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王政时代:原始的罗马社会
这个伊特拉斯坎人统治下的城邦,开始时,分成三个部落(特里布斯,tribus),一些学者认为,三个部落代表三个不同的种族,一个是拉丁人部落,一个是萨宾人部落,一个是伊特拉斯坎人部落。这和最初的罗马三个不同种族的居民相一致。但这三个部落的名称却都是伊特拉斯坎的,因此,它们可能是伊特拉斯坎统治者建立的无任何种族差别的新机构。每个部落分成10个胞族(库里亚,curiae)地区,每个胞族地区有10个氏族(gens)或家庭群(不一定按种族划分),共有300个氏族。王并没国王的真正权力,rex的原意是指导者,没有民政权力。王的职位是由前任推荐,由库里亚大会,也就是民众大会选出,而在第二次民众大会上正式就职。管理机构,除王外,还有元老院(senate)和库里亚会议(comitra curiata)。元老院的元老来自各氏族的族长。他们最初是由某个氏族从某个家庭选出来的(“senate”一词由“senex”演变而来,原意为“老人”)。元老院的主要职责是作为王的咨询机构,是王对外对内政策的顾问。在王的参与下,元老院还有权批准和否决库里亚会议的决议案。每个氏族从某个家庭选元老逐渐成了惯例,结果形成了氏族显贵,产生了贵族家庭。库里亚会议是按库里亚,即胞族,召开的民众大会,是罗马最早的公民大会,是最高政权的代表。但实际上,大会只是通过王作出的决议,而这些决议又是王在和元老院磋商后交给库里亚会议的。王死后,继任者由库里亚会议选举产生。库里亚制度还是最早的罗马军事组织的基础。罗马军队由一支有3000名步兵和300名骑兵的军团组成,每一部落分别出1000人和100人,而每一个库里亚则分别出100人和10人。
罗马社会的最基本单位是家庭。家庭或家族、氏族或家族群,具有压倒一切的重要性。罗马人的家庭实行严格的一夫一妻制,没有一夫多妻的家庭。罗马没有妾的概念,像中国古代一妻多妾的假一夫一妻制也是没有的。一旦一对年轻人举行了所谓原始之圣礼的结婚仪式,确立夫妻关系,这种关系就不能破灭,妇女一生为夫之所有。家长在家庭中有绝对的权力。在家里,家长的话就是严格的法律,不仅妇女毫无权利,而且,只要他活着,他的儿子就决不会成年,就必须听命于父亲——家长,就没有独立性。这种观念,可以说,是罗马后来发展为有全能之王(国家之父)的帝国的思想基础。
罗马氏族间之婚姻,称为罗马之结婚,所生之子,即为罗马公民。诸氏族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罗马公民资格。公民与非公民所生之子,也不能算罗马公民。公民之子,称为“有父者”(patricii),“贵族”一词即源于此。与贵族相对的是平民(plebs),意为“充数者”。他们不属于罗马氏族成员,没有氏族权利,无权分得土地,但有服兵役的义务。尚有一种被称为“被保护人”(clientes)的人。他们或是破产的氏族成员,或是平民。他们寻求得到某一贵族的保护,从贵族那里取得一块份地,但必须为贵族服役和负担一定的义务,战时还要以亲兵身份随同出征。
罗马人主要从事农业,并已普遍使用铁器。农业是最受人尊敬的行业,就像中国把农业看成是本业一样,罗马人也把农业看成是诸业之首。贵族除农业外,不从事其他行业。商业已超越了以物易物阶段,也不用牛和谷物做中介物,而开始用粗糙的铜板进行交易,不过铜板上刻有牛。
4.弹丸小国:塞尔维乌斯改革
公元前6世纪,随着罗马的发展,贵族和平民的矛盾尖锐起来。传说中的第六任王塞尔维乌斯·塔利乌斯(约公元前578—前534年),依靠平民的支持,对国家制度进行了改革。
罗马原来的三个部落被他按地域重新分为四个部落,乡村附庸则分为17个部落。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部落组织被以地域关系划分的新部落所取代。新的部落组织是征兵和收税的基本单位。
