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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江湖风云(1)

复仇女侠

午夜杀机

江南,石家村,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村子不大,也很偏僻,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绕过青山穿过绿水,向着山外蜿蜒伸去,看不到尽头,也许根本就没有尽头。小路是村子里的人与外面的世界往来的惟一通道。村子里住着几十户人家,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日子。

顾名思义,石家村的人大都姓石,但是也有例外,村尾最末的一户人家就是外姓,男人姓楚,叫楚天遥,女人姓林,叫林秋寒。男的身材魁梧,粗眉环眼,目光炯炯,女的眉目如画,秀美娇柔,性情温和,见了人也不说话,只是浅浅一笑。

这一对年轻夫妇是三年前从外地流落到石家村,在此买地建房,安家落户的。夫妇俩对村里人没什么恶意,但平时也极少与村民们往来,男人总是白天耕种,晚上练武,女人终日在家,绝少出门,所以村子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从哪儿来、为何要在这里安家。但村里人知道,无论他们是什么人,都绝不会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因为有一年夏天,村里的两条大牯牛在石头山下打架,两对牛角绞在一起直打得天昏地暗,村民们用火烧牛头也无法把它们解开,反而有两位农民被疯了一般的大牯牛踢伤了。刚好这时楚天遥路过,二话不说,纵身上前,双手分别扭住两只牛角,跺足拧腰,双手发力,竟硬生生地将两头斗红了眼的大牯牛掀翻在地,平息了这场风波。从此,村里人再也不敢小觑这对外来的夫妻,而对他们的来历,也更觉神秘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年前的一个风雨之夜,楚天遥不知何故,竟然从石头山石头崖上失足摔下,离奇死去。从此,林秋寒便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那种好看的淡淡的笑容,便再也从她脸上看不到了,一双秋水般的秀目里总是透着淡淡的泪雾,淡淡的忧郁,愈发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寡妇门前是非多,像林秋寒这样年轻漂亮的寡妇门前,是是非非就更多了。村中常有一些心术不正之辈不怀好意地与她搭讪,起初因惧她丈夫武功了得,怕她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故而还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见她只知一味退缩,一味忍让,便料定她一介弱质女流,根本不会拳脚功夫,手无缚鸡之力,便肆无忌惮,白天黑夜频频骚扰。林秋寒忍气吞声,胆战心惊,苦不堪言,常常顾影自怜,独自垂泪。后来村长看不过眼,出面制止,那帮邪恶之徒才得以收敛一二。

一个漫长而寂寞的冬天终于过去,春天的笑脸挂满枝头。阳春三月,和煦的阳光如同情人的微笑,洒满了这个小山村的每一个角落,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房,也照耀着温暖着林秋寒。

林秋寒静静地坐在屋前,静静地晒着太阳,那双忧郁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村子前的那条通向大山外面的青石小路,两道目光如淡淡的青烟一样濛松。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她几乎每天都是这样静静地倚门而坐,静静地注视着那条青石小路,仿佛小路上随时都会有她最渴望见到的人打马而来。

她到底在看什么,到底在等待什么呢?答案无人知晓,也许最明确的答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就是这样静静地坐着,仿佛要坐成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

在她身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块醒目的木牌。木牌上面有她亲笔书写的字迹:此屋出售。

自从她安葬完丈夫的第二天,她就已经把这块木牌挂在了这里。经过一年时间的风吹雨打,木牌上面的字迹已显得有些模糊,但这块木牌仍然是这座房子甚至整个石家村中最醒目的标志,也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得最多的焦点。

这座土石结构的房子,里里外外共有三大间,卧室、堂屋和厨房,是三年前林秋寒和丈夫从山上采来石块亲手砌起来的。如今丈夫身故,她要变卖房产,另投他处,原本无可厚非,惟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块木牌上还写着一行字:售价一千两白银。像这样用石头堆砌起来的房子,在这小山村里遍地都是,毫不稀罕,能够卖到十两银子已经算是高价了,而她却挂出了“售价千两”的牌子,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人们议论来议论去,最后得出了一个比较统一的结论:如果这个女人不是疯子,那么就是她把别人都当成了疯子。

小小的石家村竟然出了这样的奇人奇闻,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山村,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间一长,连大山外面的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世上的疯子毕竟不多,所以林秋寒的房子至今还没有卖出去,不但没有卖出去,连问也没有人来问过。但是林秋寒并不在意,依旧在自家门前高高挂着那块木牌。也许卖房并不是她的本意,让别人知道她要卖掉这所房子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她在等什么?

