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金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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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无味岛

这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建议,但也是最好的一个。阿奴儿当即带着孩子们出发了。

为了不引起古龙国军队和灵鹫国官兵的注意,他们选择了一条特殊的道路,首先进入大马国境内,然后再从一条大江进入与灵鹫国之间的无情海再到达无味岛。当然这是普通方式行走之下的一个参考方案。一旦到了晚上,孩子们可以变成小人儿,哑奴变成秃鹫叼着大家直飞往无味岛的。

他们断定灵鹫国的官兵和古龙国的军队都在四处搜寻他们。因为在他们从灵鹫堡逃出来的那个晚上,哑奴不希望因为他个人的灾难而连累整个灵鹫国,他转变成一只秃鹫在西游关上空鸣声尖叫环绕了六圈,引起古龙国的军队注意后才飞离的。

由于阿灵儿不便颠簸,阿奴儿干脆要求凤凰和多多一起留了下来,由多多来照顾凤凰和阿灵儿,他只带上金鸡子、赳赳熊、笑狐狸上了路。

一路上快马加鞭,他们只用了一天和半个夜晚就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在当天晚上就是用特殊的飞行方式直达目的地的。

当晚,他们在无色深林里,躺在木马马车里过一宿,等待第二天的天明。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踏上了无味岛上。

无味岛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与一座普普通通的岛没有两样,尽是岩石。岛上除了岩缝中生长出几棵孤零零的他们不认识的杂木和稀稀拉拉一些杂草外,什么也没有。他们的身后三里之外是一片森林,即无色森林,树木一色深绿,绿得出奇。他们的前方是一片浩瀚的大海,碧绿的海水一浪一浪向他们推送而来,恬静而温和,海的远方能见到几艘刚出海的渔船,微缩的身影。

金鸡子和赳赳熊从未见过大海,他俩面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水,一片天蓝,欢欢喜喜,乐不可支。他俩爬下马车冲到空旷的海岸边,捡起石头往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扔。

很遗憾,他们扔出的石头总是掉落在他们跟前,不是他们想象中希望的那样能飞落到遥远的海中心去。

“哈,孩子们,正事要紧呢。”笑狐狸看出哑奴紧迫的心情。“快叫喊,孩子们,叫喊起来。”

“怎么叫呢?”两个孩子问。他们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算是一件新鲜事,他们觉得很有趣,也觉得怪怪的。

“哈,这也要我来教你们。听着,”笑狐狸见孩子们有求于他,很是得意,他合起两只手放在嘴巴边喊了起来,“‘龟翁翁、龟婆婆,您们在哪里啊?您们在吗?我们的阿灵儿姐姐患了一种鬼怕鬼怕的疾病,您们出来治治她好吗?’就这样叫,知道吗?首先围着这个岛屿转它几圈,预热预热一番。”

金鸡子和赳赳熊理解不了笑狐狸所说的预热,不过没关系,他们只管叫就是了。他俩按照笑狐狸说的一个字不变地叫喊起来。他俩沿着海边,一边走,一边向着大海、或向着岛屿中心叫喊着。遇到高低不平危险的海岸边,他俩就往里走,走到安全的地方。金鸡子非常认真地叫喊,一直走在前面,他的脸上流露出一副已经懂得大人的世事般的担忧神情。赳赳熊嘻嘻哈哈,无烦无忧,乐天派一个,他在后面拖拖拉拉,他一边叫喊,一边偷偷地从地面上捡起石片饶有兴趣向大海里打水漂。

笑狐狸一个人在岛礁上转悠。笑狐狸是在竖立着一块块不规则的礁石群中转悠的。他时而伸出手晃晃这块石头,时而伸出脚踢踢那块石头,他是要看一看有没有哪块会是松动的,他像曾经兴趣盎然的法师一样希望能找到一个岩洞。但是令他失望,他没有发现一个岩洞。

哑奴打起精神注意着孩子们的叫喊,注意着四周,他害怕错过可能会出现的某种希望的动静。

然而,两个孩子围绕着岛屿绕了三圈,岛上也没出现任何的异常。

两个孩子不再叫了,他们走到笑狐狸跟前,问他接下来怎么做,他们怎么还不现身呢。

“哈,孩子们,这些人都是怪人,性格奇特,哪会轻易与我们见面呢。过来,孩子们,过来。”笑狐狸头也不回,一只手向后招着,自己往前走。走了十来米,一个拐弯站到了一块岩石跟前。两个孩子不知道他要干嘛,他俩跟着走了过去,站到他身旁。

