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读出了那段血字。她的脸色苍白,心脏怦怦直跳:这是尼古拉·勒梅刻在圣婴公墓上的另一幅图案!手持圣剑的男子在向万能的主祈祷。她把在场的人一个个看过去,慢慢说:“凶手的范围又缩小了。”
“你是第一个到城堡的吧?”夏洛特小姐突然对作家说。
“别胡说了!我到了这里两分钟,你就来了!”
“谁能做证?”
“话说回来,咱们等人的时候,你不是借故去洗手间了吗?你也有可能是凶手!”
“大家都去过!”
“除开克劳福德博士,我们都有嫌疑。”化学教授突然说。
“胡说!”夏洛特小姐挥舞着双手,尖叫起来,“乔克也不是没有嫌疑吧?谁能保证赛比特不是他杀的?”
“那哈德蒙呢?”
“也许有同党。”
本来纷杂的局面被她这么一搅,变得更为复杂。“同党”,这个词汇在脑中一闪,顿感群敌环伺,人人自危。大家陷入了沉默。苏朗蹲下身子,仔细观察那一行血字。他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硫黄。”苏朗说,“血里有硫黄味儿。”
在场的炼金师们几乎天天和硫黄打交道。正因如此,反而不太敏感。经苏朗一提醒,都纷纷醒悟过来。
“没错,是硫黄。”化学家蹲下去,仔细闻了闻,然后问艾米丽,“赛比特死的时候,血里是不是也有硫黄味儿?”
“我没注意……”艾米丽睁大眼睛,认真地回忆,“不过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一些味道。”
化学家仍在研究。他用手指拨弄着已经干涸的血迹,甚至放在嘴里尝了尝。这个举动让艾米丽感到一阵恶心。
“很奇怪,里面没有硫黄粉。”化学家说,“那种味道好像天生就包含在血液里的。”
“是不是因为我们接触这类东西太多了?硫黄渗入……”作家问。
“我不是医生,但可以负责任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化学家摇头。
“等一等!”飞行员拉姆突然说,“咱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这栋城堡是由维姬全面监控的!维姬!”
“您有什么吩咐?”维姬的电子声响起来。
“哈德蒙是谁杀的?调出监控记录。”
“抱歉,您没有这个权限。”
“白痴!”夏洛特小姐气愤地嚷嚷,“你的主人被杀了知不知道?你真是个电子白痴!”
“那么,这里所有人的行动,应该一直有监控吧?”飞行员拉姆换了个问话方式,“你可以调出来对不对?”
“抱歉,这需要授权。”
“谁的?”
“哈德蒙先生。”
“白痴!”夏洛特小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行了,她只是一部电脑,生气是没有用的。”化学家说。
苏朗一直在观察。如果凶手在这里,那么他的演技一定不错。至少在苏朗看来,所有人的表现都十分真实。但他也同意艾米丽的说法,凶手一定是“七哲人”中的一个。克劳福德肯定不是,死去的赛比特和哈德蒙也被排除,那么还有谁?
——作家,飞行员,化学教授,夏洛特小姐。
这四个人中,有一个是凶手。
“要不要报警?”苏朗问。
“不!”几个人下意识地回答。片刻的尴尬,飞行员拉姆解释说:“我们不能让炼金术的秘密曝光……”
“但问题是,哈德蒙在纽约很有名望,你们能瞒多久?”
又是一阵沉默。这个问题很现实,无可回避。过了一会儿,作家犹豫着说:“我们……我们可以先离开……”
“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吧?”艾米丽讽刺地看着他。
“我要离开!我不想和一群杀人嫌疑犯待在一起!”夏洛特小姐向外面走去。在她的带领下,众人蠢蠢欲动,不约而同地来到大门口。
“维姬,开门!”夏洛特小姐说。
没人应答。
“你这白痴电脑,把门打开!”夏洛特小姐尖叫起来。
厚厚的石门无动于衷。城堡里温度适宜,所有人却感到浑身发冷。他们似乎感到,寸寸杀机正从每一块石头缝中渗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作家惊恐地大叫起来,“我们被困住了!”
“镇静一些。”飞行员按住他的肩膀,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监视器,“维姬,你在不在?”
