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绝色倾城2:非我情迷(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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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两年前做了什么(3)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正在开车的人说:“刚才听你们说话,你跟韩棠是不是早就认识?”

他点头,“是,我们认识很久了。”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祖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应该知道,他从小就在泰国受训,八岁开始练泰拳,十二岁就上擂台打比赛,十五岁在曼谷拿过仑披尼拳场一百零八磅冠军,十八岁扬名泰京两大拳场,二十岁拿了WBC泰拳世界冠军,之后在日本连拿了两届自由搏击冠军,二十五岁退役之前打过两百多场职业比赛,身上的金腰带多到数都数不清。他的比赛我看过,他一肘能把对手打得血肉横飞,一脚能将比他身材高大的欧美拳手从场中蹬到绳角,更别说踢断一个普通人的肋骨。你觉得这样一个人,如果他跟我认真的话,我还有命坐在这儿吗?”

凌靖沉着脸没说话。我们都知道,如果韩棠真想打死我,我现在已经死透了。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他真想要我的命,还需要他亲自动手吗?

“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他每一下都收着力气,没有真的下狠手。他只是想教训我,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不然的话,这会儿你该给我收尸了。”

“是啊,你都习惯了,所以自己心里有数。伤在什么地方,有多大的伤,你大约都久病成医了。就连刚才挨打的时候,都是双手抱住头,手肘贴着自己的肋骨,标准的保护姿势。这个动作,没几年练不成。”

他的语气不太友善,我看着马路两边一闪而过的灯光,过了很久,才对身边鲜衣怒马的翩翩贵公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没本事反抗,也没机会逃走的时候,就该学会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比起跪在地上抱着男人的大腿求可怜,你觉得我这样很丢脸吗?”

他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唉,算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不经意看到前面路口的指向牌,他走的这条路原来是上山的,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爸妈在山顶有栋别墅,一直空着。我带你上去住几天,你等韩棠走了再回家吧。或者,你还想回去给他当人肉沙包?”

凌靖转过脸看着我,交替的路灯闪过或明或暗的影子,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犹豫了一下,“会不会不方便?我还是……”

他的笑声有几分讽刺,“放心,我抱着你出来的时候,文昭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没什么不方便。你现在回公寓,他如果去,你伤成这个样子要怎么面对他?刚才那种场面,你心里就真的一点都不难受?你那心是什么做的?钢筋混凝土?你是不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被他一番抢白呛得彻底没动静了,看着倒后镜中那张肿得吓人的脸,于是点点头,“那就这样吧,麻烦你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感到浑身酸疼,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什么。

长期朝不保夕的生活,让我学会了一种技巧,一种刻意延长自己创伤神经的技巧。我总是要求自己比别人反应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出一个绝对的余地和空间给自己,不要因为一时的激愤而做出不理智的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痛。而这种被刻意延长的痛苦,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甚至比正常人来得更深更猛烈。

我心里知道,韩棠看我不顺眼不是一两天,想教训我也不是一两天。两年前,夏荷失踪的时候,如果不是文昭替我拦了一下,他早就把我大卸八块了。

我只是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韩棠不远万里来找我麻烦,文昭就只是看着,他真的不管了。

我又闭上眼睛,耳边听到嗡鸣的引擎声,好像山谷间夜里的风声。凌靖的车子很稳,仿佛从一个虚无遁入了另一个虚无。

“小夏,这样的事,过去在你工作的地方经常发生吗?”在长久的静谧中,凌靖的声音像隔着一个时空传过来。

我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的路,想起过去那段浓墨重彩的日子,本应抑扬顿挫地陈诉,却听到自己的声音淡得像水。

“不算经常,花场的工作没你想得那么恐怖。只要懂眼色,会办事,少说话,多留心,就没有吃亏的道理。可谁都有算错的时候,一旦得罪了要紧的客人,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我跟你过去认识的那些女孩不一样,在没认识文昭之前,我的日子就是那么过的。你看着不习惯,你甚至觉得我卑微,可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生活。我们可以认,也可以不认。可是认与不认,改变不了结果。就像韩棠,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不是在跟我讲道理,他只是在拿我出气,我就只能让他发泄。如果这口气不让他发出来,保不齐他日后会怎么样。别问我底限是什么,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底限。活着就是我的底限,赚钱就是我的底限……”

我咳嗽一声,接着说:“今天看到的一切,让你觉得不舒服?那我只能告诉你,韩棠这几下已经算客气了。我以前在花场工作的时候,有一次被几个男人堵在一条小巷子里,我被打得趴在地上动不了,地上流了一大摊血,就这样还有人踩着我的手,一直踩到骨头都断了。当时是白天,不是没人看到,可是没有一个人来管。直到他们走了,我爬不起来,也没有人扶我一把,只有一条躲在角落里吃垃圾的野狗,它跑过来舔我的手指,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等我出院之后,又回到之前工作的地方,看到那个指使他们打我的男人,我还是要对着他笑,因为我还要在那里走秀,还要在花场里讨生活。”

我看着街边的路灯,苦笑一声,“没错,在外面洗盘子,做服务员也能赚到钱。可是我养活了自己,我奶奶怎么办呢?放着不管?还是送到老人院里?我没钱读书,没钱给奶奶看病,这是现实,可这些现实不是我自己造成的。现实给我的选择本来就不多,我不抱怨社会,不抱怨生活,不抱怨自己的出身。我努力赚钱,孝顺长辈,勇敢承担,认真生活。我没偷没抢,没吸毒,没犯法,没堕落,没出卖自己。所以我被人侮辱了,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那些打我的人渣,对不对?你们这些过好日子的人,可以瞧不起我,毕竟你们不是我,不会了解我的生活。但是也别用你们的标准来评判我,毕竟,你们真的不是我。所以你们不会知道,我也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只是被现实逼得无可奈何。”

