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蚀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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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温暖杀意(5)

“来来来,给沈毅加个椅子,就坐小薇旁边。”段局招了招手,坐下以后他就开起我和维薇的玩笑,“您们看看,像不像是一对金童玉女,哈哈……”

廖大国很鄙夷地瞪我一眼,讽刺,“段局,你这形容可不恰当,明明就是野兽美女。”

维薇噗哧一下乐了。

我没有心情和廖大国拌嘴,“段局……”

“不是我不相信你,你问问他们相信你吗?”段局拍了拍我的胸膛,“把技术练精湛点才有说服力。”

“沈毅,你不来是不是对维法医有意见啊?”廖大国挑拨离间。

随后就有人起哄,“沈毅罚酒三杯……”

廖大国知道我酒精过敏,只要一喝酒脸就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所以才落井下石就是想看我出丑。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为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居然是维薇。她替我说了两句好话,然后帮我把三杯酒挡了下来。

廖大国奸计未遂,很是不甘,“没劲儿。”

楔子

夜,细雨纷飞。

在这条黑暗的巷子里潜伏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他等待着那个自诩为善却虚伪至极的目击者。

就在前段时间她的一句谎言让自己一生终难放下的人含冤入狱,时日无多,他此行前来就是要拯救自己含冤入狱的爱人。

雨还在下着,冲刷着这个冷漠的世界,却让原本无情的一切变得更加无情。

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从身旁擦过时他终于懒懒地欠了下身,像是一只鬼魅似的朝女人冲去,溅起一层层惊慌失措的水花。女人因为是劫道的,拼命喊着救命,对方的几个问题却让她明白老天有眼,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雷鸣如同他的心一样咆哮着,掩盖住了雨空下所有悲惨的嚎叫。

为了活命她回答了男人所有的问题,那天她真的撞见了凶手,但诬陷给阴晴是有人指示她这样做的。

“是谁?”

“是个男人,我不知道他叫啥,但我知道他是个开锁匠,他给了我很多钱,我把钱都给你行吗,求你别杀我……”

他犹豫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杀人吗,心底本来善良奈何要装作凶残冷漠?

女人趁机抢夺他手里的刀,和他扭打在泥泞的水洼里。雨水密集,视线模糊,不知不觉刀竟刺进了女人喉咙,血像是泄洪一样汇聚在雨水里。女人倒在地上痉挛抽搐,几分钟而已就丧失了所有挣扎的力量。

死亡来临的瞬间她才明白什么叫恶有恶报,只是她没有料到惩罚会降临的这么快,这么猛烈!

四溅的血被雨水冲刷得不露痕迹,直到第二天阳光光芒展露也没有人发现这地方有何不同,只是会闻到那么一丝一点的死亡气味罢了。

一间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他与这个死去的女人独处着,这一坐便是一夜。

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却在颤抖。他只是想警告一下她,没有想过真的要杀死她,只是那个女人忽然想逃,他也是脑子一热才划出了这一刀,没想到就这一刀让他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但想到阴晴时他还是不以为然地笑了。为了她自己死都不怕,还怕杀人?再说这种臭虫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就是死有余辜!

第二天清早,他在市场正门口找到了这个开锁匠,并尾随他来到了商场内的洗手间里。他用拖把将厕所的门闩死,拉开厕门照脸狠踹了一脚。开锁匠惊慌失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声问他为何打人,他却反问开锁匠为什么陷害阴晴。

开锁匠眼底顿时汹涌起来,布满杀气,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子冲着他狠狠地划了一道,又趁机从窗口跳了出去。他顾不得鲜血直流的手臂,紧随其后跳了出去,横冲直撞穿过一条马路,险些酿成车祸,也引来一片骂声。

一场街间的追逐游戏上演了。

两个体力相当的男人足足跑了好几条条街道,最后在一条光秃秃的,人迹罕见的高架桥的死角,开锁匠终于被逼得走头无路,站在十米高的桥梁边缘心生怯意。如果不跳被逮住也是死路一条,几经犹豫还是一跃而下,想不到他安然无恙落在铁轨上。

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开锁匠站在铁轨上大声示威,怎么不追了,有胆子也跳下来啊!

可惜他并没有得意太久,一列飞驰而过的火车将他撞得四分五裂,内脏血肉从下方溅了上来。

站在高架桥上目睹血腥一幕的他惊恐万分,心也在颤抖。

唯一的真凶已经下了地狱,死无对证,还拿什么来拯救阴晴?

