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二次芳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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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们来了

和暖的早晨,高天赐陪着何叔和张姨走下楼梯,到小区闲逛。一会儿张姨去买菜了,何叔和高天赐在树下的石凳坐着晒阳光。

“小武,我刚才忘记带教本下来,你帮我上楼拿一本。”何叔觉得这么坐着很无聊,于是就说想看看书。

高天赐有些为难,昨天张姨说过别让何叔看书,说会伤脑子,“叔叔,过几天才看书吧,现在多晒阳光,可以防止骨质疏松。”

“你阿姨说得太严重了,看看书脑子会灵活些,看书晒阳光才有意思。”何叔坚持着。

高天赐只好答应,“好啦,我上楼去。叔叔,那本讲义在什么地方?”

何叔拿出一串钥匙,“客厅的电视机下有一排抽屉,里面有些书和讲义,你随便拿一本给我。”

高天赐接过钥匙,走近三座的防盗门时,看见一个戴口罩的男清洁工正在门前打扫。高天赐想等对方扫完离开才开门,可是那个清洁工却抬头看着高天赐,“年轻人,你要进门?”

听到清洁工的问话,高天赐随口回答:“我回家拿些东西。”

“你好像很陌生,你是新来的?”清洁工闪到一旁又问,声音听着很混浊。

高天赐听了不高兴,心想我新来旧来关你什么事,你扫你的地就是了。他不理那个清洁工,走过去打开门。在关上门时,他还狠狠地瞪了那个清洁工一眼。

沿着楼梯走到五楼,眼前是空荡的走廊,一层三户的人家,三扇紧闭的大门。一种孤独的感觉涌起,高天赐觉得以前无数次回家都没有今天的感觉,眼前好像没有改变什么,但是恰恰自己已消失,现在回来是别人的外壳。

高天赐打开503的铁门时,觉得背后有人在察看他,回头一看却没见一人,但那种被注视的强烈感觉却真实的存在。怪事!想起昨天的梦境,那个酷似何近亮的黑影,高天赐惊出一身疙瘩,大白天不会这么猛吧?他急忙打开门。

客厅的窗帘低垂着,一片昏暗的气氛。高天赐过去将窗帘全拉开,明亮的阳光洒进客厅,他的心才定下来。电视柜的抽屉里有许多书籍和笔记本,他随意地拿了一本书和一个笔记本,立刻走到门外。

关好门,高天赐抬头看看501和502住户的门口,觉得501覃芷贝家的大门很怪异,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他本想过去细看,但是怕何叔等得太久,只好作罢下楼了。

高天赐推开那扇防盗门,没有看见那个清洁工。但是走近何叔时,却发现那个清洁工正拿着扫把跟何叔说着话。清洁工还是戴着口罩说话,这么混浊的声音何叔竟然能得明白。

“叔叔,书拿来了。”高天赐走过去,瞪了那个清洁工几眼。那个清洁工感觉对方的不友好,就朝高天赐点点头转身走开。

高天赐将书和笔记本放在何叔的前面,钥匙就放在书上,“叔叔,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什么?”

“他叫我起来跟他扫扫地,说这样更能锻炼身体。他还问我你是不是跟我一起的,说看见你上楼去,怕小偷来光顾我家。”

“那个人很怪,我觉得他才是小偷。叔叔,以前你有没有见过这个清洁工?”

“他说他是新来的,怕我不相信他,叫我去问门卫老赵就知道。”

高天赐听了没有再问,抬头四周寻找那个清洁工,却见那人已走得老远了。

何叔认真地看着书,高天赐无聊地站起来,走到一旁,伸伸手弯弯腰地摇摆几下。

“跳舞啊,小伙子。”一把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高天赐扭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清洁工,他刚才悄悄地走近了自己。

高天赐没理对方。

“我刚才拾了一张纸,是不是你丢的?”在高天赐恼怒的目光下,清洁工递上一张A4纸。高天赐不情愿地接过,上面写着:他们来了,你准备接招。

什么意思?高天赐不明所以,他看看那个清洁工的脸,只见这张脸上依然蒙着口罩,露出的眼睛却充满关切。

旁边的何叔没发现二人的动静,看书正看得入神。

“谁要来?这纸不是我丢的。”

“海城的人要来,吕医生和你老板的人要来,明白了吧。”这次隔着口罩清洁工却吐字清晰。

“他们要来!什么时候?”高天赐拿着纸的手颤抖着。

“快了,可能已经来了。”清洁工的眼神微笑起来。

高天赐一惊,“你是他们的人?你——”眼前的清洁工的身体比自己略低点,但是比自己健壮多了,想制服对方不容易。

“把纸翻过来看看。”在高天赐张口结舌的时候,听得清洁工这么说。

A4纸翻过来了,上面有一行字:回海城,认错求宽恕。

“什么意思?自投罗网?被他们洗脑?”高天赐试探地问。

“蒙骗他们,办好出院手续,再伺机离开。”

听了这句话,高天赐觉得清洁工像是要帮助自己,于是就继续问:“怎样蒙骗?”

