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虑了片刻，清歌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跪得有点久，膝盖微微酸痛。
“小姐。”静姝想上前，可双手还被侍卫抓着，她无法摆脱他们的束缚，只得急切地喊了声。
清歌回头，对着静姝稍稍摇首，眼神示意自己能解决，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乖乖待着这里等自己回来。
等清歌走在了前面，秦翊才看向身后的众人，环视了一圈，不苟言笑道：“今夜紫堇轩之事只有在场的人清楚，你们听懂了吗？”
“是。”除了静姝以外，在场其他人都恭敬地回了一声。
秦翊没有出声，目光定在抓着那三个丫鬟的侍卫上，对着他们甩了一下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月朗星稀，夜色缭绕。
清歌跪在怀王的书房，盯着对面那个拿着书神色自若的人，微抿唇角。
她现在已经对自己出府的事非常懊恼了。
一进书房她就很识趣地跪下来请罪。说了什么谢殿下宽宏大量愿意网开一面，清歌任凭殿下处置之类的话，可风奕靖随意地在书架上挑了本书就坐下来，完全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她以为，他就算不发怒，至少也应该兴师问罪的。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坐在书桌前，悠哉游哉的拿着书，不说话也不惩罚，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
但偏偏他就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身上那矜贵傲然的气息，不容小觑。
在短暂的接触中，清歌只知他是个城府极深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也不知道此刻他面无表情之下到底有没有生气。
刚才那状况很显然是生气的了，可现在又把她晾在这一句话也不说。
到目前为止他的举动如此平静，倒是让清歌摸不着头脑。
而且他明明怀疑她是细作，却把她带到书房这么隐蔽的地方，难道就不怕她窃取机密吗？又或者说他这是有意试探？
实在令人费解。
你倒是说话啊！
清歌内心止不住地烦躁。
不说话她连对策都没有。
膝盖跪得有点麻，她严重怀疑风奕靖是故意要惩罚她所以才一直让她跪着不开口的。
风奕靖轻轻翻阅着本子，余光扫了一眼跪在堂下的人儿，没着急理会。
她似乎很无聊，垂头的模样没有方才在紫堇轩的那般凌厉，倒是有一种奇特的违和感。
想起她先前说的那番话，心中除了微微燃起的怒火，其实还带着些许诧异。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条理分明的据理力争，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不惜诋毁、冲撞他也要护着那帮丫头，甚至还不怕死地逮住机会就往前冲，如此胆大却又如此愚蠢，倒是别具风样。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执拗得认真。
看见她清灵的双眸，带着坚定与视死如归的神色，很奇怪，他的怒气就消失了一大半。
也罢，他这样做本就是警告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打算真的要置那几个丫鬟于死地。
何况，他也想看看她会想出什么方法来应对他。
“你去哪儿了？”
很低沉的声音，很冷淡的表情，似乎在问一件平凡无比的事情，但清歌知道这是盛怒之下暴风雨前的平静。
“哈？”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出府的事情，清歌敛眉，说实话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她不敢懈怠，不敢忽悠，也不敢无视与放松警惕，故而只能支吾含糊道：“我...就是出府逛了一下。”
说完，她不敢去看她，小声又胆怯，与刚才在紫堇轩那副振振有词、胆大妄为的样子全然不同。
在清歌看来，怀王这个人很危险，比傅镰比齐王甚至比皇上要危险多了。
“午时三刻至亥时而归，只是一下？”风奕靖双眼盯着她，很是骇人。从刚才握住她手的时候他就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气，是跟什么人一起喝了酒吗？可在他得知的信息中，傅清歌是不喝酒的。而且她这出府一逛就是四个多时辰，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偷跑出去见了什么人。
这个傅宁，真是样样都奇怪。
他又道：“你可知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能出府？”
清歌低下头咬了一下唇，心中懊恼：本来我都已经算好时间的了，知道你不会来所以才有点肆无忌惮的，谁叫你今天这么八婆突发善心来找我！
默默腹诽了风奕靖一下下，心情好了许多，也没有先前那般拘谨了，莫名不再紧张。
她一动不动地跪着，不偏不倚、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便是明知故犯。”
“切，又没人规定女子一定要规规矩矩的待在闺阁里。”她小声嘀咕。
声音虽小，可内功深厚的风奕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清歌惊了一下。
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没什么。”她顿时胆怯，嘿嘿笑道。
风奕靖眯了眯眼。
看来是他太好说话了，以至于傅清歌根本没在怕他。
“清歌初来王府，不懂规矩，自知有错，不敢祈求殿下原谅...”清歌拱手认真道。
“错哪了？”风弈靖打断清歌的后言，放下书本，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直接问道。
清歌愣了一下，眼睛溜了溜，大脑飞速的运转，摆出一副乖巧样儿，振振有词，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朗声道：“清歌私自出府，未得殿下同意，此为一错；至晚方归，事情暴露，惹殿下动怒，此为二错；知错不改，顶撞殿下，此为三错。清歌千错万错，错不该出府，错不该晚归，错不该给殿下兴师动众、有机可乘的机会。清歌最大之错便是没有料到殿下会突来照访，不然绝对不会让殿下知晓此事。”
本来还觉得理亏的她，此刻却是越发的理直气壮。越说到后面，清歌就越被自己正儿八经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所折服。
虽然有些害怕风弈靖，但现在她敢笃定风弈靖不敢把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