站在边缘他嚎叫着,辱骂这世界的不公,那么可怜的一个女孩,为什么还要承受这样的屈辱?已经没有出路了,不如一死了之,起码黄泉路上她不孤单踩。灭这最后一根儿香烟后,他打算在下一列火车经过时跳下……

一阵风伴随着火车碾压铁轨的巨响传来,他咬住牙根儿抬起了一只脚。但就在那一刻他却及时地刹住闸,用一只勾住护栏的手支撑住身体的平衡,才免得和那个男人一样被撞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老天有眼,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兴奋地跑到了铁轨下面,在残缺不全的尸体中找到了死者头颅和一根断指,将头颅丢到了废弃工厂的臭水坑里,却把染血的段指带回了家。

他穿上一件深蓝色牛仔服,将家中女尸打包进一个快递包裹里,拿起断指使劲在上面按了一个手指……

不久后,他扛着裹尸的快递箱子,来到了一个令所有凶手望而生畏的地方——公安分局。

他成功地以一名快递员的身份避开了所有警察的注意力,将箱子放到了值班室,还按照正常的流程让对方签了字,安然离开公安局,他露出一副得意和鄙视的笑容,这将是他有史以来做过最疯狂,也是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儿!

此后,他将以凶手的身份存在……

第2节 快递尸裹

廖大国别出心裁地给自己换了一件挺拔的西服,上班的时候还捧着一大簇新鲜的玫瑰花,接着就有一个消息在局里面炸开了锅——廖大国要追求维薇。

真不要脸!

维薇怎么可能喜欢他这种没品的男人,我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维薇居然收下了他的花,好像是默许了廖大国对自己的追求似的。让我更加没有心理准备的是,维薇居然答应和廖大国一起吃烛光晚餐!

维薇悉心照料着廖大国送的玫瑰,就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小情人儿似的,那股子甜蜜的劲头在我心头却是一个劲儿的泛酸。

“段局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学点经验,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没话儿找话说,不然憋得慌。

“没看我正在忙着吗!”

就是一簇廉价的,根本就栽不活的玫瑰,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我笑着,“看不出你这么喜欢玫瑰啊!”

她冷淡地扫了我一眼,“一般吧。”

“那你就是喜欢廖大国喽?”我命中主题。

她抿了抿嘴,勾起淡淡微笑,“虎头虎脑的,人也憨厚善良,我们两个年龄也相仿,你干嘛打听这个?”

“你才来几天啊,你对廖大国了解吗?”该忍的时候我却没有忍住。

“我看是你对他有成见!”想不到现在她就开始帮着廖大国说话了。

“难道整个分局就他廖大国一个男人,你的品味也太差了吧?”

“我要纠正你一下。”她偏袒着廖大国,“能工作能力强的就只有廖大国一个。”

她说得我百口莫辩。

我承认,在局里面这些日子我没有崭露头角。

“再说!”她站在窗口淡入的一抹阳光里,腿上细腻的皮肤和一张让人羡慕的脸蛋时时刻刻刺痛着我的神经,“我什么时候说过答应廖大国了,就算答应也是我的事儿,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用你的话说我才来几天,不会觉得很肤浅吗?”

“我倒是想问你,如果今天不是廖大国,是我你会答应吗?”

“不会!”她斩钉截铁,一句话就断了我所有念头,“我不喜欢一无是处的男人,还有就是比自己年龄小的我也不喜欢。”

这时廖大国走了进来,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在切磋一下经验?”

“还切磋经验,你是想找人家探讨人生吧?”我补了句,命中廖大国的小心思。

廖大国不卑不亢,在维薇面前假装得很绅士,“你还真就说对了,切磋经验的时候也可以稍微探讨一下人生感悟。”

从廖大国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对感悟这两个字的侮辱。

算了!我这个时候不淡定只会让人看笑话,于是我很礼貌地退了一步。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张弛问我要不要凑个份子出去改善一下伙食,心里再不痛快也要填饱肚子,我应了。

在走到分局门口时我忽然停了下来,值班室里的菜香吸引了我的注意,于是我走进去问他们吃的是什么。张弛好奇问我什么时候也变成吃货了,我摇头,指着那一份爆炒肥肠和一叠拌黄瓜说,为什么闻起来有一股臭肉味?

值班室的两名同事端起盘子皱眉一嗅,还我让我也闻一下,“沈法医,你是不是感冒鼻子不灵光了,别恶心我们行吗?”

“真有一股臭肉味啊,你们都没闻到?”

张弛笑着看我,“你是饿的吧?”

“可能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再多想什么,转身和张弛离开了分局,在外面一家我们经常光顾的驴肉馆里吃了一顿。偶然间听到收音机里面播放的一条新闻,昨天上午一位市民从高架桥上跳下,被火车撞得粉碎,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

我不以为然听着广播里血腥的内容,嘴里面依旧津津有味地嚼着驴肉。

隔壁桌的客人有些不太高兴了,就让坐在吧台前面板凳上的老板娘换个频道,一边吃驴肉一边听这个有点太恶心了。

张弛收回目光,“怎么没听说啊?”