“静候您的吩咐。”维姬终于开了腔。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维姬下一句话让他们陷入更深的恐惧中:“你们不能离开,没有授权。”
“你在开玩笑吗?原来不是这样的!”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克劳福德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家回忆一下,前几次密会,我们是怎么离开的?”
“我明白了。”化学教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每一次都是哈德蒙叫开的门。”
“我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夏洛特小姐又惊又怒,“他早就在权限上做了手脚,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他死了。”克劳福德摇摇头。
“我建议你们报警。”苏朗平静地说,“这是唯一的出路。”
“没办法了……”飞行员看了看大家,没有人出声反对。他掏出手机,却突然愣住了,“该死,没有信号!”
“这里被屏蔽了。”化学教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试探着要求,“维姬,给我们接外线。”
回答依旧是“没有权限”。
惊惧和愤怒在节节攀升。他们曾以为自己是半个主人,原来不过是个随时会被困住的囚徒。如果哈德蒙不死,他们永远也不会发现。
就连克劳福德也不禁皱起了眉。他瞅了瞅苏朗,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哈德蒙真的有问题,我没想到。”
“任何组织都有靠不住的人。”苏朗压低声音说,“不过,这里关不住咱们。如果你想离开……”
“我想再看一看。”
“我也是。”
苏朗回到了会客厅。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蓝山咖啡,慢悠悠地品呷着。艾米丽投来奇异的目光,这个青年的镇定让人意外。过了一会儿,众人陆续进入,大多失魂落魄。他们习惯性地坐回习惯的位置,艾米丽和苏朗则填补了死者的空缺。还是七个人,还是七把椅子,这个巧合意味深长。
“我们必须坐下来谈谈。”克劳福德看了看大家,说,“两件事: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怎么能离开这里?”
“很明显,这是一个连环杀人计划。”作家脸色苍白,说,“凶手是在按照尼古拉·勒梅的浮雕顺序杀人。也许是某种仪式,我不知道……也许,这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我倒关心怎么离开。”夏洛特小姐冷冰冰地说。
“我们可以等下去——如果这里的食物足够的话。”化学教授说,“警方总会发现哈德蒙失踪的,他们能找到这座房子。”
“那是最后的办法。我们必须拿出行动来!”飞行员拉姆站起身,“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小心些。”克劳福德提醒。
“放心。”飞行员轻松地挥挥手,“在伊拉克,我的飞机被击落了,当时的情况比现在危险得多。”
看着飞行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复杂的走廊中,作家露出轻松的神态,他笑了笑说:“拉姆总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也许他只是想借故溜走。也许他就是凶手。”夏洛特小姐哼了一声。
大家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拉姆是凶手,那是最糟糕的结果。那个精明强干的前军官,可以轻易对付所有人。
“我们可以联起手来……”作家喃喃地说。
苏朗摇摇头。真相还没找到,这些人就开始想着拉帮结派,自相残杀了。他看了看克劳福德,低声说:“我真不觉得这些人会对咱们有什么帮助。”
“他们毕竟不是选民。”克劳福德点点头,“不过,炼金术是实打实的,每次聚会都有惊喜。上一次,哈德蒙弄了个东西,我觉得对你有用……”
苏朗突然抬起头,发现艾米丽正在盯着自己。事实上,所有人都在很注意地看着他们。在这个信任沦丧的环境中,窃窃私语是令人不安的行为。苏朗耸了耸肩。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飞行员拉姆重新回到众人面前。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失望,说:“没有,连窗户都是加厚的防弹玻璃。只有一个好消息,冰箱里的食物够咱们吃上一个月。”
“那我们等下去。”化学教授说。
接下来,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谁也不说话,谁也没话可说。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每个人都不肯说出内心的想法。
苏朗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从进门到现在,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不担心自己被困住。但这趟纽约之行太奇怪了,一切都透着诡异……突然,苏朗说:“维姬,可以打开电视吗?”