难道她就是在等那个用一千两银子来买这间房子的人吗?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林秋寒在寂寞的等待中又度过一天。

她向着门前的青石小路最后看了一眼,夜雾濛濛,路上的行人已显得有些模糊。她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起身进屋,厨房的烟囱里很快便升起袅袅炊烟。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整个石家村都沉浸在一种宁静安详的氛围中。

林秋寒走进卧室,床前小桌上一灯如豆,房间里笼罩着昏黄的灯光。

屋里的摆设十分简陋,一床一桌一只木箱,仅此而已。

她手持灯盏,缓缓走到墙角处的木箱前。那是一只古香古色的檀木箱子,箱子上挂着一把铜锁,锁上锈迹斑斑。她看着铜锁,在心中暗暗计算着,自己只怕有三年多时间没有打开过这把铜锁了吧。

她犹豫一下,最后还是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铜锁。

——可是她心中那把锁,又什么时候能打开呢?

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青钢剑,剑长三尺,绿鲨皮鞘,黄金吞口,琥珀色的剑柄后面系着的并不是剑穗,而是一条长长的红绸。

她的眼眸中柔情似水,双手轻轻抚摸着长剑,宛如抚摸情人的脸,那么专注,那么深情,那么的依恋。

已经有三年没有摸过这把剑了吧?她在心中暗暗想着,当年的赠剑之人呢?自从她嫁给楚天遥,来到石家村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他现在身在何处?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良久,她才放下长剑,锁上木箱,回转身时,双眸中已是泪光盈盈。

夜静灯熄,林秋寒孤独地躺在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寂寞的心怎么也不能平静入睡。

她就这样睁大着眼睛,躺在床上,躺在无边的黑暗中,一任凄凉的泪水涔涔地浸湿着枕头……

三更鼓响,林秋寒睡意朦胧中,蓦地听到床下传来“笃”的一声轻响,响声未绝,她已从床上跃起,手一伸,已将挂在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回头看时,已有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从床底下刺出,穿透了她刚刚躺着的床板,若不是她刚才动作迅速,此刻已被利剑钉在床板上了。

她大吃一惊,尚未应变,一条黑影已幽灵般从床底闪出,黑暗中寒芒一闪,一柄利剑贴地袭来,直削她的脚踝。她身形电飘,暴退三尺,才堪堪避过对方剑锋。

她喘口气,力运双目,只见黑暗中立着一名黑衣人,瘦脸、浓眉、劲装,手持利剑,光芒微闪,目光锐利,杀机毕现。她不由惊问:“阁下是谁?”

对方冷声道:“小心。”

林秋寒一怔,问:“小心什么?”

对方盯着她,冷冷一笑道:“我的名字就叫小心。”

林秋寒脸色一变,不禁骇异失声道:“小心?江湖杀手榜中名列第一的杀手小心?”

小心道:“正是在下。有人请在下来杀你,在下已经收了定金,所以请姑娘多加原谅。”

他嘴里虽然说得客气,但出手却毫不留情,手腕一抖,长剑毒蛇般攻出,寒芒暴闪,剑尖分刺她身上天池、期门、神阙、气海等六处大穴。

“好快的剑!”林秋寒赞了一声,手无寸铁,无法招架,只好双足发力,向后疾退,虽然避过了这致命一击,但衣袖却被剑锋削去半截,人也已经退至墙角。

杀手小心一见有机可乘,冷笑一声,身形陡然拔高三尺,凌空一剑刺出,剑尖轻颤,指向她的咽喉。

林秋寒无路可退,情急智生,右脚一伸,勾起身侧一张小桌,双掌平推,将桌子向杀手小心推过去。

杀手小心身在半空,腕抖招变,长剑扬空一划,力透剑锋,将小桌劈成两半。

但经此一阻,林秋寒已有缓手之机,“砰”地一掌,劈开墙角的檀木箱子,伸手将藏在箱子里的青钢剑抓在手中。

杀手小心趁她剑未出鞘,剑尖斜挑,直指她小腹。林秋寒用剑鞘格开来剑,呛啷一声,抽出青钢剑,还了他一剑。

杀手小心回剑相隔,双剑相交,黑暗中只觉火星一闪,眼前便已失却林秋寒的踪迹。

正自惊疑,忽觉脑后寒气沁肌,锐风刺骨,已知不妙,急忙舞动长剑,护住全身,同时借势拧身,回转身来,但觉眼前红光一闪,却是林秋寒剑柄后面所系红绸已疾如赤练,无声无息地拂向他的面门。

他欲伸剑相格,又怕被红绸缠住,情急中左手五指箕张,竟硬生生向红绸抓去。

谁知手指刚一触及红绸,却就如触电般暴缩回来。原来林秋寒的红绸之内,就裹着她的那柄青钢剑。杀手小心一手抓去,只觉剑锋刺骨,已觉不妙,饶是缩腕迅捷,五个手指头却还是齐刷刷地被长剑削了去。