库里亚会议也被新的森图里亚大会(comitia aenturiata)所取代。森图里亚大会是建立在按财产多寡划分社会等级的基础上的。所有罗马居民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凡是能够负担兵役的,都按财产的多少分成五级,五级以下的贫民,被称为无产者,不列级。每级提供数目不同的百人队(森图里亚)。百人队是罗马军队的基本单位。公民服兵役要自带武器装备。森图里亚大会,不是按人投票,而是按森图里亚投票,一个森图里亚一票。由于富人组成了半数以上的森图里亚,因此,在森图里亚大会上富人的意见是决定性的。富人是森图里亚大会的多数党、执政党。在这种制度下,优先考虑的已不是出身,而是财富的多少了。原来库里亚会议宣布战争、选举官吏和宣判等权力都转归森图里亚大会了。
森图里亚也是新的军事制度的基础。军队以百人队,也就是森图里亚为基本单位,主要由那些有钱自备战马和盔甲的人组成。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支贵族的军队,人口最富裕的那部分组成了战斗力最强的重装备步兵和骑兵。考古发现证明,公元前6世纪,源于希腊的整套重装备武器,包括圆盾、金属盔甲和投枪等,开始被伊特拉斯坎人有效地使用了。由于军队和森图里亚大会结合在一起,因此,每年春天,森图里亚大会也成了罗马军队出征的战斗动员会。大会具有一种战斗的团结精神。罗马军队与森图里亚大会的这种关系,培养了罗马人严格服从的品性。
塞尔维乌斯改革使罗马进入一个新阶段,尽管有人认为,不能把改革归功于他,时间上大概要晚得多。改革措施是适合当时社会发展需要的,它破坏了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古代社会制度,“代之而起的是一个新的、以地区划分和财产差别为基础的真正的国家制度”(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这样,伊特拉斯坎人统治罗马两个世纪,建立起一套较完整的统治机构,同时,也使罗马的经济文化有了长足的进步。罗马的面貌大大改变了:在罗马修建了一条石块构成的、拱形结构的坚固排水沟,广场再也不会被洪水淹没了;在帕拉丁山修建了王宫;台伯河上架起了第一座木桥;卡皮托林矗立起朱庇特、朱诺和密涅瓦三位一体的大庙。朱庇特取代了马尔斯,成为罗马的主神。阿文廷山上修建了狄安娜神庙。狄安娜是光明女神、森林女神和生育女神。这些神的崇拜和神庙的修建,显然有希腊人的影响。希腊人是罗马人的又一重要老师。罗马的许多东西都有希腊影响的痕迹。罗马的不少神是和希腊神对应的,是希腊神的翻版。如朱庇特对应宙斯,维纳斯对应阿佛洛狄特等。
罗马的疆域扩大了,在西北,击破了拉丁人的重要城镇阿尔巴·隆加,一些阿尔巴的主要家族移居到罗马。在西南,扩展到海边,并在台伯河河口建立了奥斯提亚港,以便开发附近的盐场。
然而,这时的罗马仍是个弹丸小国。这是所有城邦国家的特点,罗马就是在这样一个弹丸小国的基础上发展成大帝国的。
罗马虽长期处于伊特拉斯坎人的统治下,其主要居民却仍是拉丁人,说的语言也是拉丁语,伊特拉斯坎统治者没有也没力量同化罗马的拉丁人。大约在公元前510年前后,也就是中国的春秋时代,伊特拉斯坎最后一任国王塔尔奎尼乌斯·休珀布斯被罗马人赶下了台。休珀布斯是名暴君。传说罗马一个有夫之妇被他儿子强奸自杀了,激起了本来就对休珀布斯暴政不满的罗马人的公愤,罗马人暴动了,把暴君和他的家族驱逐出罗马,伊特拉斯坎王朝就这样结束了。
塔尔奎尼乌斯·休珀布斯随后虽想夺回被剥夺了的权力,却没有成功。其他一些伊特拉斯坎的城邦也曾攻击和威胁罗马,但也以失败而告终。随着伊特拉斯坎人大败于希腊人在西西里的最大殖民城市叙拉古和北上致力于在高卢发展,伊特拉斯坎人已无力也无暇威胁罗马了。
三、共和制的建立和完善
1.走向共和:罗马的伟大建树