没人理会。
“维姬,打开电视。”克劳福德说。
投影机嗡嗡作响,雪白的墙壁变成了银幕。正是纽约新闻时段,穿着得体的女主持人秀眉微蹙,指着身后的画面说:“各位观众,这是今天发生的第三起聚众暴力事件。共和党与民主党的游行队伍在麦迪逊大道相遇,爆发剧烈冲突。据不完全统计,死亡人数已经达到13人,仍在上升……”
画面中,差不多有上千人在街头混战。他们用拳头击打,用牙齿撕咬,发出疯狂的喊声。汽车在燃烧,一块《纽约时报》的巨型广告牌被推倒,断裂的材料被拆卸成武器。手持盾牌和警棍的警察拼命将人群分开,高压水枪四面喷射。更远的地方,两方队伍捡起一切能够捡起的东西,向对面投掷。
这段新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纽约疯了吗?”
苏朗盯着画面。那疯狂的人群,和他在韦拉扎诺海峡大桥遇到的一般无二。即便美国是个自由奔放的国家,苏朗也不认为纽约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人们受到了什么影响?和空气中的味道有关吗?
“真是道德沦丧。”夏洛特小姐冷冷地瞥了一眼。
“我来的时候,差点遇到车祸。”化学教授说,“你们不觉得,街头上开快车的人未免太多了些吗?”
“味道。”艾米丽突然说。
大家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艾米丽撩了撩头发,“你们没闻到吗?空气中有硫黄的味道,这两天一直有。”
“你也闻到了?”作家睁大眼睛,“我还以为那是我身上的味道……”
化学教授、飞行员还有夏洛特小姐没有说话。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一样闻到了硫黄味儿。
“这也许是恐怖分子的毒气,他们最近活动猖獗……”作家说。
“没有那种毒气。”化学教授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怎么知道?”作家不服气地说,“我看过一篇论文,有一种毒气会破坏人的神经元,它能让……”
“你在质疑我?”化学教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霍地站起来,“听着,你知道我的前半生是怎么度过的?我住在实验室里,和各种药剂打交道,手永远是各种酸液染成的黑色。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麻省理工黑手党!”
“你没必要激动……”
“我在最顶级的学术刊物上发表过二十篇论文!有三种化学药剂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我一年没回家,我的老婆和一个卖保险的跑了,那该死的浑蛋甚至买一小瓶沙拉酱都要去贷款!所以我跟你说没有那种毒气的时候,就确凿无疑!”
“你是对的,我认输。”作家摊开手,表示心悦诚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朗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大家都没吃饭,也没人感到饥饿。他们围坐在圆桌前,偶尔聊些话题,大多数时间则是沉默。事实上,没人真的想说什么,他们都在思考如何保全自己。
“我要去休息了。”夏洛特小姐突然站起身。
“不吃些东西吗?”飞行员问。
“不,谢谢。”
“我建议大家待在一起。”飞行员说,“单独行动很危险。你知道,谁都没有排除嫌疑,待在一起可以互相监视。”
“我会把门锁得死死的。”夏洛特小姐来到走廊第二间,推门进去。房门关闭,里面传来重重的滑锁声。
“她被吓坏了。”飞行员微笑了一下,对大家说,“我要弄些吃的,然后好好睡上一觉,这样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你们要不要来点儿?”
“谢谢。”
众人吃了一些加热过的三明治,也各自找到房间休息。每个人都反锁了房门,无一例外。艾米丽最后一个离开,她有意无意地看了苏朗一眼。
会客厅里只剩下苏朗和克劳福德。灯光经过雪白的墙壁,反射在两个人脸上,略微有些刺眼。苏朗伸了伸胳膊。很好,终于可以畅所欲言。
“你认为谁是凶手?”他问。
“现在看不出来。”
“我记得你是定位派?”