“自己想想,人云亦云也是一个办法。我要去扫地,你阿姨买菜要回来了,被看见不好。”清洁工说完真的匆匆地走开了。

真的要听这个清洁工的说话?高天赐将A4纸揉成一团,准确地抛进不远的垃圾筒,然后坐在何叔对面的石凳上。

一会儿,张姨两手提着许多菜,出现在高天赐的视野里。

“叔叔,我去帮阿姨提菜。”

何叔“哦”了一声,还沉醉在书本里。

高天赐跑过去,接过张姨手上的两只环保袋,“阿姨,我来拿。”

“小武,你跑得可快。”张姨空着手,语气舒服地说道,“刚才门卫老赵还提起你,问我你回去没有。”

“阿姨,你怎样说?”高天赐不安地问。

“我说你要在我家长住,可是老赵说昨天有人打听你,问我家是不是来了一个高个子青年,是不是叫什么天赐。”

高天赐一惊,他们真是来了,“阿姨,你怎样回答赵叔?”

“我说我家的客人叫小武,没有什么天赐。”

高天赐松了口气,他没敢多问了,怕会引起叔叔阿姨的怀疑。

两人走近何叔的身旁时,何叔还不知道。

“老何,叫你不要这么快看书,你总是不听。”张姨很不满地说道。

“就看了一会,现在不看就是。”何叔说完真的合上书,想站起来。高天赐怕何叔久坐不稳,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闪过来一把扶着何叔的腰。

“没事……小武,别紧张。”何叔慢慢地起来了。

“时间不早,回家啦。”张姨下命令。

于是张姨稍稍扶着何叔,高天赐提着两袋菜跟在后面,“三口之家”又走在一起了。

覃芷贝站在阳台上,她刚放学回来,看见楼下走回来的三口之家,心想墨镜男果然骗术高超,几天时间就跟何叔张姨如此稔熟,好像已取代亮哥的位置,看他们真像乐也融融的三口之家。她决定给杨盼芳发条信息,说说自己的所见。

高天赐和何叔、张姨回到家里。何叔坐在客厅休息,张姨和高天赐到厨房准备午饭。

“阿姨,芹菜的叶子其实是可吃的,你看这些嫩叶就可保留,老的就摘掉。”高天赐在摘芹菜的叶子,告诉张姨这是大厨们在电视上说的。

张姨听了怔了怔,她想起儿子何近亮每次帮忙摘芹菜时总是这样说,还有眼前的小武摘菜的手势也极像儿子的动作。

“小武,你在家里肯定经常帮你妈做家务,看你摘菜叶的手势就知道。”

“我——我只是偶尔帮忙一下。”高天赐谦虚地笑笑。

“你会不会炒菜?”

“会炒一二个,味道肯定比妈妈阿姨差多了。”高天赐知道张姨忆起了儿子,连忙安慰地说,“阿姨,你歇一歇。这些肉我来切,这些菜由我洗,待会你才来炒菜吧。”

张姨应承了,她想在旁边看看小武如何切肉和洗菜,是不是跟儿子的举止一样。

一会儿,张姨的眼睛充满泪水,“小武,你——你真是来安慰阿姨的,有你在阿姨的家里,阿姨才可撑下去。”

“阿姨,你别难过,我会经常出现在你和何叔的身边的,就算我找到了工作,休息的时候我也来阿姨家住几天,就是不知阿姨是否欢迎我。”

“欢迎,当然欢迎,阿姨真心希望你能来长住。”

高天赐见张姨平静下来,就说:“阿姨,不如这餐饭就由我来当大厨,你和叔叔等着吃饭吧。”

“好啊好啊。”张姨连声说道。想起刚才的失态,张姨听话走出厨房,来到客厅坐下。看见何叔在客厅看书,张姨也没制止。

吃晚饭了,何叔和张姨举筷吃菜,那种无法忘怀的滋味再次尝到了,心里却悲凉一片。两人惊愕地望着高天赐,这个高大略带成熟气息的小伙子究竟是谁?怎么连做出的菜也跟儿子所做的一样味道。

“小武……你做的菜很好吃呢。”张姨拿面纸擦了擦眼睛,“就是有点辣,辣了我的眼睛。”

何叔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咀嚼着,他要牢记这菜的味道,他是理智的人,知道小武始终要回家,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来的。

“叔叔阿姨,我想说一事。”

“什么事?”张姨一听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是明天去找工作?”