伊特拉斯坎国王被驱逐后,贵族控制了国家,但他们中还没有谁强大到可以称王的地步。罗马人民也由于刚摆脱了君主制,对君主制有强烈的厌恶情绪,特别是平民阶层。在这种情况下,贵族和平民之间达成了一个相互妥协的协议:永远废除王,废除君主制,实行共和制,由两个执政官来取代王领导国家。执政官任期一年,由森图里亚大会,也就是军人大会从贵族中选举产生。执政官是最高行政长官,有指挥军队以及解释和执行法律的权力,元老院和森图里亚大会也由他们召集和主持。他们虽由森图里亚大会选出,却并不对森图里亚大会负责,也不对元老院负责,而是受法律的限制。在某些方面,他们就像美国的总统。美国人在首创他们的总统制政府时,是深思熟虑地借鉴了古罗马人的经验。
授予执政官如此大的权力是和罗马人对共和国当局的尊重、服从和忠诚的信念一致的。不过,尽管执政官行使职权只受法律约束,而不对任何个人或集团负责,但他们所受的限制比今天任何一个国家的行政首脑都要大。一是他们的任期出奇短,短到只有一年。现代民选政府首脑任期没有如此短的,因为这样短的任期虽可防止权力的滥用,却也会给工作的效率和连续性造成很大的损害,甚至会损伤政府首脑工作的责任心。不停地换首脑也会造成社会的动荡。二是他们是权力相等的两个人,一个不能压倒另一个、高于另一个,他们彼此都受另一个否决权的约束。这有点类似联合国安理会的五个常任理事国。安理会的任何决议必须五个常任理事国都不反对,只要一国反对,安理会就无法作出任何决议,这就是一票否决权。罗马的执政官就有这种否决权。一个执政官可以否决另一个执政官的任何决定。否决权反映出罗马人的政治智慧。这既可使执政官在作出决定时,尽量与他人磋商,又可避免在选出不称职的,甚至愚蠢的执政官时,造成无法容忍的错误。不过,有利也有弊,否决权的设立有时也会延误工作,也可能否决正确的决定。非常崇敬古罗马人的拿破仑,也曾仿效古罗马,自任执政官。不过,拿破仑的这一执政官和古罗马的执政官大相径庭。罗马人的两个执政官,权力相等。拿破仑所任的执政官是高居于其他执政官之上的首席执政官。古人的事,近现代人是无法照搬的。
开始时,几乎所有的政府事务都由执政官亲自掌管,随后,陆续增添了其他一些官职来协助执政官工作,如财政官、监察官、法官等。
元老院仍是一个重要机构。元老院在推翻伊特拉斯坎国王中可能起了重要作用,因而也获得了对国事的更大发言权。元老院完全由贵族组成,虽没有任何行政权力,是个纯粹的咨询机构,却可在国内外政策、财政和宗教诸方面,向当选的官员提出建议。由于执政官任期只一年,因而他们乐意听取元老院意见,以免离职后树敌太多。同时,元老们的地位、家庭的传统和成就也使元老具有令人生畏的威信。这种威信使元老院拥有了不可替代的指导地位。
森图里亚大会是最高权力机构。大会制定法律、宣战、媾和、主持公审和选举执政官。由于大会是按森图里亚(百人队)投票选举,而不是一人一票,富人拥有比穷人多得多的投票权,执政官的候选人由元老院推荐并都来自元老院之元老。因而实际上,森图里亚大会是由元老院的元老们控制的。
罗马共和制下的贵族制还由于罗马独具的庇护制而变得稳固和有效。罗马社会除有贵族和平民之分外,还有有权有钱的庇护人和依附于他们的被保护人之分。被保护人是自由民,大都是平民,他们把自己委托给他人并接受他的保护。被保护人要尽自己所能,用各种方法,帮助他们的庇护人在公共生活中获取成功,增进他的利益;作为回报,庇护人则应照顾他的被保护人的私人事务,给予他们财政上和法律上的帮助。这种制度在其他社会很少出现,在罗马却无处不在,具有令人信服的约束力。这种约束力不仅体现在这种关系的契约性上,还体现在情感上。被保护人的身份是世袭的。庇护人甚至要在姻亲面前评价他的被保护人。双方要互相忠实。互相忠实被称为“菲得斯”。菲得斯也是古老的受人尊崇的女神。被保护人要像尊敬父母、祖国和神一样尊敬庇护人。
由于这种庇护制,由于被保护人在公共事务中有追随他的庇护人的义务,森图里亚大会作为富人的工具得到进一步加强,其民主性进一步削弱。富人不只是在大会中拥有绝大多数的投票权,参加大会的穷人大部分是富人和元老贵族的被保护人,他们有责任使他们的投票有利于庇护人,或有利于其庇护人的朋友和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