“定位派就一定是预言师?”克劳福德笑起来,“我承认,大部分都是。但我的能力是追踪,锁定物体,建立联系——就像定位那个冷凝器一样。”
“那么……”
“没错,我在他们身上都做了点手脚。我希望那个人今晚就动手,可能性很大。”
“不管怎么说,明天一定要离开。”苏朗说,“我没时间在这里耽误。”
“我也是。”
“对了,有没有关于尼古拉·勒梅生平的资料?我想看一看。”
“推荐你一本书。”克劳福德走到会客厅一侧的书架前,抽出一本灰色封皮的书递过来。
《尼古拉·勒梅之书》,作者是尼古拉·勒梅。
而译者是……艾萨克·牛顿。
苏朗和克劳福德告别。他也选了一个房间,就在艾米丽隔壁。城堡里有很多单人房间,格局和哈德蒙死去的那间卧室相同。青灰色的地毯、雪白的墙壁、维多利亚风格的铁床,躺在上面,苏朗总有一种与死者重叠的感觉。
他打开了那本书。
目光重新瞟过译者的名字。
是的,艾萨克·牛顿。英国伟大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自然哲学家。为人类贡献了微积分、万有引力定律和经典力学。他的头衔显赫,成就无以复加——就像一顶彩虹王冠烁烁放光。很少有人知道,这顶王冠还有一道隐晦的色泽:炼金术大师。
书的扉页上,有一篇简短的译者介绍。执笔人对于牛顿在炼金术上的成就给予了高度评价。
除了没有炼出魔法石,他做到了一切。文中这样说。
苏朗开始阅读正文。
“我,尼古拉·勒梅,一名居住在巴黎的抄写员。1389年,就在我位于代书人大街靠近圣雅克教堂的房子里,我写下了这些话。”
1389年。那是六百多年前了。克劳福德却说尼古拉·勒梅有可能还活着……苏朗摇摇头。
序章是一些关于尼古拉·勒梅生平的自述。书中提到,自己原本是一个平凡的抄写员,但发生于1357年的一件事情改变了他的命运。
有个落魄的犹太人,卖给了他一本书。
“这是一本很大的古书,封皮是黄铜做的,精致镶边,面上刻着一些文字和奇怪的符号,显然不是拉丁文或法文,因为我认得这两种文字。我猜很可能是希腊文之类的古文字。”
“书里面按照‘7’这个数字来标记页码,一共有三个7页,也就是说共21页。每个标记了的第7页上都只有图,而没有写任何文字。”
7……
七哲人,七幅浮雕,截止到7的页码……这一切或许并不是巧合。苏朗继续读下去。在后面的部分,他看到了印刷在书中的浮雕拓本。他的目光在每一幅图上都停留许久,没错,哈德蒙的死状和一幅浮雕极为相似。
关于这些浮雕,尼古拉·勒梅如是说:
“我为什么要在第四墓室的墙上雕刻那样的图案?有两个原因,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些是教授末日审判时灵魂将要接受的神圣仪式。”
“而那些略懂伟大艺术的人将从里面看到炼金术的方法。这些方法能把邪恶变为善良,能够洗净实践者身上所有的罪,他将变得慷慨、谦和、虔诚、纯洁。这就是促使我在这个墓地里,以这样的方式刻画这些图案的原因。”
很伟大的情操。苏朗想。但他没有在“七哲人”身上看到这些转变。
后面的部分,尼古拉·勒梅对每一副图案都做了详尽的解释,但读过之后,苏朗反而如坠云雾。不是由于那些在炼金术师之间流传着的暗喻,而是他那种玄之又玄的描述方式——苏朗相信,一位真正的炼金术师也不可能完全理解。
比如:
“黑色的物质是阳性与阴性合二为一的产物,被称为‘雌雄同体之花’或者‘远古阴阳体’,也被称为‘乌鸦的头’或者‘逆转天性’。通过正确的引导和操作,它就能在哲人蛋这一子宫中孕育出胚胎,产生出世上最强大威严的国王。他是不朽之王,具有非凡的灵魂,战无不胜。”
这到底在说什么?好吧,也许炼金术师能够看懂,苏朗至少也知道了“国王”指代黄金……但上面说“正确的引导和操作”是什么,完全没提。
但尼古拉·勒梅确实炼出了黄金。在第四章里,他略带骄傲地叙述:
“1382年1月17日,那是一个星期一。将近中午的时候,我成功地将半磅水银转化成纯银,潘乃丽在一旁见证了这个时刻。我亲自检测了它的质地,后来又送交其他权威鉴定,最后证实它比天然银矿里出产的白银更为纯正。”
潘乃丽?苏朗翻了翻人名对照表,才知道她是尼古拉·勒梅的妻子。
“1382年4月25日的傍晚5点,在同一间屋子里,我制成了红色的魔法石,用它造出了比普通黄金更纯的金子。它看起来成色更好,摸起来更柔软,更富延展性。”
魔法石。
这是苏朗第一次在正式文献里看到这个词汇。也是第一次对魔法石产生直观的印象:红色的。
自此之后,关于炼金术的描述少了起来。大部分都是尼古拉·勒梅和他的妻子如何捐款行善,如何修建教堂、奉献上帝的生活细节。书中记载,潘乃丽1414年辞世,勒梅度过一段孤独的年月,死于1417年。
苏朗感到很奇怪,这是以第一人称写成的书,记叙者显然就是尼古拉·勒梅本人。而在书中,却明确记载了自己的死期。也许是后来的编辑者加入的部分?不得而知。
