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没有人知道,我可以永远这样默默无闻,我可以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我自己简单的日子,但我在角落里依然开放。
——上官阿雅
人生轰隆隆的火车前行,昨天一个日子去了今天一个日子又撞来。掠过没用的和无聊的,清净地走过闹市。看那些因诱惑、无奈、沮丧、失意、痛苦搅拌的人群,让心清凉地与这些擦肩而过。
近十二月的天,窗,已有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屋,安静,窗幔上头的一个角落里,却有一个瓢虫沉默安静地待在那里。
很久都是那一个位置,只有偶尔才动一动,真怀疑它是不是生命将息,或者大病初愈?!
后来忙于赶一个稿子,把这件事忘掉了,屋里依旧安然恬静,只有我噼噼啪啪的打字声。忙完了,才知屋里还有一个生命,就是那只瓢虫。
它没了!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它究竟在我的房子里逗留了多长时间,不知它的下一站去了哪里,是一个人漂泊还是继续行走于险恶的江湖?它为什么来到了我的屋里?
推开窗,冷风悭吝!
不觉地又想起那只瓢虫……
忽然有一段日子,我也做了那只瓢虫。客居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因为临走的时候还是早春,北方还凉得很,而我就只随意穿一件薄风衣,斜跨一个包,就匆匆的上路了,简单的行礼,简单的装束,简单到仓皇失措……
忙,总是马不停蹄地忙!
在异乡停下脚步的我,从上到下地打量我自己,打量着我的周围和人群,无论早上还是晚上,无论是假期还是节日,大家总是在忙,映入眼帘的始终是人头攒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是非洲草原的角马又像逆流而上的鱼群,每时每刻就是停不下脚来。
难道我们真的一日不忙就会大难临头么?肯定不会。
没有北漂经历的人,怎么会知道每日早晨北京国贸的地铁里的情形?!上班族的快节奏,一分钟紧似一分钟的奔忙状态,就像一个飞快流动的蚁群,比肩接踵却谁都无暇看谁一眼,只听见唰唰的脚步声。看到他们你会觉得人世间只有这12个字:做事——奔忙——赶路!做事——赶路——奔忙。
城市的火车站、公交站、地铁、飞机场、高铁,大家像穿梭于这些交通网络里的机器,没有哪一人的脚步不是赶场似的,仿佛下一站就是一桶金灿灿的钱币和白花花的银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啊,大家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歇歇?
在异乡的我,忽然又想起那只瓢虫,今天的我们又来到这里了,也许明天的我不知又奔往哪一处……
睡不着的时刻我冷静地看着我自己,看着这个城市,看着我的人生、我的家园、我的蜗居、我的衣食住行、我眼里大街上的过往行人。穷人和富人,老板和职工,普通人和手艺人,农民工和小商贩,讨饭的和卖艺的,目的不同,奔走的状态却是一样的,全是比肩接踵!
在一个黄昏的雨落得极其忧愁的日子,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一位旧友打到我们家的。他将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我,是一位朋友因突发心脏病而刚刚离去,死前他还在朋友的酒桌上笑语喧哗,然而突然间他栽在桌旁就这样死了,死前他不过才四十五岁!
那夜我失眠了,我在想四个月前的一个雪后的下午,我和我先生去超市刚刚回来,偶然间却遇到那位朋友。他有些不好意思并且有些调侃似地向我们说他穿着他儿子的羽绒服就出来了。我们互相打完招呼,然后他微笑着在雪地上从我们身边滑过去。
我突然惊醒,我惊醒后抱膝而坐,在微明的曙色中我倾听着窗外隆隆起步的大货车发动的声音,总在想着朋友打给我的那个电话。一股股不是使人发冷而是发怵的寒气叫我对日常生活深感害怕,死去的那位朋友一定不会知道事隔四个月后的某一天就是他大限的日子?
他一定不会知道他仅存的四个月的生活屈指可数!
他一定不会知道死亡的那一天正分分秒秒地逶迤地向他走来!
那么我们呢?什么在向我们走来?
