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姬柔站在楚辞身后，原本艳丽无双的脸庞变得狰狞扭曲。
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在楚辞眼中放大，还有那团火红的焰火，映得那张脸一片血色。
认出了来人，楚辞不确定地问道：“姬柔？”
姬柔狠狠咬牙，她知道自己如今的面貌不复以往。
这些日子里，她日夜被梦魇所扰，所到各处，似乎都能听见死去的族人在自己耳边哭泣咒骂。
她良心难安，日夜无法入眠，这才形容憔悴，美貌凋零。
“若不是你，我就不会成为今天这样！”
姬柔手中火球高抬，急窜两步，就要往楚辞胸口拍去。
楚辞抬臂一挡，阻止了姬柔的攻势，收臂带起了一阵凉风。
凉风中藏着风刃，直往姬柔逼去。
姬柔不躲反迎，任由那风刃割破皮肤。
面对楚辞的质疑目光，姬柔掩嘴笑道：“楚辞，若我死在你手里，怕是离塬再也回不来了。”
楚辞没再动作，收了手，作出戒备姿态，“你这话什么意思？”
姬柔眼底含着哀伤，神态却是狂妄至极，“楚辞，我凤凰一脉本不该凋零至此……如今我还有族人尚存苟活——至于离塬的命，要不要，取决于你。”
“离塬不在你那，你如何拿他的命来威胁我？”
“离塬现在确实不在我那儿，但我若是死了，他会被天雷劈打，直至神魂俱灭，你信不信？”
天雷来的那一日，姬柔在天群山脉一角隐蔽身形，那轰隆雷声告诉了她凤凰落败的真相。
姬柔拂了拂手臂上被风刃割开的伤口，没有理会，看起来浑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伤亡。
楚辞计量着她话语中的准确性，反问道：“你主动攻击我，我算正当防卫，即便你死了，也不会带来天劫。”
姬柔仿佛猜到他会这么说，抬眸看他，勾了勾唇，“那我为何在凤凰一派落败后来找你，你想过吗？”
“因为鸟族内斗的成败？”楚辞挑眉，“你依旧认为是因为我当日阻拦了你去内斗中心，才导致的凤凰败局？”
“我凤凰一脉的成败，自然是离塬的插手导致的——”姬柔的脸柔和了几分，“我今日来找你，是想来质问你们天象者为何插手外族争斗，导致我族人伤亡。而你同样作为天象者中的一员，若是将我灭口，这笔帐，离塬逃不掉。”
“前因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姬柔说的不无道理。
离塬的出手本就改变了鸟族的发展轨道——若不是他贸然出手，凤凰一脉不至于损伤惨重，姬柔也不会来兴师问罪——若是死了，或许还真会报应在离塬的天劫上。
可若姬柔的说法正确，那么，后续姬柔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每次前来都是来兴师问罪，岂不是可以无休无止在这天群山脉中待下去？
若是姬柔主动攻击，他们五人非但不能还手，还得忍气吞声，隐忍不发？
楚辞自诩骄狂无人及，怎肯被人要挟至此，说道：“即便你今日死在我手里，也不过多一道天雷罢了，我替离塬受了又如何？”
姬柔两颊再次涨红狰狞，眼中哀伤、恨意一同浮现，揪住楚辞的衣服，凑在他眼前大声嘶吼，“我三哥也死了！重伤不治！是离塬害死他的！如今我凤凰嫡系一脉只剩我一人，你若是无畏，不妨试试？”
无论是何种族，嫡系一脉的血液都是最纯正稀少的，若是凤凰嫡系一脉在此灭绝……
楚辞敛神问她，“你想我如何做？”
面对楚辞的态度突然转变，姬柔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先前离塬无事时，我请求你站在凤凰族一边，你不肯，如今倒是肯了。”
楚辞没有说话。
姬柔收了势，“很简单。如今玄鸟一派还在大肆找寻我的族人，想趁此机会一举将我们覆灭。如今我凤凰族势单力薄，我知道你不会出手，你只需要同我一起站在世人面前，表明你会守护凤凰族安宁即可。”
“至于离塬背负的天雷劫——这里地处偏僻，又有结界保护，外界的人并不知晓此事。你应当能想到，这消息若是散布出去，不光是我凤凰族，你们天象者也别想有安宁日子过。”
楚辞笑了，“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必然知道我刚受了天雷。如今外边除了玄鸟一派，其它先前与凤凰族有恩怨的种族也在搜寻你族人的队伍中。你就这么高看我，认为我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让他们全部收手？”
“若只是震慑玄鸟一派，我大可以找其他人，不是非得找你。”见楚辞那般骄纵模样，姬柔很是不服。
“是吗？”楚辞对她所说的话存疑，“即便姬凤当年帮过几个落魄族人后代，但得罪的人也不少。他们即便有心帮你，如今应当也是力不从心吧。”
楚辞的猜测和姬柔这几日的遭遇相差无几。
她爹姬凤曾与麒麟一族族长——麒火有过口头婚约，有意撮合自己的女儿和麒火的大儿子麒奇。
说是等两个孩子都长大后，再下正式文书和聘礼。
只是世态无常，麒麟族子嗣繁荣，人丁兴旺，凤凰族却日渐被新兴起的玄鸟一派盖去了风头。
姬凤前往麒麟族多次，明里暗里提醒麒火自己女儿已经长大，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麒火却总是装作不懂，或就是故意规避话题。
后来被姬凤闹得烦了，主动提出希望将自己的小儿子和姬柔撮合到一起。
姬凤当时就被气得不行，他那小儿子从小便反应比常人慢一拍，笑起来还会淌口水，这如何让他接受？
当下便愤然甩袍离开，不复往来。
姬柔从父亲那听说麒麟族作为，亦是如鲠在喉，偏偏玄鸟一派动作越来越大，无法忽视，而父亲有需要强有力的帮手，她这才转了目标，盯上了楚辞。
她前几日去找麒奇，原想着对方能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护持凤凰族人一把，却不料，还没见到一个说得上话的，就被守卫轰了出来。
她那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十日没有打理妆容，脸花眼黑，谁还能认得出这是昔日容光耀眼的鸟族公主呢？
“你只说去不去吧。”
减少凤凰族的伤亡，也能帮助离塬少遭受天劫之苦，楚辞没有过多犹豫，一口答应了，“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