“看到没有,孩子们?这块光滑滑的石面。”笑狐狸所说的石面乍看起来像竖立在他们面前的一块高高的墓碑。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看我怎么说。”他端正了一下自己,对着光滑的石面正经八百地说,“哈,我想您们老夫妇俩一定是从这里出出进进吧?两位老人家,您们不但有深不可测的法力,还有一颗助人为乐的崇高心灵,我笑狐狸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呢。听说您们两位老人家在这海面上挽救了无数个遇难渔民,您们崇高的美德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现在我们有一个朋友,她叫阿灵儿。曾经可是一个标致的小丫头呢,现在只剩下两只迷人的眼睛了。不知道她得了什么怪吥垃圾的病,全身正在变黑,已经快黑到脸上了,快聚集到心窝里了。多可惜的一个小丫头啊,才十八岁呢,才刚刚尝到人间的甜头呢……哈,我笑狐狸在这里恭敬地请求您们两位老人家,现身拯救她那条稚嫩的生命吧。”

说到这里笑狐狸停了下来,转身又找了一块形状与这石面差不多一样的岩石,以同样的语句说了起来。说了两次后他问孩子们懂不懂他的意思。孩子们早就明白了,高兴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赳赳熊嘻嘻哈哈,从其中发现了极大的乐趣,他激情四射,在石头群里寻找。很快,他找了一块模样差不多的石面,他急切站到石块前面,开始学着笑狐狸的话说。

可是他张嘴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把笑狐狸说的给忘记了,弄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他希望笑狐狸再说一遍,抬起头却发现笑狐狸已经走到远处去了。他烦了,他干脆自己发挥才能,他想了想就张嘴说:“哎,龟翁翁、龟婆婆,你们一定是住在里面吧?快出来吧。只要你们出来救阿灵儿姐姐,我这里有很多金元宝给你们的。有五个。如果还少了,我还可以回我们家的金库再偷给你们的。我们家里有很多很多金元宝啦,隆多啦。哼。怎么样?”

赳赳熊很满意自己发挥的才能,他就这样按照自己的那一套说辞说,这块石头没有反应,他就找下一块。

金鸡子一样,他也找了一块形状差不多的石面,起初他也打算学笑狐狸说的话说,但是开口时他也发现自己根本学不来,于是,他也发挥自己的才能,想了一套说辞。他对着石块央求说:“龟翁翁、龟婆婆,您们是住在这里面吗?您们愿意出来吗?我们有一个好朋友,她是阿灵儿姐姐,她人很好的,很善良的。不知道她生了什么病,快不行了,身体很多地方变成了黑色,她快要死了。有人说您们的法力很强大,您们就出来吧,出来救救阿灵儿姐姐吧。好吗,龟翁翁、龟婆婆?”

金鸡子对着这块石头说了七八遍,见没有任何反应,他便另找了一块模样差不多的石块对着说。

金鸡子和赳赳熊就这样,对着一块又一块光滑的石面说了起来,请求两位老人家现身出来帮帮阿灵儿姐姐。当光滑的石面都对着说了一遍后,他们不知不觉只要见到有感觉的地方就说了起来,最后即使面对着一个很浅的岩洞,金鸡子也是诚恳面对,请求龟翁翁、龟婆婆现身出来救治阿灵儿姐姐。而赳赳熊即使见到一个小坑也会对着请求,说他身上有很多金元宝,如果还少了他还可以回家再去偷。到得后来他俩见到任何石块和小孔洞就说了起来,渐渐地,整个岛屿的石块和孔洞被他两人都面对过了一遍。

笑狐狸也没有停息,他对着一块又一块光滑的石面说了一遍,有时跟在孩子后面对着孩子说过的石面,以他的方式重说一遍。他们充满激情,他们诚心诚意,他们喋喋不休。

然而,他们面对着的冰冷礁石,没有向他们做出一丝的回应。

他们大为失望。

不知不觉,时间走近黄昏了。潮水已经涨了一次,现在正在涨第二次了。

哑奴的面容越来越焦虑、憔悴了。他站在海边,呆呆地望着渺渺无际的无情海,脸上流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哈,哑奴兄弟。”笑狐狸为他担忧了,“你不会真的要来个假戏真做,跳进大海吧?”

