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桂学的学脉、文脉及其文化传统
关于桂学研究对象及其内容范围的讨论自然就会涉及地方文化史与学术史,探讨桂学的学脉、文脉传统成为一个重要热点。换言之,桂学文脉渊源并非止于康有为提出“桂学”概念,而从“桂士彬彬”、“再魁天下”追溯广西历史文化学术发展渊源。韦苏文认为应该“寻找桂学文脉的更远点”,可着重“从古代典籍文献中钩沉”、“从民间文化中捕捉”、“从文物考古中挖掘”、“从收藏品中去追寻”[19]等多渠道追根溯源。早在先秦文献典籍以及《史记》中就有关于“百越”、“南瓯”、“西瓯”、“骆越”等史料记载;壮族史诗《布洛陀》、瑶族史诗《密洛陀》以及桂林山水神话、刘三姐民间传说从古至今传承传播;考古发现百色古人类遗址证明距今80万年前广西就有古人类活动遗迹;集中代表古越族文化的铜鼓收藏广西为全国之最,也是世界之最。过竹《桂学的文化根脉》提出“石器:桂学文化根脉的最初形态”、“图腾与信仰:桂学文化根脉的活化石”、“铜鼓:桂学文化根脉的器物载体”、“花山:桂学文化根脉的历史积淀”、“且歌且谣:桂学文化根脉的乡土韵律”、“融合、重组与再生:桂学未来的发展取向”[20]等视角,探寻桂学学术根脉所依存的文化符号标志物,厘清桂学的学脉、文脉所在,以及桂学与广西历史文化传统一脉相承的学缘关系。为此,容本镇认为:“对广西历史文化资源进行广泛而深入的考察、梳理和调研,追根溯源,摸清家底,是创立桂学、开展桂学研究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基础性工作。”[21]只有在深度发掘利用广西历史文化资源基础上,才能更好夯实桂学的学源、学缘、学脉基础,提供桂学研究的学理性依据。
(三)桂学的学术传统与学术精神
桂学学术传统体现在历代广西学人和旅桂学人及其研究所确立的学术取向与学术风格上,形成“桂士彬彬”的学术传统和学术精神。张利群从根、本、魂视角讨论了桂学研究传统与文化精神,认为桂学研究需要:“寻根。所谓‘根’,指桂学立足之根,当然指桂学学术传统,包括广西历史文化传统、广西民族文化传统、广西民间文化传统等文、史、哲的人文传统”;“固本。所谓‘本’,指桂学立身之本,即指桂学作为地方之学的本土资源和本土对象范围”;“树魂。所谓‘魂’,指桂学精神魂魄。‘魂’一方面指广西文化精神与人文精神是桂学树魂的基础;另一方面指桂学的学术精神和研究宗旨”。[22]以桂学的根、本、魂确立桂学研究的核心价值取向。胡大雷列举粤西士人事迹资料后证明:“以上所述士人,有原籍粤西而土生土长的,他们的事迹或心理,有着根深蒂固的粤西文化精神;又有外籍人士远赴粤西任职为宦的,他们在粤西的事迹或由此的心理,是与粤西这片土地紧密相关的。以上所述粤西士人的文化精神,是与粤西地域特点紧密相连者,是与地域相关的文化精神之个性,可显示粤西文化的特殊性。”[23]潘琦指出:“长期以来,广西被误称为‘南蛮之地’,其文化为世人所忽略。今天,我们开展桂学研究,可以激发世人对广西这片土地及其所孕育的文化和精神产生兴趣,使之在理论上得到确认,在研究上得到重视,纳入中国区域文化研究范畴,重树广西人的文化自信。”[24]过伟认为:“桂学研究的意义,首先为广西的建设与发展提供学术支持;第二,为建设富裕文明和谐新广西提供理论支持;第三,为广西‘十二五规划’提供建设性意见。所以,‘桂学’研究具有理论性、现实性、实践性。实践中提炼理论,以理论指导实践,乃实践——理论——实践之学。”[25]黄健认为:“要通过开展‘桂学’研究弘扬广西的历史文化,使广西各族人民重新认识自我,实现文化自觉,从而增进民族团结,提高民族凝聚力。”[26]陈雄章提出“桂学是改变广西群体文化形象的重要学术诉求”,则从文化反思和自我内省视角,桂学研究需要在寻根中改变广西被称为“南蛮地区”的历史偏见和“老少边山穷”形象,更需要通过桂学研究以高度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构建广西新形象。他提出:“形象在传播中塑造,符号在历史中固化,精神在岁月中沉淀。今天的广西,需要让影响广西的旧文化符号、文化形象从骨髓中抹去,让全新的广西群体人文形象在世人面前熠熠生辉。但是,从文化符号到精神枷锁的剖析尚未清算,导致我们无法寻找到真正代表广西全新文化符号,我们需要寻根,更需要除根!或许这才是桂学存在的真正依据及其重要人文责任所在。”[27]这些讨论不仅从学术研究价值取向角度阐发了桂学的学术传统与学术精神,而且也从古为今用、推陈出新、传承创新的角度阐发了桂学研究的学术自觉与文化反思精神。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三点共识:一是尽管康有为所提“桂学”与当今所提“桂学”含义有所不同,但具有内在逻辑关联及其渊源关系,两者在学术精神上一脉相承;二是桂学具有源远流长的学脉、文脉与学源、学缘传统及其文化传统,是历代广西学人及其旅桂学人学术精神传承与弘扬的结果;三是桂学研究既需要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精神,也需要观念变革与文化反思精神,抓住传统与现实的衔接点和突破口,推进桂学研究创新发展。
三、桂学性质特征及其学科定位
桂学研究与广西文化研究究竟有何区别,桂学提出究竟有何观念更新与理论创新价值,桂学性质特征究竟何在,诸如此类问题,既是时常萦绕在学者专家脑海中反复思考的问题,也是不同意见交锋碰撞的讨论焦点。这些思考与讨论的核心其实就是对桂学之“学”的认识与理解,集中表现在桂学的学科、学术、学问、学说、学派等问题的讨论上。
(一)桂学的学科性质及其定位
尽管学科概念及其学科划分是近现代以来知识体系化与教育学科化的产物,但并不意味着古代传统学科就不存在,诸如文史哲、数理化的传统分科,汉代始分文学、经学、玄学、史学四科。总体而论,古代分科并不像近现代学科那样严密,具有综合性、交叉性、模糊性、笼统性等特征。现代学科关键在于将知识体系化、系统化、理论化、专业化,构建起严密且独立的学科体系,并形成严格的学科界限和壁垒。当代学科发展呈现两种趋向,一是因于大工业生产分工需要、新生事物产生与人类认知需求,学科分类愈来愈精细化,分支学科、新兴学科越来越多;一是为便于更为深化和拓展研究视角和视野,整合学科资源,形成多学科、多角度、多层次的立体和整体研究方向,学科发展愈来愈综合化,跨学科、交叉学科、多学科综合研究成为学科发展趋势。基于传统学科与现代学科共同发展、学科分类需要与综合学科发展趋势的背景和语境,桂学作为学科的依据及其基础条件均已具备,关键在于如何厘清其性质特征及其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