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流云银月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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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白恪?上

天色近暮,晚来风急。狂风席卷着无数的落叶,游荡,坠落。天被落日染成了血色,柳枝像是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咆哮着,喧嚣着,恣意纵横着。天色一下子昏暗了起来,血色被夜色侵占。乌云迅速地扯了过来,天幕上看不到一点星光。

秋雨飘落几滴,在这浓重的夜色下,有些罪恶,也慢慢伸出了它的触手。

“你这孩子!就不能让我和你妈省点心!”中年男人咆哮着,一旁的女人却在悄悄抹着眼泪。

“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爸!”少女梗着脖子,倔强地大吼。

“你——”男人被气得脸色发白,他指着门,嘴唇哆嗦着说,“滚出去!想去哪野去哪野去!”

“我还不稀罕你们呢!”女孩子眼泪不住地向外涌,“我找我爸去,我找我亲爸去。”她摔门而出,女人拉了两下,被女孩子甩开。

“有本事你别回来了!”身后还能听到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抽泣,女孩子咬咬牙,拿出了手机。

女孩全力奔跑着,脸上满是惊恐。

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她扶着行道树,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风声“飒飒”而过,路灯下的树枝悄悄伸出了手。

嗒、嗒、嗒、嗒、嗒——

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传来,女孩子回头张望,脸上的惊恐就此定格。

我翻了个身。初秋真是一天比一天凉了,才立秋没几天,我就感觉晚上睡觉的时候格外冻脚指头。

“嗯?你怎么睡在这里?”头上的窗户被推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出声询问。

“啊对不起!打扰到您了!”我连忙道歉,母亲说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不管是人还是妖。这时我才看清楚,这个女孩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学生头,穿着校服,长得很是可爱。她手里还拿着作业本,大概是个高中生吧。

我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人家看了太久,有些尴尬地撇开目光。

不过,气味倒是很好闻。

“你是coser吗?”她有些好奇地盯着我。我想可能是我眼睛和额头附近的妖纹让她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我突然不知所措起来。任何时候,当我意识到我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时,我都会有些不安地晃晃耳朵。

一阵烤肉香传来,我有些陶醉地吸了吸鼻子,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刚接下电话,一阵稚嫩的咆哮就从里面传了过来:“白尘你狗呢!你还不过来上班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我迅速把手机拿到一边,耳朵太灵敏也不好。我又轻轻嗅了嗅,脸色大变:“白队……只怕,你要过来了。我……闻到了人肉味。”

如你所见,我叫白尘,是只犬妖,也是个警察。为了加强依法建国,坚决响应党的号召,实现人妖共治,和平共处,各行各业都涌现出了大量的妖族人才,比如说我,比如说我的顶头上司,一只据说是男孩子实际上却是长头发、自称自己成年一喝酒就变正太、据说种族是狼但是更像哈士奇的、总是自称自己很凶但实际上却是奶凶奶凶的狼妖。

哦,对了,他也姓白,他叫白恪。白是我们犬戎国的国姓,因为古代的白狼崇拜,我们在选择人类名字的时候,会优先考虑白姓。

白队出警一直很迅速,只是今天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白队……您怎么,少白头了?”我觑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白恪不仅声音变奶了,个头也低了不少,穿着白衬就像是偷偷穿了大人衣服的中学生。他本来棕色的长发已经变成了花白色,平时收得很好的耳朵和尾巴也露了出来。

“滚滚滚,前几天失恋了,内分泌有点失调,本来的毛色露出来了。我们流云银月狼本来夏天就是要换成棕色毛,冬天再换成白毛的。现在只不过是换毛期。”白恪翻了个白眼,冲我扔了一个纸袋,“没吃早饭吧!特意给你买的,狗不理包子。我早上帮我表弟买早饭,多买了一份,便宜你了。”

说句实话,现场是真的很香。我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还没踏入现场,我和白恪就被法医米兰给轰了出来:“你们两个犬科生物,换毛的时候不要随便出入现场。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尤其是白队,五行偏金,不小心踩到还扎脚。”

“去你的,小心我拿你来磨牙。”白恪露出他的獠牙。不知怎么的,我的法力运行也有些不畅。我施法给我们两个戴上头套和鞋套,飘了进去。

“现场像是一个大阵。”白恪摩挲着下巴。

我点点头。现场用鲜血画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图案,死者就位于离位上。她的四肢奇异的扭曲着,焦炭般的脸上仿佛还能看见惊恐。

“陶子,你先带人去排查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报案。米粒那边加急一点,尽快把尸检报告赶出来。白尘你走一趟地府。虽然死者看起来是被献祭了,生魂可能不在五行中,不过生死薄上应该还有蛛丝马迹。”白恪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疲惫,他脸上收得很好的妖纹也展现了出来——除了眼角后面的流云纹,他两侧脸颊上各有三道类似于爪痕的银纹,眉间是他的族纹,银光流云托月纹。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一摸额头才发现,我的族纹也在发烫。

唉,或许是昨晚在学校外面露宿的后果吧!我摸了摸头,决定脚程快一点,至少要跟上今晚的研讨会。

昨日,本市第一高级中学发生一起杀人案。现场位于学校的废旧校舍内,教室为单向外开铁质门,教室内本应有桌椅数十套,现场未发现燃烧灰烬。死者阮软,女,18岁,八字无特殊情况。尸体全身赤裸,尸体周围有大量血迹画成的大阵。尸体位于离位上,头西脚东,呈仰卧状。经鉴定,现场的血迹系死者本人血迹。通过对现场地面足迹及残留手印进行收集处理,除从尸身前方血泊中提取到半枚带血足迹外,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对教室内各处手印的提取和处理也未获特别发现。