“应该是市高速那边,不是咱们区,别的分局出的警吧,赶紧吃吧。”

吃过午饭以后我和张弛又到附近遛遛弯,之后才回了局里。我再次止步在值班室里,那股子奇怪的臭味依旧若隐若现,又一次引起我的注意。

我抓着张弛,走进空无一人的值班室。

“这回闻到了吧?”我问他。

张弛点头,“是有点。”

“什么叫有点,多明显啊!”

“你是干法医的,鼻子比狗还灵,我哪能跟你比啊!”

“埋汰人是不,不信是不,你等着!”我就真像是一条狗一样猫着腰,在值班室里面来来回回地嗅着,最终锁定了一个约200cmx60cm的快递包裹,“就这东西,不信你过来再好好闻闻。”

张弛将信将疑地闻了下,便厌恶地捏住鼻子,“这谁的快递啊?”

我仔细看着上面一张快递单,“寄件人叫田阔,怎么没写收件人?”

张弛也弯腰端详起来,“没有收件人反倒有个指纹,怎么现在快递公司也这么高级,玩起指纹识别了?”

我从值班室的抽屉里找出一把壁纸刀,准备看个究竟。

“没经过人家同意这么做不好吧?”张弛又低声嘟囔了句,“你看这尺寸万一是那种不可描述的什么东西多尴尬啊!”

“你是说充气娃娃吧,这么隐私的东西谁会快递到单位,再说也没理由这么臭,再有就是这个东西的重量和尺寸不觉得很诡异吗?”沉默片刻,我又补充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很像尸臭……”

张弛惊慌摇头,“哥,别吓我,这可是在局里!”

我下定决心打开看看,挥着刀锋在纸壳上割出了一道缝,透过缝隙看到那东西时,我和张弛被吓得险些丢了魂儿……

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突然电闪雷鸣起来,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就像值班室里这个不速之客。令我和张弛感到恐惧的不是快递包裹中居然藏着一具女尸,而是这个东西是如何出现在分局值班室里的!

维薇回来的时候淋了雨水,我本打算嘘寒问暖一下,但看到她身上披着廖大国的衣服后就打消了这个自取耻辱的念头。

值班室里维薇紧盯着快被腐败液体洇透的快递包裹以及里面拉黄色,散发着尸胺臭气的女尸,一双好看清秀的眉头紧紧地连在一起。因案情极为特殊,来不及通知死者家属,维薇第一时间做了初步尸检。

望着蹲在地上做尸检的维薇我回忆起很多。

那年我还小,我爸和我妈共同参与了一起灭门惨案的侦破工作,一连几个月终于突破性的进展,案件一度陷入僵局。后来,苍天有眼,我妈在一名死者的遗体中成功找到了一个可以破案的重要线索。

可是……

她却因为这个死了。

那天和今天一样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我透过柜缝看到玻璃上的血手印,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却无能为力,我痛恨自己,更痛恨沈大义,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他不是一个好警察。

后来我亲眼目睹母亲赤裸全身被一个男法医切开胸膛,取出内脏的过程。我觉得法医就是这世界上最没有冷血无情的职业,我发自内心地痛恨,更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反抗,才在沈大义一手策划下做了法医。

我从来不会掏空死者内脏,哪怕是案件需要验明脏器病理我也绝不会这样去做,因为我能理解家属看到亲人被切开粉碎时的那种比死更痛的痛,他们恨不得代替亲人去死,我也恨不得代替我的母亲!

“沈毅,叫你好半天了……”耳旁传来维薇的声音,“你留下来帮我一下,麻烦其他人都先回避一下,死人也是有尊严的!”

值班室里只剩下我和维薇的时候,我开始帮她递工具。

维薇一直在观察死者除致命伤外的其它伤口,但我主要留意的还是死者颈口这致命性的一刀,血管被精准切断,创缘整齐,创周出奇干净,或说没有血迹存在,就连衣服上也一样少见。

动脉切断血管就会变成失控的水管,血液顷刻间如熔浆一样喷射,无法控制地喷溅到任何地方,譬如面部、衣物,这具尸体的情况却与之相反实在奇怪,为了解开这一谜团我又观察了一下尸表变化。

死者尸僵达到半高峰状态,瞳孔中度浑浊,尸斑还在按压可随之消失重现的初期阶段,容易滋生细菌的肠道部位并没有出现尸绿,说明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具体推断应该在15到18小时之间。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夜也下过一场大雨,明白了……

是露天现场,案发时正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