他彻底沉默了。

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我跟他,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平时大家在一起笑笑闹闹,看不出什么差异。可是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彼此的差距就立竿见影。

凌靖的生活是精致的,考究的,就像一部浪漫得不切实际的偶像剧,每一次都有大团圆的结局。而我的生活是粗鄙的、混乱的,是活生生的社会纪实,千奇百怪的庸俗人生,至于结局……我不敢去想,索性不想。

“其实你在‘黑池’跟红日猜拳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一点。只有被人算计过的人,才懂得如何去算计别人。同样的道理,只有被人打过的人,才知道怎么去打人。小夏,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难受。”

我闭上眼睛,苦涩地笑了笑,“凌靖,谢谢你。”

他好奇地问:“谢我什么?”

我把自己缩在车厢的角落里,疲倦地说:“感谢你,就算不能完全明白我,也愿意体谅我。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别墅的位置似乎离市区非常遥远,车开了大约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下车之后,我看到一座别致的二层小楼,觉得很奇怪。这样的别墅在市区比比皆是,凌靖的父母为什么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买下这样一栋房子?

“你父母怎么会喜欢这里?交通太不方便了吧。”

他将车门锁好,对我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带着我走进别墅,进了二楼的一间卧室,拉开窗帘,我看到卧室外面是一个宽大的阳台。

然后,我站在那个依山势而建的阳台上,看到了一条闪闪发亮的银河,是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连接而成的金色海洋,比天上真正的银河还要璀璨夺目。

我有点恍惚,这是真的吗?

原来我一直生活着的城市,令我人海沉浮,千回百转,几度厌弃,又不得不皈依的城市,竟然这么的美,美到让人心碎的地步。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却从来没有站在这样的高度来俯瞰自己的家乡。它犹如梦中的仙境,又像荒凉的沙漠中幻化出的海市蜃楼,是人们干涸的心底最强烈的渴望。

我感慨地说:“难怪你父母喜欢这儿,站在这里看下面的城市,的确更漂亮一点。”

我们两个坐在阳台的躺椅上,虽然此时酷夏难当,这里却非常凉爽。

凌靖煎了冰箱里的牛排给我吃,我没什么胃口,心口还是闷疼闷疼的,好像憋着一股又厚又重的郁气,压得我喘不过来。

他看我睡不着,就坐在躺椅上跟我一起看城市的灯海,最世俗的繁华,却有种直插入心的美丽。

我看两个人都没睡意,就问了一个纠缠了我一路的问题,“话说回来,你跟韩棠是怎么认识的?”

“事实上,文昭是通过我认识他的。抗日战争的时候,我爷爷和韩棠的爷爷一起合作打过几场战役。后来内战爆发,韩棠的爷爷不想同胞相残,就带着一众随从举家搬迁去了港岛。解放之后,两个老人依然有联系,所以我们两家算是世交。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跟文昭去那边玩,就住在韩棠家里。碰巧韩棠从泰国回来,他们是那时候认识的。我们三个都是同年,他们两个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可能是缘分吧,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好朋友。你刚才看到了,如今韩棠跟文昭的关系,比跟我还要好。”

“那你一定知道他是什么人。”

凌靖嘴角含笑,“那当然。所以听他们说你两年前竟敢放跑了韩棠的女人,我当时真是吃了一惊。小夏,你的胆子是什么做的?你都不怕死的?”

我看着远方的灯火,叹息道:“不是我胆子大,我是没办法。没有人不怕死,像我这样的人,就更怕死。”

他的声音随着夜风吹过来,“原则上来说,我认为打女人的男人都是人渣。可是韩棠那个人,我认识他十几年了。说句实在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人。我也从来不认为你是没有底限的人,你只是把自己的底限设定在一个恰当的位置。你知道自己不是神女,不是仙女,不会对着男人哀求几声,或者耍耍个性就能挽回大局,你没那么幼稚。你不会轻易做什么,像你这样谨慎的人一旦做了出格的事,就是有你不得不做的理由。”

他转过脸来看着我,“小夏,那个理由是什么?是什么让你冒着被韩棠大卸八块的危险,也要放走那个女人?”

“夏荷的情况,他们没跟你说吗?”

“我只知道她是韩棠最爱的女人,自从两年前被你放跑之后,他一直在找她。最近才知道她根本没离开这个城市,这两年一直都躲在城乡结合区的一间平房里。听他跟文昭说,那个房子,还是你替她租的。”

我冷笑一声,“最爱的女人?韩棠是这样说的?他爱个屁!”

或许从旁人的角度来看,韩棠的确是很爱夏荷,但是在我眼里,他的爱一钱不值。

我对凌靖说,在这个世界凡事皆有因,当年让我冒险帮夏荷逃脱的原因,是夏荷的手。

他有点不解,“她的手?”

“夏荷的左手是假的,是后来安上去的义肢。”

他更加疑惑,“韩棠喜欢一个残障人士?”

我看着他,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只手,是被韩棠剁掉的。”

凌靖目光一闪,双眼露出了跟我当年一样的惊诧。

我叹了口气,看着远方不夜的城市,看着那灯火通明的世界,心中的郁气没有纾解,反而更加浓重。

“凌靖,如果你跟我一样不想睡的话,我就给你讲讲他们的故事。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不是一个快乐的童话,这甚至不是一个童话。夏荷……她不只是韩棠的女人,她是韩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