从死者尸体检验的情况来看,死者体态中等,身长168cm,皮肤炭化,呼吸道内无烟灰附着。取死者心血化验,有碳氧血红蛋白存在。死者尸体出现喉头、气管、支气管粘膜充血、水肿或形成水疱,内脏器官充血、水肿、出血,脂肪变性、坏死,死后硬脑膜外血肿等。死者生前有剧烈运动的痕迹。经分析,死因是烧死。值得注意的是,死者身上虽然没有出现性侵痕迹,但是阴部上皮组织有灼烧痕迹,并且阴部上皮组织少许被人取走,怀疑用于某种宗教仪式。现场没有发现死者衣物,除死者本身外也没有发现烧灼痕迹,怀疑凶手本人具有纵火的能力,并且带走了死者的衣物。

据悉,死者的父母为重组家庭,继父虽脾气暴躁,但却对其疼爱有加。母亲性格懦弱。案发当晚死者与父母发生口角,随后离家出走。深夜三时许,死者在市区另一边遇害。案发时,二人均有不在场证明。

经排查,死者当时和同学打了一通电话,然而没有打通。随后死者手机就陷入了关机状态,死者也随后失联。据进一步的走访发现,死者虽然有些任性,但在学校并没有仇家。虽然有几个追求者,但是都具有不在场证明。

据地府那边的消息,死者生魂已被献祭,跳脱轮回之外,生死簿除名。那边也不能提供更多的资料了。

我代表我们支队做了现场重建分析。当晚死者离开家之后,本来想到朋友家借宿,结果遇到了凶手。凶手将死者制服之后,使用机动车或者妖力将死者带至案发现场。期间,死者家属曾多次拨打其手机,均被提示处于关机状态。随后凶手从容布置现场,将死者献祭。

之所以得出从容布置这个结论,是因为经白恪研究,这个阵法十分复杂,而且必须一次画成,稍稍手一抖都会前功尽弃。

“如果白尘的现场重建分析大致符合案件真实情况的话,”白恪一边收拢着自己脱落的狼毫,一边慢慢地分析,“那么凶手应该是一个心思缜密,处事冷静,具有相当体力、反侦察能力,经济状况较好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把椅子转了半圈,“应该优先考虑妖族和修士。”

“外围多跑几趟,去拜访一下妖族元老会和人族修士的各种宗派。检验科去现场再测验一次,看看能不能测到妖力波动。在案子破之前,都他妈给我连轴!”白恪把文件一摔,宣布了散会。

拜访过人类修士后,送人类同事上车,我百无聊赖,看了一眼时间,决定拼车。

没错,打车。本市有禁飞令,而且我的那点工资……发给妖族的工资大部分是天地灵气凝成的珠子,来帮助修炼。我最近状态不好,妖力失控,连耳朵都收不回去了。

那点可怜的工资还得留着纠察组来的时候收耳朵。

车后面坐了一男一女,女孩子居然还是个熟人,就是我前几天在学校见到的女孩子。

“是你啊!”女孩子见我一愣,甜甜地笑了起来。

我回应她一个笑容,扫了一眼那个男人。那是个妖,不,准确来说,是只半妖。他脸上有妖纹,头上长着一对狼耳,身后有尾巴,但眉心却没有表示纯正妖族血统的族纹。就像是我眉心的三道竖点,白恪眉心的流云银月纹。

哪怕是地位再低下的妖族,出生之后都会有长老或者族长开启祭坛,印上族纹。除非是走了大运的散修,或者是被驱逐出门的流妖。妖族不像人类,一个种族有一个统一的姓氏——事实上,姓氏这种东西本就是人类的概念,而且是中原地带的人类概念——所以只能依靠这种方式,来判断血缘。

据说个人也有办法提升血统,而且需要有血缘关系的妖族献祭,不过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话题扯的有点远。这个男人无疑是非常漂亮的,无论是他修长直立的狼耳,还是骨节分明的爪子,亦或者是蓬松流畅的大尾巴,都能在犬类中算上帅哥,更何况他的气味还很好闻。我想在人类中他应该也算很好看的人类了,因为不管是司机还是那个女孩子,都在找机会偷瞄他。

男人坐得笔管条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像是一座大冰山。我也不善于聊天,任凭女孩子问一句,我回答一句。从聊天中我知道,这个女孩子名叫陌君熙,很少见的姓氏。她是纯人类血统,也没有丝毫要修仙的意思,只想好好的读书。

“听说前天在大学城,有人虐狗狗。”陌君熙义愤填膺地挥动着小拳头。

“听说现在的大学生啊,有的为了博眼球,今天虐猫明天虐狗的,要我说,这种人就该被整治。”前排的司机也插了话进来。

“找到了。”陌君熙把手机递给我。画面上是一只流浪狗,给人开膛剖腹,用木桩子钉在了地上。我不忍再看,把手机还给那个小家伙。冰山只是扫了一眼,又开始老神在在地发呆。

送女孩子回家,我和那座冰山一前一后下了车。冰山居然和白队住一个小区。或许这里是本市犬族聚居地、第二犬类大院?

我摇摇头,看着笔记本上的采访记录。今天确实没什么收获。大海捞针的效率有多低,我再清楚不过。

笔记本渐渐飞了起来,木桩子、火焰、阵法……无数的东西将我吞没,我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我还没来得及起身,手机又叫起了魂——

“副队,又发现新的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