阿奴儿没有说话。

“要是真这样,你就太傻了呢。今天两位老人家也许不在家,你就白送了一条性命呢。何况我们来到这里才一天时间呢。长这么大,你就没有听说过,一次没有成功就要争取第二次,第二次没有成功就要争取第三次吗。这个道理你可要明白呢……”

笑狐狸这句话非常简单,却触动了哑奴,他发现自己确实过于心急,一时糊涂。他沉默了会儿,从腰身里抽出法器,打开成画布,说:“今晚又得委屈你们,我们回无色森林吧,回到昨晚的地方再凑合一夜,明天早上再回到此无味岛上,叫唤龟老夫妇。”

“哈,这就对了。”笑狐狸十分高兴。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一起驾驶木马马车从无色森林里再一次来到了无味岛岛礁上。

这一天,两个孩子还像昨天那样对着一块块石头、对着大海,大声说话,大声请求,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喋喋不休,依然如同昨天,满怀激情,期待两位老人家快快现身。

他们又呼唤了整整一天。一天下来,两个孩子的嗓门都喊哑了,干燥痛疼。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得到两位老人家任何的回应。

到底是两位老人家这几天不在家外出远游了,还是两位老人家根本不愿意接待他们呢,还是两位老人家早就不再世间了呢,他们无从知道。他们只觉得心里怪难受。

他们的内心开始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一种不好的心理预兆,这趟行程大有可能无功而返。虽然他们从没有过此种经验,不知道叫唤了两天是个什么程度。

不过,他们倒没有就此放弃,他们决定第二天再叫唤一次。

但是,第二天他们又辛苦了一整天,得来的还是无声的回报。

天色暗淡,稀微的阳光压抑地洒落在大海和无味岛上,阿奴儿一对凄凉的眼神,遥望着无情海的海面,流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他这是在嘲笑,嘲笑命运之神如此捉弄着他们这对两情相悦的有情人。他的两个眼角涌出了两颗大大的泪珠,在灼痛中往下滚落,砸碎在他脚下的礁石上。

他想如今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阿灵儿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现在即使回到三三女巫的山谷里,商量去古龙国冒险一趟,劫出一位法士也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其它选择的余地了,他决心已定,要跳入大海,拿性命作赌注。他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拿出卵灵珠和小棺材,一起交给金鸡子。假如他不幸溺死在大海里,希望他们能找到其它办法解救阿灵儿。尽管希望渺茫,甚至可以说毫无希望。

在把哑奴和阿灵儿从灵鹫堡救出来的第二天,金鸡子就请求过哑奴把他妈妈还给他,放在他身上。可是哑奴就是不给,他认为放在他身上更安全更有保障,知道自己打不过阿奴儿的金鸡子也只能作罢,也因为看到阿灵儿那副凄惨的模样。现在听到阿奴儿如此一说,他两只眼睛光芒四射,热切的眼神直盯着阿奴儿向他左腰侧伸过去的右手。

阿奴儿满脸忧伤,喘了一口沉重的气息,才从嗉囊袋里拿出了金灿灿的小棺材。他看着小棺材里的冰洁鱼迟重地递到金鸡子面前。

金鸡子内心说不出的激动,他期待如此之久的妈妈现在终于要回到他怀抱里了,来得如此突然,他快活死了,他伸出手要拿过来。

可是,就在这端儿,海面忽然掀起了一个巨浪,疾速而凶猛,哗的一声,向他们席卷而来,有一栋房屋那么高。大浪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他们猝不及防,他们统统被掀倒在了岩石上,他们从头到脚浸泡在了海水里。

赳赳熊吓坏了,海浪一退他就大声哭叫,一只手在水面上胡乱拍打,一只手不惜性命地搂住他的兔子图图。

海浪来得快退得也快,来得凶猛退得彻底,海浪完全退回到海水里去了。刹那间,他们又安全了。

他们赶紧爬了起来,往岛中央跑了两步,一个个惊恐万分,问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开始涨潮了。他们的头发、衣服和鞋子都被浸湿了。笑狐狸望着迅速恢复了的平静海面,说感觉不像涨潮的样子,昨天这里的潮水一起一落都是逐步有序的,没像今天那样来的如此突然,来得如此猛烈。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往不远处一看,却发现又有一个巨大的海浪从海平面突兀地升起,迅猛向这里奔腾而来。