他大叫一声,差点痛晕过去。林秋寒知道对手是嗜血成性的江湖杀手,今日若不杀他,日后必被他所累,所以出手毫不容情。剑尖一颤,带出一道寒光,疾如雷电,直指他前胸。

杀手小心大吃一惊,急忙挥剑来隔,谁知骨肉牵扯,左手断指疼痛钻心,一时分神,速度缓了一缓,只听噗哧一声,青钢剑已刺入前胸,力透后背。

一股鲜血箭一般飞溅而出。

林秋寒手腕轻抖,剑尾红绸飘起,一滴鲜血溅在红绸上。

杀手小心双目暴瞪,盯着她,盯着她掌中之剑,盯着她剑上那条鲜艳欲滴的红绸,忽然像看见了鬼一样,全身颤抖,惊悸叫道:“一剑飘红?”

多年前,江湖上曾出现过一位性情刚烈疾恶如仇的女侠,她的标志是在剑柄系上一块雪白的丝绸,每杀一个恶人,便要在白绸上染上一滴鲜血,久而久之,那块雪白的绸子竟然被染成了红色,所以江湖上的人就送了这位江湖侠女一个外号,叫做一剑飘红。

林秋寒虽未说话,但眼中的慑人之威,已令人不寒而栗。

杀手小心愈加恐惧,后退三步,骇然嘶声道:“难道、难道你真的就是一剑飘红白、白……”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就在这时,林秋寒右臂一伸,已将青钢剑猛然从他胸前拔出。

杀手小心血喷数尺,终于栽倒。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一句话:“一剑飘红,果然名不虚传!”罢言眼闭,已然死去。

林秋寒看着他的尸体,手抚长剑,喃喃而语道:“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声音尖厉而颤抖,听不出是兴奋、激动还是恐惧不安?

翩翩两骑来是谁

天终于亮了,太阳却没有出来,浓密的黑云低压在山顶,一片山雨欲来的气息。

林秋寒倚门而坐,濛松的目光沿着门前的青石小路,静静地望向遥远的方向。身旁墙壁上的那块“此屋出售”的木牌被山风吹起,不住地拍打着石头砌成的墙壁,发出梆梆的声响。

青石小路上不时有牵牛扛犁背耙持锹的村民经过,没有人注意林秋寒,更不会有人想到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春雷阵阵,中午刚过,山雨便如万箭齐发,一齐射向地面。

风雨中,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如天边闷雷,滚滚而来,一瞬之间便已近在耳畔。大雨之中,只见两骑快马踏着青石小路,一路疾驰而来。前一匹马上,坐着一位锦衣华服身形略胖的中年男子,后一匹马上乘着一个白发斑斑腰背佝偻的青衣老头。

两骑快马穿过雨林,如箭而至,奔到林秋寒的屋前时,突然一声嘶鸣,马上之人猛地一提缰绳,勒住了奔马。

走在前面的华衣男子立马雨中,看着林秋寒,指着墙上的木牌道:“请问姑娘,你这间房子果真要出售么?”

林秋寒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的。”

中年男子高兴地道:“真是巧得很,在下正想买一处房子作别墅,此处山青水秀,环境幽雅,十分难得,姑娘若不介意,就将这座房子卖与在下如何?”

林秋寒站起身,打量他一眼,道:“这座房子售价千两白银,阁下难道也要买?”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道:“千金难买我中意。你看我万万千像一个买东西嫌贵的人么?”

林秋寒又看他一眼,也看了他身后一直未吭声的驼背老者一眼,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两位进屋来谈,外面风大雨大,小心着凉。”

“那就多谢姑娘了。”中年男子翻身下马,顺手将缰绳递给身后的老者,驼背老者接过缰绳,将两匹马牵到路边树下拴好,这才进屋。

中年男子进屋抱拳道:“在下万万千,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又指指驼背老者,“这位是在下的管家,大伙儿都叫他驼子。”

驼背老者闻言,抬起一张核桃壳般的脸来,向着林秋寒咧嘴一笑,露出满嘴参差不齐的黑牙,算是跟她打招呼。

林秋寒不由得多看了这驼背老者一眼,总觉此人虽然年纪老迈,但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眼中杀气隐现,显然不是一般的仆人。她向两人还了一礼,道:“拙姓林,双木林。因为拙夫亡故,妾身意欲另投别处安身,所以挂出此牌,变卖家产,实属无奈之举,还望两位不要见笑。”

万万千朗声一笑,道:“哪里哪里。我瞧这房子风水不错,环境又好,售价一千两银子实不为贵。不知林姑娘想什么时候离开石家村?”

林秋寒环顾四壁,凄然一笑,道:“寒舍简陋,家徒四壁,无甚牵挂,如果万老板需要,我马上就可以打点行装离开此地,将这房子腾出交由你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