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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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难为情(1)

太阳出来很高了,在村通往市里的简易公路上,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他们都是到市里赶市场的庄稼人,一个个脸上乐哈哈的,遇到熟人还有说有笑的。

自从政策开放以来,农村的经济迅速的发展起来,虽然说赶不上那些发达的国家,可农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起来,手里的余粮和其它的农副产品也越来越多,当他们用不了这么多时,自然要跑到市里去换回一些零用钱回来。

所以这两年,市里的买卖生意越来越兴隆,赶集赶早市,已经成了郊区农民生活不可缺少的经济来源,他们按着不同的季节,做着不同的买卖。

春天,他们上山采山菜、蘑菇,然后一筐筐的送往市里;夏天,自家种的青菜下来之后,他们又赶车挑担的向市里挑去;秋天,西瓜、山果下来时,他们也不失时机的跑到山上采回来,再结帮搭伙的送到市里去。

随着大家的日子都好了起来,农村的这些东西越来越受到城里人的欢迎,而且还成了抢手货,都想吃到最新鲜的农产品,都想吃到最好的新鲜菜。

城里人对农村的东西特别偏爱,也可能是因为近些年来,癌症、脑血栓的病人越来越多,他们很想吃一些没有化肥的东西,来增加他们的寿命。

生活水平由以前的要吃饱,变成现在的要吃好,都特别的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村里人都说,或许是他们吃惯了油腻的东西想换换口味吧!

总之,只要是乡下来城里卖的东西,总是要比外来菜的价格高。

公路上,还有一群一群的年青人,都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匆匆而过。也有少数几个骑摩托车的,在路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青烟,瞬间就在文义面前消失了。

现在他们打扮的不在是下地时那套破衣烂裳,而是最近流行的各种衣衫。年龄大一些的就不同了,虽然他们还是穿着黄胶鞋,可自我感觉还可以。

脸上布满了笑意,可那有些烧脚的尼龙袜,在挽着半截的腿上露出很高。一身干净的衣服里露出粗糙的大手,不停的在前后甩动着,走起来非常有劲。

他们也都是兴高采烈地去凑热闹,观风景,或者卖完东西之后,去逛商店,买一些便意货,去电影院赶赶流行,去走亲戚……

大多的庄稼人还是肩挑背扛;他们有挑菜的,推车的,拉狗的,牵羊的,拎鸡的,挎蛋的;老的、少的、拄拐的、孩子、瘸子、赌棍、小偷……

都纷纷向市里的市场拥去了。这时通往市里的公路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说有笑,可能是今天是少有的丰收年,大家都非常高兴。

他们三一帮,两一伙,也有独自而行。象一群搬家的蚂蚁出现在公路上。

当文义挎着一筐鸡蛋加入人群中时,他马上不自在起来,感到现在很没有面子,凭着自己一个养鸡的小老板,现在竟然成了跨着蓝子卖鸡蛋了。

他样一下子便觉得自己现在和乡巴佬没有什么两样,也是这么俗气的行走着,而且见到熟人又很怕被认出来,不得不低着头默默的向前走着。

他总是觉得做这些事情是乎有点低等下流,俗不可耐,可现在又没有其它好的选择,不硬着头皮走到市里去,也没法和父亲交差呀!

现在他老人家行了,成天干干净净的乐哈哈的上班,可就苦了他,还得偷偷摸摸的跑到市场上去卖鸡蛋,这件事情有点好说不好听的味道呢!

他出了村子,一到路上,他就觉得村里的人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使他感到每迈出一步,都十分的艰难,走起来双腿也没有刚出门时那么有力。

他,一个曾经轰轰烈烈地经营不大可也不小的养鸡场,曾经衣冠楚楚的行走在街坊中的小老板,如今却和家庭妇女没有什么两样,上市场卖鸡子。

但这却是事实。现实的生活使他不得不踏上这条以前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土路。他觉得父亲说的很有道理,要想生存,他就得接受这个真实的生活。

家里已经没有油、盐钱了,再不交电费可能就要被拉电,要是摸黑,就算那些小鸡同意,可自己的父母那么一大把年纪,夜里有个山高水远的摔个好歹,他能对得起谁呢,这还是好的,如果吃饭时没有盐,这饭怎么下咽呢!

再说了,父亲上班,不可能跑去卖鸡子,母亲在家不但要喂鸡,而且身体也不是那么十分的好,现在都有点,佝偻着身子了,还这么苦熬,他年轻力壮,怎么能老看着他们干活,自己却呆着吃闲饭呢?

他很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养鸡,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还有,以前自己并不去体量他们,还总是让母亲四处兜售,忙里忙外的。

为什么就不能自己上市场呢,那样今天就不会有难堪的感觉了。

他提着鸡蛋筐,象做了贼似的,什么也不看,只顾低头走路,他认为只有这样认出他的人就会少些。路上,他想起母亲在他临出门时叮嘱的话,叫他买鸡蛋时要吆喝。这样人家才能知道他卖的是什么。

只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才能招来顾客,这道理他到是明白一些,可现在想想真要是那么做了,让他还真有点难为情,觉得这嘴就是张不开呢!

要知道,在那么多人面前自己喊叫的样子,他就心慌的双腿无力。叫他一个大小伙子在那么多人面前吆喝,这怎么能喝出口来!有些太难为人了。

“是的,”他想,“母亲常跑市场,经验很多。真要是不喊别人知道你是干啥的呢?”走到山脚下的一个山沟边,文义马上想:

干脆,既然非要这么做,干脆,我现在就到没有人的地方试着喊两声,要想做一个成功的人就得能屈能伸,以前都是母亲和父亲做这些事,今天我同样能行。

不过得先习惯一下,也好临阵不慌,这跟考试没有什么两样,总得先复习复习这样的话,才能考出一个非常理想的成绩来,要不然的话,是没门的。

他抬头向身前身后看了几眼,确信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就偷偷地顺着沟塘向山坡上走去,他知道,那里很少有人去的,自己怎么喊也不会有人知道。

到了半山腰,他又向那上边的一片小树林里走了进去,在他看来只有那里才是比较安静的地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么想着,心里便坦然起来。

他又向前走了好长时间,穿过了林子,来到他确信四下无人的一条河沟旁停了下来,然后慢慢的把手中的蓝子放下,又使劲的抖了抖衬衫,样子很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