那张合照发给我。有了这张合照,我就可以拿去给曹老板、李世海等人看,证明老向根本没有死。
第二,除了找在国外的女同学、Gary要照片外,我还可以自己回家找照片。虽然毕业之后再也没见过老向,但是,毕业典礼上的合照,我还是有的。虽然不记得老向站着的具体位置,但是那一天,他一定是出现了的。
只要回家找到这张大合照,曹老板所说的老向淹死啦,老向弟弟闹事啦,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无情地粉碎。
到时候,我再来追问曹老板撒这个弥天大谎的动机。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事情有了解决的希望,我像个小学生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停车场跑去。
离开机场,唐双回公司继续开会,巩固战果。我跟她说自己也有点事要处理,索性晚饭都不在香港吃了,直奔深圳湾关口。18:00,我回到了自己位于南山的公寓,一进门就把行李扔到一边,跑到楼上翻箱倒柜,找那张大学毕业典礼上的合照。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装满旧物的纸箱。打开一看,我的毕业证书啦、学士证书啦、四六级证啦,还有一本普通话等级证书,都好端端地在里面搁着。
话说当年,老向还问过我要不要代考六级,收我友情价,被我大义凛然地拒绝了。我的说法是,英语是一门工具,毕业以后要用到的,所以一定要自己考。实际上,是因为我当时刚交了个英语系的女朋友,想以复习六级为借口,每天跟她泡图书馆。
毕业以后,我跟这个女朋友再也没联系过,而且我发现,除了在看美剧时稍微有点优势外,英语一点用都没有。
好吧,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不过现在,重点并不在这里。
在大本的学士证书里面,果然!夹着当年那一张毕业合照。
我如获至宝地拿起照片,放到书桌上,打开所有的灯,仔细研究起那张照片。
老向呀老向,马上就能找到你了。
很快,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他妈哪个才是老向啊!
前排的老师啊、院长啊什么的就不算了,我们班一共83个同学,83张人脸,每张脸都没有手指甲盖大,密密麻麻地挤在同一张照片里。这里面,一大半是男同学,在这50多张男人脸里,首先要分辨出到底有没有老向,有的话,还要从里面找出具体哪一个是老向—对我这个脸盲症患者来说,这真是一个恐怖的任务。
说实在的,别说老向了,我差点连自己都没认出来。
不过,最后我还是运用自己的智慧,按照自己的身高,把搜索范围限定在男生第一排。果不其然,终于找到了自己,就在男生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属于“矬子里面拔大个儿”的意思。然而这并没有给我带来一丝安慰,因为当我运用同样的办法,在第二排找老向的时候,却是无功而返。
这个有点像,这个也有点像,啊,一定是这个!
咦……好像又不是,老向的鼻子没这么大……
妈蛋的,到底哪个是老向啊!
在努力了15分钟,相信自己无法找出并确认老向后,我决定尝试另一种方法。班上一共有83个学生,我把合照里的学生人数算一遍,如果也是83个,就说明没有任何人缺席,自然,老向也就没有死。
能想出这个办法,不得不承认我很机智。虽然我有脸盲症,但是100以内的加减乘除,我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好,接下来—我搓搓双手,开始一个人头、一个人头地数起来。
1、2、3、4……37、38、39……78、79、80……
越数到后面,我的心情就越兴奋,尤其是到了80这里,我用眼角的余光发现,还没数到的学生,绝对不止两个。
81、82、83!
不对……
我的手指头,像被强力胶黏在照片上,动弹不得。
因为,在第83个同学旁边,还多出了一个人。
84。
我仿佛被电到了一般,把手指从照片上收了回来。
我清楚记得,我们班的同学人数,有人转学来,有人转学走,但是在毕业的那一年,固定在了84个。
就算老向出意外死了,或者有别的同学没积攒够学分啊,没出席毕业典礼啊这些,总人数也只会比83少,不可能比83多。
我双手揪着头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蔡必贵,冷静,冷静一下。
一定是自己数错了,来,深呼吸,再数一遍。
这么想着,我趴在桌子上,仔细地数了起来。这一次,我优化了算法,每数完一行,就把该行的人数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最后再加起来就是总数了。
终于,第二次数完人头后,我开始把备忘录里的6个数字,加起来算个总数。
我从最后一排加起,17、15、14、14、13、11,第一排最宽,但是学生的人数最少,因为还坐着老师什么的。好了,让我来加一下,总数是—84。
真是奇了怪了。
这一次,我确定没有算错,毕业照上的学生总数,就是84个。
多了一个。
至于多出来的是谁,别说是脸盲症的我,就算是记性最好的曹老板,一时半会儿的,也很难分辨得出来。
我对着桌面上的毕业照,无奈地摇着头。本以为凭这张照片,可以找到老向,证明他当时还活得好好的,参加了毕业典礼。可谁知道,不光老向没能找到,还多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照片里,滥竽充数,冒充是我们同班同学的人。
现在的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慢着,一个头,两个头。
靠我自己的一个头,找不到老向,更认不出多了谁;但是没关系呀,我可以把毕业照拍下来,发到微信群里,玩“大家来找茬儿”。群里有多少个同学,就有多少个头,让他们一起来找老向,一起看是多了谁出来,群策群力,一定能弄个水落石出。
这么想着,我赶紧站起身来,用手机拍了好几次,终于拍出了一张清晰、完整、没反光的照片,然后打开微信群,点击照片,选中、预览、原图。
按下发送的前一秒,我在心里盘算着,嗯,我的同学们,都会有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