书并不厚,很快便翻到了末章。苏朗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使有尼古拉·勒梅的著作,也没人能够炼出魔法石——那根本不是传授,而是一座文字构成的迷宫。
在一些附录上,苏朗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说,一篇《土耳其之旅》中,提到了“七哲人”这个组织。
“那个土耳其人问我,‘你真的相信他已经死了吗?’当他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诡异微笑,然后他接着说,‘不,我的朋友,尼古拉·勒梅还活着,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妻子,都还不曾尝到死亡的滋味。我离开他们还不到3年……呃,就在印度,他是我们七哲人的重要成员。’”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于罗马教廷与炼金术之间的秘闻。那些故事里,炼金术总是和一些伟大的名字相伴,牛顿、培根、帕拉萨苏……这些名字足以刻在星辰之上,从亘古闪耀到未来。
但所有人都承认,尼古拉·勒梅才是最伟大的炼金师。伟大,传奇,不可超越——“关于尼古拉·勒梅,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
那是书的最后一行文字,也是苏朗的读后感。他看不懂,只是见证了一个传奇。或许,这也是作者的用意。
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苏朗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有些困意,又无法彻底入眠。许多景象在脑中纷至沓来,却和炼金术无关。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巴黎的惨案,想到了女友叶若彤——他很想知道叶若彤现在在做什么。由于总部培训,她并没有随自己来到纽约。如果叶若彤在,这个悬案会迎刃而解。她也是定位派,不折不扣的预言师……
苏朗迷糊了一阵。他看到一片红色的雾气。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从雾霭中露出轮廓,他们盯着苏朗,嘴唇在无声地嚅动。
“我们……”
他们的口型似乎在这样说。
“我们在……”雾气聚拢过来,隔绝了苏朗的视线。
“在哪里?”苏朗脱口而出。他倏然坐起身,眼前一片漆黑。汗水浸透了衣服,浑身冰冷。苏朗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黑暗中怦怦作响。
硫黄味道……
不好!
苏朗跳了起来。一阵风般冲出了房门。几乎同时,隔壁房间的大门“砰”一声打开,艾米丽头发凌乱,没有穿好的浅绿色T恤露出雪白的腰肢。
“我闻到了……”她看着苏朗,慌乱地说。
凶手行动了?在哪里?克劳福德是不是已经赶过去了?许多念头闪过苏朗脑海。接着,他听到接连几声门响,化学教授、飞行员还有作家都冲出了门。他们显然被苏朗和艾米丽的声音惊动了。
“怎么回事?”作家脸色苍白地问。
苏朗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夏洛特小姐的身影。难道说……他迅速跑到夏洛特小姐的房间,用力敲门。
没有声息。
“躲开点!”飞行员拉姆在身后说。他晃了晃肩膀,打算用宽厚的体魄将房门撞开。
突然,房门“嘎”一声开了。
冷若冰霜的夏洛特小姐出现在门口,她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说:“你们在干什么?”飞行员连忙稳住身体,险些崴了脚。
“你没事?”
“你在期待什么?”夏洛特小姐一脸不快。
虚惊一场?苏朗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克劳福德呢?
他四下寻找。这么大的动静,克劳福德始终没有出现。难道……不,这不可能!苏朗冲到克劳福德门前,房门应手开启。
浓重的硫黄味扑面而来!
克劳福德直挺挺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仿佛在进行祈祷。血从他的手腕流淌出来,染红了床铺。地毯上,照例是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
SURGITE MORTUI, VENITE AD JUDLCIUM DOMINI MEI!
(起来,亡者!接受我主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