笑狐狸惊声尖叫:“哈,海啸!海啸!”他猜可能是海啸,他叫赳赳熊赶快拿出木马马车离开这里。

哑奴见势不妙,他的手往腰身一回,小棺材又放回到了他的嗉囊袋里了。金鸡子刚从突如其来的海啸中晃过神来,一双炽热的目光望着小棺材,正想要求交回给他,这时面对小棺材的消失,炽热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去。

赳赳熊放下图图,慌慌张张去衣襟里翻出木马马车。阿奴儿啊啊啊叫喊,叫大家赶紧往无味岛岛顶跑。笑狐狸、金鸡子转过身,急忙跟着阿奴儿往岛顶跑。赳赳熊不得不也跟着跑,一边在衣襟里翻弄木马马车。

赳赳熊弄来弄去,弄不出木马马车,他急坏了,他哭起来了。

笑狐狸见赳赳熊没有跟上,又跑了回来。“哈,我们的少爷,先跑到岛顶上再说吧。”他拉着赳赳熊的手拖着他往岛中心跑。

“我的图图。我的图图。”赳赳熊一边扭住笑狐狸,一边回头瞧看他的兔子。

但他所看到的不是他的兔子,而是那个巨浪,已向他们背后盖了过来。巨浪一下子就把他们四个人盖在了海水之中,赳赳熊和笑狐狸还受到了海水强大的力量往深处拖。他俩没有任何的招架能力,只能顺水而下。

不过很庆幸,海水跟上次一样,很快就退下去了,大家现露了出来。

阿奴儿没有倒下,金鸡子也没有倒下,因为他们跑在了前头。赳赳熊哇哇大哭。阿奴儿调转头跑了回来,抱起赳赳熊继续往岛中心跑。笑狐狸自己赶紧爬起,跟着往前跑。

可是这个时候赳赳熊还满心挂念着他的兔子,他哭的一半原因也是因为他的兔子,被拢在阿奴儿怀里的他不愿丢下兔子不管,他拼命地扭动着脖子往海岸边瞧望。他的图图正漂浮在海面上,惊恐万分,慌慌张张挣扎着向他这个方向努力上游。

“图图。图图。”赳赳熊停止了哭泣,他腰身顽强扭了一下,身子从阿奴儿怀抱里挣脱了出来,他两脚落在了地面上,他叫喊着跑了回去。

“哈,”笑狐狸抓住他的手腕。“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的胖少爷,快往上跑吧,你的小命要紧呢,又一个滔天大浪拍过来了呢。”

图图是他自己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是他养大的,他不能让海水淹死它,他对它太有感情了。他不去理会笑狐狸,胳膊从笑狐狸的手心里挣脱了出来,固执向海边冲去。

他的兔子还没来得及脱离海水、他还没来得及跑到海边,惊涛骇浪汹涌而来,铺天盖地,直面扑鼻盖在了赳赳熊身上。大家只听见他啊的一声,人影不见了。而海浪继续向其他人席卷而来。

“哈,完了,这小子。我们快跑。”笑狐狸拉起金鸡子的手,往岛礁顶上跑。哑奴想再一次冲进浪花中救出赳赳熊,但是这一次海浪太大了,又因为赳赳熊的人影都没有见到,他选择放弃,转身也往岛顶跑。赳赳熊带着他的木马马车与他的兔子淹没在海水里了,他们自己只得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高高的岛顶上了。

奔跑中阿奴儿突然意识他犯了个大错误,他应该早想到啊,最安全的办法是自己转变成一只秃鹫,把他们三个人一个一个带到无色森林里,这样大家的生命绝对有保障,无味岛毕竟不够大,不够高。他说做就做。亡羊补牢也不迟。

他正要腾起身子,准备转变成一只秃鹫,岛屿却地动山摇,摇晃了两下,与此同时疾速往下沉,致使哑奴腾了个空,与此同时,猛然间,海水已经淹没到了他的下巴处。

阿奴儿想以洪荒之力再一次腾起,但是他发现已经不可能了,海水盖没了他的头顶,把他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他连自身四肢的基本自由都无能控制了,海水随意地摆布他,揉搓他。

金鸡子和笑狐狸跑在了前面、跑在了高处,海水只淹没到他们的腰处。他俩急忙用两只手在水面上划,希望能尽快脱离海水。他们的希望落空了,很快又一个更大的浪涛席卷而来,把他俩深深拖入到海水之中……海面上再也没有人露出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