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府,王诜看着圣旨是感慨万千。他真没想到仅过月余官家赵佶居然擢升他做了枢密使,成了督管天下兵马的真太尉。
当然王诜心里有数,知道这只是赵佶的权宜之计。他要是敢擅作主张去替赵佶做决定恐怕下课的速度比上位还快,但还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怎么说也是有了实权了。
这不,还未上任禁军中那些消息灵通的就来他府上拉关系了。他这口几十年都没人烧了的冷灶如今也成了热窑。心中高兴的王晋卿索性开了饭局准备接待一下将来的手下。
大宋并不像其他朝代那样施行宵禁。为了收取商税、酒税朝廷甚至鼓励饮酒宵夜,只要你不是大规模聚众就不会有人去管。而以王诜如今的地位敢管他的人也不多,因此王诜府上的宴会也办得热闹非凡。
席间王诜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在禁军一众官员的恭维声中喝得五迷三道,什么时候散的席都记不清了,第二天起来头疼欲裂。
王诜正在小妾的伺候下吃着醒酒汤的时候,管家忽然来报说道:“老爷,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老爷故交的书函。”
王诜也不奇怪,自被官家擢升以前那些故旧又与他重修旧好了,想来这个也没什么不同。不过他还是会看一看的,气度不能丢。于是,便要管家把书函呈上。
打开火封,王诜看着信上那熟悉的字体不禁呆住了,这居然是苏东坡的来信。自打苏轼被贬去海南之后王诜也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能收到苏轼的信件。仔细看内容,王诜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除了寒喧苏轼倒是没有为他自己说些什么,而是委婉向王诜请求希望他能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为儿子苏过谋一份前程离开荒蛮的儋州。
王诜看了苏轼的信件心里感慨万千,当年处事洒脱心胸宽广的苏东坡也是老了,如今已经年过六十的他也要为子孙想了。哪怕他并不知道如今自己入了枢密院也来碰碰运气,可见苏家如今的处境。
王诜想了想觉得为苏过谋官似是不难,可既然知道了苏家的落魄他又怎么忍心把苏轼扔到儋州不管呢。但是想把苏轼从儋州调回京畿可并不是一件小事,这可是涉及到新旧两党的大事。无他苏轼的名望就在那里,无论是谁都不能否认他的影响力。朝廷对苏轼的态度是很有象征意义的。尽管向太后对旧党很是支持,但如今曾为新党的曾布也重权在握。以王诜在朝中的地位根本就不敢去提这种敏感的话题。
这种形势让王诜左右为难,不救苏轼实在过不了自己内心那一关,救的话又没有什么把握。他可不认为赵佶对自己有求必应。在几次陪还是端王的赵佶踢球之后他就看出了这位新皇很有自我主张,别人想改变他的想法很难,提拔自己到枢密院无非也是方便控制军权罢了并不是多么器重他王诜。
苦思无果,王诜把书函递给管家浏览,然后问道:“若将苏学士调回京畿该如何去做,你也来说说看。”
管家在王府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太尉的事,若是正常方法能达到目的断然不会问他,是思索良久,这老货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太尉若不方便直接出面何不把信转给高俅。那厮乃是苏学士的书办出身且又得过学士的好处自当为苏学士出些力气。更何况此时端王府的旧人圣眷正隆,有他去哭诉当比太尉出面更合适。”
王诜乐得直拍大腿,说道:“是极,高俅此人重义为学士之事必出死力,是比我出面要强。你能想到此处当赏,一会下去领三十贯。”
管家自然高兴,说道:“多谢太尉赏赐,这事我回头就去办。”
王诜想了下又说道:“这样近几日你找个空闲,把高俅请到府上。先莫与他讲此事,我亲自与他说。”
管家应是下去领赏自不必说,王诜也思虑起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加大解救苏轼窘境的力度。
远在儋州的苏轼还并不知道,自己碰运气的一封信,让王诜和高俅费尽了心力。
要说苏轼年青时交友广阔且不论出身,像章惇就与他相交莫逆,只是因为后来政见相左章惇这货差点就没杀了苏家满门,还是因为众人求情才把苏轼发配到儋州了事。这也是苏过听说章惇恶了官家赵佶就非常高兴的原因。
不过若说起对苏轼最够意思的朋友还真就非王诜莫属。当年苏轼党争失败第一次被贬的时候,王诜不顾自己正因宝安公主恶了神宗的时候,仗义执言为苏轼出头,结果苏轼没救成他倒是被贬到登州做了地方团练。要不是公主死前为他说话,王诜连返京拍赵佶马屁的机会都不会有。别看都说王诜人品不好,可他对苏轼这个朋友那可是相当够意思了。
当然王诜之所以被说人品不行对宝安公主不好,纯粹就是因为那桩可悲的包办婚姻。原本出身名门的王诜才华横溢,自认为前途无量。可是皇帝指婚他不能不娶,可娶了就意味着政治前途没有了。谁让大宋的规矩就是外戚不得参政,他可以外放做任地方官却绝了上晋路。这样他能不恨这桩婚姻么,于是便放飞自我成了几任皇帝都嫌弃的小人。不过这货人品也确实不怎么样,他和公主的孩子夭折之后就破罐破摔彻底不想在老赵家面前买好了,要不是吃了苦受了罪王家也跟着倒了大霉,他都不会去跪舔赵佶,毕竟艺术家的范儿还要保持么。
就在王诜苦思良策的时候,他没想到的助力“人和”来到了京城。韩忠彦在交接了职务之后,终于从大名府赶到了东京汴梁。
这次被新皇和太后召回中枢韩忠彦很是憋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虽然不知道赵佶的情况,但他对向太后却十分了解。
向太后是典型的守旧派,这次垂帘听政又是官家赵佶一力提出的,那自然是权柄在握,召他回京必然是要重用。尤其是他听说章惇喷了官家赵佶之后更是十分开心,心里野望也随之升起。
韩忠彦想到如今章惇的宰相之位肯定是坐不长久了,那么如今朝中有资格拜相的屈指可数。蔡卞、许将和曾布还有他自己是最接近的。而蔡许二人皆是章惇余党,虽然二人反正临阵投靠了赵佶,但必然不会被官家和太后信任。那么基本上可以拜相的就只有他和曾布二人可选了。也就是说这次回京只要他表现好些就会得到左右两相其中之一的位置。
这对韩忠彦来说就是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对于作大死的章惇他恨不得走到面前说声谢谢,然后在其面前高歌一曲“我得意的笑”。
韩忠彦意气风发进了汴梁,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政治风波。对赵佶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