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插桃子的办公桌面上的花瓶后,我便赶上六点南归的列车,和磊道别时回头看看古老壮丽的北京西站。很不舍这里所有我熟悉的地方和人,太多的不舍了。每个美丽的风景画面,还有与桃子在一起的画面不停地闪现在我的脑中。我忽然有取消行程下车的冲动,但车子已经缓缓地启动,跟离开广州时的心情那么的相似。坐下来冷静想想,我毕竟已经选择了未来而离开。
车刚刚使出车站几分钟分钟,手机就连续显示两条新信息。我迫不及待要看信息,因为快一天都没有桃的消息,这应该是桃发来与我道别的信息,或许她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打开信息我傻了,是磊发来的信息:兄弟,你走了吗?我和桃在西站检票处,桃现在蹲在检票台边哭得好厉害。怎么劝她都不走,她说要看到你才肯离开,你要是在就出来见他一面吧。
我赶紧拨通桃子的手机,手机接通了:桃,是你吗?
电话那头听到“恩“一声以后就只剩下抽噎声。
“你不是在天津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叫几声桃没有回应以后,手机震动了几下提示电量低,而另外一块电池在两天前坏了给扔了,更糟糕的是充电器也坏了。我开始埋厌这是什么烂手机?为什么总在紧急的关头给我出难题?
手机自动关机了,我只能两眼发愣地望着窗外,心情非常低落。
“我的手机借给你用。”坐在我对面戴着眼镜的靓女,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她把小说放进手包里,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翻盖手机递给我。
“谢谢你!”真是雪中送炭呀,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机,用感激的眼神回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拨桃的电话。
“桃,听到吗?”电话很快接通了。
“恩。”
“你听我说,现在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是我对面靓女借给我的。所以不能讲太久。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呀?”
“恩,其实我没去天津。”
我缓了一口气后继续说:“桃,你别这样,不然我会更难过的。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的就一定不会,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好好的。知道吗?其他的我不多说了。”
“恩,那你在车上自己要小心!到家了就给我电话。”
“好了,那你早点回去吧。拜拜!”
“知道了。”
“查看一下用了多少钱,我还给你吧。”我把手机还给靓女。
“不用了,我的卡是本地的,用不了几毛钱。”
“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
“刚才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的。”我点点头。
“听口音你是南方人,从那么远来,是看你女朋友还是在北京读书放假回家?”
“啊?“我思想还漫游在刚才的气氛中,没有来得及反应。
“没事了。”
“不好意思,我想我还没有转过来。“我用手势指着头脑比划。
“好了,不打扰你了。“说完,靓女从包里掏出小说继续看下去。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奔波,满身疲惫的我终于到达了久别的家乡。而听妈说她和妹妹早就在车站等候着,等了半天就是没有看见我从车站走出来,谁想是她们一大早就来了,我的车是下午三点多才到。
走进候车室,我第一眼就看到妈和妹两人在左顾右盼。妈焦急的眼神还是我小时候看到那样,在她心目中我永远还是没有长大的心肝宝贝。恰是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妈的白发和脸上明显的皱纹,心里一颤:妈妈老了,丝丝的白发已经爬上了鬓角,真是岁月不饶人。
“妈!”我的声音瞬间哽咽起来。
妈应声看过来,竟然高兴得叫不出我来,只会急忙从我手中把行李夺过去。妹妹已经两年没有见到我了,所以站在原地发呆地看着我,表情显得些许不知所措。
“还站在那里干吗?快点过来帮忙提行李啊,这是你哥哥阿布啊。”妈责备小妹迟钝的反应。
“妈,很轻的,我自己拿就好了。”我伸手去摸摸妹妹的头:“怎么样?认不出我啦?”
