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已经拿席子把尸体盖上,韩一和闫姐也被岳山带到十米开外,两个女人掩着胸口,三魂六魄尚未归齐。
见鲁茜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张苍以为她吓傻了,遂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鲁茜把手机递给他。张苍看完短信,又在屏幕上按了几下,随后做出一副要摔手机的样子,但迟迟没有摔下去,最后,用一串粗鄙的骂词发泄了他的愤怒:“死变态的!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单挑!操你大爷!”
岳山夺过手机,闫姐随韩一一同凑过去。
鲁茜抬眼仔细看了吊顶的破洞,然后揭开席子,屏息蹲身查看两具尸体。死者面目全非、到处蛆虫涌动,故年龄和死因无从判断,仅通过服装可辨知系一男一女。女的光着脚,男的穿着一只运动鞋,从腐烂程度判断,至少死亡半个月以上。二人未带背包,口袋里也空无一物。
眼下状况似乎表明,此二人跟他们一样,也是落魄的被囚禁者。
不过,女的右手握着一台银灰色的DV,屏幕因剧烈冲撞已经爆裂,机身则蠕动着多条黏糊糊的蛆虫。鲁茜忍着恶心掰开对方的手,取过DV,拿韩一递来的湿巾擦拭干净。最后一刻仍旧带在身边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鲁茜尝试打开DV。可惜,不知是缺电还是存在其他故障,DV始终无法开启。
鲁茜拔出存储卡,准备起身,忽然瞥见男的身侧有样东西。那东西一半压在死尸身下,一半显露在杂物中。小心扳起尸体,拨开胶线和玻璃碎渣,原来,那黑糊糊的玩意儿竟是一把手枪!拉开弹匣,里面还有四颗闪闪发亮的子弹!
鲁茜颤抖着端枪站起,冰凉坚硬的金属质感唤醒了她的某些记忆。在闫姐惶惑不安的目光中,鲁茜做了个非常专业的瞄准动作,手枪的准星缓缓扫过超市每个角落,最后落在韩一的眉心。
“你要认为我是Satan(撒旦)的同谋,就请开枪吧。”韩一的语气十分淡定。
鲁茜两手紧握手枪。一年多以前的那个清晨,她就这样站川流不息的火车站候车大厅,枪口对应的也是个女人,只不过眼神不是这般从容淡定,而是怨气冲天杀气腾腾。对峙几秒钟后,那个女人挥舞着一把菜刀扑过来。随即,子弹射入了对方的脑门。
“你六神不安,五内俱焚。告诉我,你在怕什么?”韩一没有前行也没有退却,仍旧静静站在原地。
鲁茜把枪放下了,汗液从前额渗出。
这时,岳山和张苍从远处跑过来。
“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儿,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也没有发现监控设备。”岳山叉腰望着地上两具尸体,“真他妈神了,时间和位置都那么精准!就跟有人现场遥控一样!”
韩一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个临时住所,不是你选的地儿吗?”
岳山哑口无言,只喘粗气。
“我相信韩一是无辜的。”张苍主动出面解围,“刚才试过了,电话还是拨不出去,也没有网络信号,死尸从头顶掉下来只能说一半是凑巧,一半是算计。那家伙(指Satan)对我们的需求了如指掌,所以我们的每一步都在它的掌控之中。此外,这间屋子乃至整个城市肯定都有设有监控,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
“我不明白。”闫姐打断他的话,“没有信号,短信怎么发进来的?”
“诈骗短信,你应该收到过吧?”张苍向她解释说,“那些,都是不法分子通过伪基站发送出来的。设立伪基站只需一根天线、一台电脑和一套软件,它可以伪装成各种不起眼的东西,如电灯、收银台、消防设备、空调机等,还能藏身于汽车里到处游走。通过发射大功率信号,它可劫持周边数百米范围内的手机,使其只能接收伪基站发送的信息,失去正常的通讯功能。”
“如果一个城市里有多个伪基站同时运作,或者单个伪基站发射功率足够强大的话,就可能造成全城通讯中断。不过,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短时间内。如要长期劫持,除了伪基站外,还需在手机里做些手脚。那家伙剥夺了我们所有随身用品,唯独留下韩一一部手机,其用意就是要分化我们,这是他整个阴谋的一部分。”
闫姐皱眉沉思:“伪基站的事情,我也看过有关报导。若真如小张所说,Satan(撒旦)的用心就太险恶了。”
“所以,他越是希望我们互相残杀,我们越是要团结一致。只是——”张苍忽然犹豫起来,“伪基站工作的时候,通常都会冒用一些组织、单位甚至公共服务号码,而那家伙却用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这叫人有点难以理解。”
“不,是一组代码。”鲁茜纠正道,“看起来有些印象,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哦?”韩一赶忙翻开手机,把短信后缀的那串数字念了出来,“30884591536333103543,这是什么代码?”
“没有任何逻辑。”岳山抱着胳膊,他对鲁茜的观点不以为然,“别太捧高那个傻蛋(对Satan的虐称),随机生成的一组数字罢了,何必简单问题复杂化。”
“等等。”闫姐似乎刚刚反应过来,她用短粗的手指点着韩一,“刚才的数字,你再念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