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的故事,可以从我当兵的历史说开去。
父亲在家里急需用人的时候,毅然决然送我出去当兵,家里所有的问题都他一个人扛,不用怀疑,他老人家是盼着我出人头地。
一晃3年过去了,我当兵的历史进入攻坚时期。
有出息的军人曾总结出当兵三部曲:一年立功,二年入党,三年提干。不知道是我主观努力的因素还是客观存在的影响,这三部曲,我一部也没按时唱响。第三年提干本来也有戏,在我去师教导队学习之前,干部部门已经进行了考察并定为提拔对象,然而,等我集训3个月回来,一张冻结提干的文件把我挡在提干的门外,我无力回天地在心里骂:早不冻结晚不冻结,偏偏他妈该提我的时候它就冻结。骂完了我又认命,我们家压根就不出当官的材料,父亲当了3年的大队书记,不就让人家赶下台了吗?我觉得我就像赶某一趟火车的人,背着行囊,举着车票,气喘吁吁地赶到车站,眼睁睁地看着那趟火车开走了。
上级冻结提干的文件下来的时候,正好我服役期满,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解甲归田是极正常的事。但想想一个车皮拉来的500多个李县兵,90%以上的都要回家种地,其中有一部分人都代理干部一年多了,不也照样成为冤大头吗?这样一想,心里就不那么堵得慌了。
是走是留拿不定主意,写信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很快回信,还是临走时嘱咐我的那句话:只要部队不撵就别提出退伍。那不容置疑的口气,好像我这么空着手退伍,他就要把我轰出家门。
到了第5个年头,我还没探过家,这时候,李县兵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这期间因为心态不好,给家写信也不多,父亲的信倒是很有规律的每月一封,内容都大同小异,除了嘱咐我好好干以外,每封信的最后都是这两句话:家中老幼平安,吾儿勿牵肠挂肚。有一段时间父亲两个月没来信,我预感到家里必定发生了什么,刚要发信去问,就接到了电报:父遭车祸,速归。
捏着电报,一股又阴又凉的气体从脑门穿过五脏六腑一直蹿到脚跟,我想父亲的伤势一定轻不了,不然绝对不会给我拍加急电报,一向对我报喜不报忧的父亲,此时此刻早已失去了拍电报的权力和能力,事态的严重性一定比我想象得要惨多少倍。领导很同情我,因为我5年没探过家,领导把我的假期延长到春节以后,加起来一共40天,即使在团机关,对于一个战士来说,也是超出原则的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