“不是,我想起了以前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明天回去一趟。”

何叔或许已猜到,他平静地说:“回去许多天么?”

“不是很久的,就二三天。叔叔,你不是说要休息一周么,在你重新上班的那一天,我一定回来为你祝贺。”

何叔听了却沉默了,他想起儿子在医院照顾自己时说过的话“爸爸,我几天就回来,一定弄一盒甘蔗片给你尝尝。”可是等到的却人去留空,留下永远的伤痛。如今小武离开后可能很久才会回来的,年轻人总有自己的追求,况且这个年轻人只是儿子的小学同学。

“小武,你真是二三天就回来?”张姨有些舍不得,几天下来她已将小武看作自己的儿子,就算小武如杨盼芳所说的是个骗子,她也甘心情愿被蒙骗。

“阿姨,我很快就会赶回来的。阿姨,你这么担心,我每天给你一个电话说说话,好不好?”高天赐挤出一点笑意来轻松气氛。

“好好,我发何叔和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咦,小武,我现在才发现你没有手机,你为什么不买个手机?”张姨奇怪地问。

“我有手机的,可是坐车的时候旅行包不见了,手机刚好放在包里。”高天赐早就想好了答案。

“是这样啊,阿姨写给你,你记得每天给我和叔叔一个电话。”

“阿姨,别急先吃饭。吃完再写也不迟,我明天下午才去乘车。”高天赐急忙拦着张姨。

“也是,不急不急。明天下午才回去?对,下午回去好,下午坐车才好。”张姨想起儿子是大清早去乘车的,现在听到高天赐说下午才回去,她的心里觉得好受些。

何叔觉得张姨这种情绪不妙,于是装作轻松地说:“好啦,吃饭时不宜说话,咱们吃完再聊。”

于是三个人不再说话了,沉闷地吃完饭。饭后高天赐要收拾洗碗,可是张姨说不用,要高天赐陪何叔到客厅说说话。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高天赐问何叔要不要开电视,何叔说不开了。

“小武,你以前的工作辛劳么?”

“不算累,就是编电脑程序这一类工作,伤眼睛就没做了。”

“属于IT行业?”

“大范围算是吧。”高天赐说得含糊其辞。

“伤眼睛就是不适合,不做也是对的。小武,你来南州准备找什么工作?”

“什么都可以,不用太伤眼睛就行。最好是找间公司离叔叔家很近的,我就可以经常回来喝阿姨煲的靓汤。”高天赐很认真地说道。

何叔听了笑了笑,“你这样说,你阿姨听了就会高兴,叔叔也欢迎你常来家里做客。”

“叔叔,我不是客人,你可以当我是亲人。”

何叔听高天赐这样说,沉静一下,“小武,你的家里还有爸爸妈妈等亲人,叔叔这里只是你人生的旅店。叔叔只是自私地希望你这段时间能常来,让阿姨能渡过一段痛苦的日子。”

“叔叔,我明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武,叔叔先多谢你了。记得打电话给叔叔阿姨,就算不打给叔叔,也要记得打给阿姨。”何叔说着低头在桌上写了两个手机号码,递给高天赐。

“叔叔,我记得的——”高天赐哽咽地双手接过那张纸,像接过了与爸爸妈妈唯一相连的线。

就在这时,张姨来到了客厅,“小武,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今晚睡客户,我将被褥换过了。”

高天赐哦了一声,拎起放在沙发旁的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张姨给他买的衣服。

何叔和张姨看在眼里,但没有说什么。

高天赐洗澡后还把换下的衣服也洗了,然后拿到阳台晾晒。当他拎着塑料袋走进客房时,不觉叹了一口气。杨盼芳前天就是住在客房里,现在还感觉这里有她的丝丝气息,可是她已将自己视同骗子,更不要说什么重归于好了。

躺于床上,高天赐难以入睡。想着明天回去海城医院后,那些医生和事故处理小组的工作人员肯定盘问自己,说些什么让他们相信……好心的老范现在处境如何?还有女老板叶晴和外国女子跟自己这个外壳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