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宣一字一顿道：“我还想问，你是…柳…凝…汐……"
山间阴冷，他喷洒出的温热气息打在她脸上，温度还没有散开，暖暖的，痒痒的。清冽舒心，是她最喜欢的冷竹的幽香。
然他的话却如平地惊雷，惊的她双腿发软，竟然有些支撑不住。慢慢抬头望过去，幽深似海的深邃黑眸里是翻涌滚动的情绪，又惊又怒，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恨。
突然，他倾身压了下来，所有气息集聚她耳侧："的什么人？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墓在这里？"
沉沉的声音，压下了她心底刚刚涌起的惊颤，那些铺天盖地般踊跃冒出的记忆嘎然而止。
拽紧了双手，看着他的深黑的眼睛，笑的无害：“没什么特别耐人寻味的关系，不过见过一面，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当真如此简单？"，凌宣不信："还是说，前前后后，原原本本，一直就是你…”
心狠狠一揪，什么叫原本就是她，难不成如今面目全非的她也可以被他轻而易举的认出来？
不，不会的。魔塬石虽然修复好了她的身体，可她并没有一处与原来相同，醒来那一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都认不出，凌宣又怎么可能认出她？
何况此时她还是身作男装，亓渊阁的易容术天下惊叹，她能笃定，凌宣不会认出她。
可即便这样，手心依旧紧张的出了些汗，有些湿。在他面前，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既然没办法接话，所幸便什么也不说。
有句话说的好，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不说便不会错。何况，此时的她也并不想与他说话。
“亓渊阁动的手脚？”正如此想着，凌宣又道了句，顺势捉起她的左手，将手腕上那若影若现的小红鲮放大到她眼前。
亓渊阁的人，在手腕外侧都会有一个小红鲮，宛若一颗艳丽的朱砂痣。虽形状大小不尽相同，却人人都有。
这并不是秘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凌宣能知道，不奇怪。他如今已是溟国太子，江湖上多少有些势力已为他所用。
"而你，知道柳凝汐的下落，对不对？"
凌宣就是这样，三言两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捏住她的软肋，又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杀掉她心间的怀疑。
他还是一如既往让她无可奈何，无能为力，跟着他动，身动，神动，心动。
心口有些闷："公子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不知道公子想让在下先回答哪一个？"
凌宣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她便疼的发抖："还有，公子可以先松开在下吗？疼。"
闻言，凌宣黑沉的眸子里倏地划过一道光亮，接着，嘴角勾出一丝语书毫无察觉又耐人寻味的笑，末了松开她的手，转身朝着屋舍走去："阿成，去弄些酒菜来，今日本王不回去了。"
说完，在他要进门的时候又转回来，看着她，似乎心情很好道："如此，你想回答哪一个问题就回答哪一个问题，慢慢的答，想的清清楚楚的答，完完整整的答！本王，愿闻其详。"
听到这话，语书觉得自己一定是出门前没看黄历，怎么就好死不死的碰上了这个赖皮。感情他笃定她一定会遵照他的意思，有问必答吗？
不想理会这人，转身欲走，罗成和晴雯却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院门口，堵了她去路的同时不约而同道："公子，屋里请。"
她倒是傻了，怎么忘了还有这两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猎户呢。转了转袖间的手腕，若说是打一架，她未必会输，可昨日魔塬石替她修复身体，已经耗费了不少能量。此间若再动手，吃亏的一定是她。万一又晕过去，被这些人知道她是个死而复生的人，那就更糟糕了。
想了想，觉得还是委曲求全比较好，可也不能由着凌宣，遂道："回答你的问题是可以，但我有条件。"
"你说！"凌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一种俾倪众生的感觉。
"方才罗成也说了，我身子寒气略重，受不得这阴寒的孤山。保不定说到一半，我又病发体力不支晕过去，醒来时日不定，你岂不要空等一场？我们先回城，入了城，你想知道什么，我定然如实相告。如何？"她想，这样的要求，凌宣一定会答应。
只要他答应，回了城她自有办法摆脱他的控制。
果然，凌宣迈进屋子的步子一顿，转身就往回来走，她心头微酸，有些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可听着凌宣的回答，竟无原由的一阵心慌，恨不得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