“认得,哥哥。”妹妹的声音很甜。
“恩。”
在我心目中妹妹是我最疼爱的。小时候我九岁那年妹妹才三岁,为了生计,爸妈总是忙得没时间照顾我们兄妹俩。作为长兄总免不了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但我却很讨厌去哪里玩都要整天背着妹妹,因为妹妹也总喜欢哭,我想和玩伴们玩一下都不行。
记得那一年正值七月,山上野果捻子成熟的时候,这天爸妈都去山上给果树除草了。放学了我光着脚丫,背着妹妹就和玩伴们去后山上摘捻子,满山成熟的捻子吸引住我的注意力,粗心大意的我边摘边喂着背上的妹妹,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遇到生命的威胁。一条成人拇指粗的蜈蚣在被我踩在脚底,也许是我先侵犯了它,它在我脚趾间狠狠地咬了一口。疼痛难忍的我背着妹妹痛哭倒地,妹妹看见我哭了,也跟着哭起来。家里通人性的小黑(狗)拼命地吠着。后来爸妈把我送去了最近的诊所,而我的脚从此留下了难以消除的伤疤。后来听老人说蜈蚣很毒,只要不能及时医治就会有生命危险,还好我的命大。
还有一次是龙眼成熟的季节,有一天我奉命带着妹妹去山上的菜地除草。菜地附近隔壁村的龙眼正熟透了,任谁看见了都会垂涎三尺,妹妹当然不会例外。就为了馋嘴的妹妹的一句话:哥,我很想吃龙眼。我施展了村里数一数二的爬树本领,当摘得满口袋沉甸甸时,我听到对面路上有人喊抓贼。慌张的我一不小心从三米多高的树上摔落,所幸树下是一片软绵绵的草地。不管三七二十一站起来背着妹妹就往山的另外一边逃去,跑之前还不忘冒险捡龙眼。后来自然逃不了被老爸的严刑逼供和木鞭伺候,而妹妹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为我所受的惩罚哭了起来。
多年以后的如今想起来总觉得当年的少不更事,哈哈,都长大了,不知道小妹是否还都记得这些往事。
一阵阵花草树木的味道从车窗外送达我的鼻中,很久没有呼吸到那么新鲜的空气了,心旷神怡的感觉。在回家的路上,我不时探出头看看那条走了十几年熟悉的路,妈在一旁不停地介绍家乡的变化。
想起那天站在地坛公园的地坛顶上桃子曾跟我说很向往我们家乡的生活,还说能呆在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农村,就算一辈子不出来也愿意。
次日,因为手机停机了,我早早就起来坐在电视前看新闻,妈妈也像往常一样在绣花,绣花一直是村里人务农以外一种赚钱方式,妈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她能和女孩子们一般手巧玲珑。
“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妈问了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问题。
我假装没有听见,继续看电视。
“阿布,不是我说你,你也知道的,村里面和你一起上学的同龄人甚至比你小的都已经结婚了。你爸爸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他说你比较听我的话,叫我劝一下你。还有你爷爷奶奶年纪也很大了,他们也多次暗示我劝你。”妈一边绣花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哦。”这是我不想正面回答时应付老妈时的方式。
“以前和你一起读书的那个小茵呢?听说你们去年分手了是吗?”老妈穷追不舍,像是定要得到满意的答案。
“是啊,早就分开了。”我低头偷偷看了老妈一眼,老妈却是目不转睛地绣花。
“其实我们也知道了,平时你有甚么小事情都会给家打电话,而去年你是最少给家里打电话的一年。我们也上街去帮你算过命,算命的说当年是你一辈子最难过的一年。”
“妈,我都叫你别老那么迷信,好不好?”
“好了,好了。那既然你们分手了,那现在有没有谈新的女朋友?不能总不让我们知道呀。”
我想了许久:“有,如果是北方的,很远的呢?”
“管她是哪里的呢!只要你喜欢她就可以了,那什么时候能带她回来给我们看看。”
“快了,快了。”
“你每次都说快了快了,都说了几年了,哎,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都老大不小了。”
“现在已经不是你们60年代了,妈,思想宽松一点好不好?”
“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大家都很希望你尽早完婚,给我们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或者孙女,往后的日子我们就不用那么操心了,对了,要不我叫隔壁的媒婆梁姑帮你介绍一个吧,听说她手上还有几个待嫁的女子,长得都相当不错,而且......。”
“行了,妈,再说下去就少儿不宜了,我现在肚子饿得很,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我巧妙地打断老妈的话。
“不会吧,刚吃了没多久的早餐,你就饿了。好吧!等十分钟,我去做你喜欢吃的蛋炒饭。”妈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进厨房。
看着老妈消瘦的背影,背已经微微有点驼了,步履也缓慢许多。想想自己毕业以后常年在外工作,很少回家。和爸妈交流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我愧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久久不能释怀。追逐桃的决心又一次变得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