当天的傍晚,没有电,屋里一片漆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蜷缩在偌大房子里的床上一角,颓废的心情整个包围了我。
我不愿意去找蜡烛,我懒得下地,懒的烧饭,我此时此刻不想做任何事。可是突然间,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传来,我赤脚跳下地,出差的他回来了。他从外地带回了新鲜的基围虾和各种袋装的特产,他不声不响、简单地招呼后,没用任何语言就变魔术似地找到了蜡烛,烛光点亮了黑色的屋子。我只像个孩子一样地跟在他的身后,他用酒精炉燃起了火锅,看着烛光中忙活的他,我的周身瞬间变得分外温暖。
那是一顿并不怎么样的火锅,但那顿晚餐却让我终生难忘。在那金黄色的烛火边,在那没有过多的语言一杯一盏的家的温馨里,在那举手投足的磨合与默契中,却给了我一记人生中阶段性的苏醒:我们再也不要那样的瞎忙活了!
我们在大段大段地奔着赶路,可我们留心路边的风景了么?我们知道奔忙的脚步下大地的温度吗?我们体会过这样一个夜晚是多么宝贵么?我们感觉到列车驮走凡尘余烟那个城市的味道么?是不是每一抹斜阳折射出的孤鹜晚霞都是别人小窗前的风景了?我们曾为自己找一个歇脚的地方了么?我们曾让久已壅塞的心好好的疏浚一下了么?
我忽然觉得今后我的日子,我与他的日子里我们决不应该再这样过了,我们一定要给快乐找个位置!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过程中寻找快乐。
那夜炉火已半温了,我们心贴心地讲了许多话,不矫情、不雕饰,我们都举起了半杯啤酒,为以往的日子干杯,为今后的日子而祝福!我们谈起我们抚育孩子的过程,我们谈起许多过去的老故事,我们谈起我们在年少时在一所小学滑冰的事,我们还谈起了刚成家的时候我们舍不得花钱而去郊外拾柴。我们想起过去,想起过去的时候,我们的内心有那么多的隐痛要说,我们默默地抚慰着那些令人疼痛的日子,我们谈了许多许多,我们守着一盏烛火几乎唠到了天明……
更让我震撼的一次经历是那次去大连的大黑山,一位35岁的白领就患了无药可救的晚期癌症!为什么呢?癌症向人发出的死亡指令为什么如此的早?!
那是早春时节,我和若去坐落在大黑山脚下的响水寺。寺院里极其冷清,山风刺骨,丝丝袅袅的香火掺杂着山中特有的气息,香客不断,阳光也很好却格外的清寂孤冷……
笼罩着一殿又一殿的香火不断,而我裹紧了外衣却还是冷得发抖,穿堂风不停呼喝……
我和若的几位朋友去寺里敬香。
在这样很冷的早春,大家为了玩得开心些,就互相轮流着背靠背在阳光下互相取暖。在和一位苍白的少妇互动的时候,我顿觉得她的身上非但没有一点暖意而且是寒气袭人,冷遍我的周身……我知道她有些不对,却不知因何而感觉不对。
后来若告诉我,她已是乳腺癌晚期,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
我在唏嘘中惊愕……
#第35岁章的她——美丽、乖巧、苍白,没病前是个典型的拼命三郎,本身有一份工作,还做一份兼职,整天整夜忙个不停。
现在沉默的她,终于不忙了,可生命对于她却是用分秒计算了!
阳光下的枯草映成斑斑驳驳的金黄,大海依然浩荡,山风依然那样穿堂而过。真想借来那漫天的阳光给她一个强健的体魄,但此时此刻,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凭你是任何什么都没有回天之力了。我终于明白人生什么是最重要的。
时间、青春、生命,谁没大把大把地富有和拥有过,可是谁当它是最好最好的风景了!
人啊,为了积蓄真正的正能量,请尊重健康,尊重生命,不要疲于奔命,不要过劳成亲人的永远的伤痛,更不要成为人生短暂的过客。为了更远的行走,请停下脚来歇歇吧,请把你每日行走的弦拨慢几分,仅仅几分,微笑一下,看看周围的风景,再去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