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猎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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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沐立山的去向

沐一春搬了把木椅,依门而坐。土拐见父亲坐下,边顺势坐在父亲身边的门槛上,小手抚在父亲的大腿上,眼神充满着期待看着父亲,等待沐一春能说出原委。在他幼小的内心里,对一个黑鱼窝能钓出三条黑鱼充满了迷惑更充满了好奇。

“天儿,当我听见你说是在观音荡的拐弯处钓上的这条黑鱼时我也有些吃惊了。我开始以为你是在别的水塘里乱揰而碰巧遇见一条晒花(晒太阳)的黑鱼,现在想想也就明白了。”

“我说说你为什么能钓到黑鱼吧:在我们周围的这些淡水水域里,黑鱼在鱼类里向来以凶猛著称,而且爱子如命,在繁殖期内,会尽一切力量去守卫保护自己的幼子不受侵犯。凡来犯者,黑鱼必前仆后继誓死决战,咬住了就死不放口,这叫死咬钩。所以,你小小年纪能钓出一条黑鱼,我也不感觉到意外。其实这些鱼啊,就像我们人类,区别是我们生活在陆地上而它们生活在水里。它们跟人一样有本能有灵性,甚至很聪明。你今天钓的这第三条黑鱼并不是这窝里的守护双亲,而是外来者。一个水塘里并不会只生活着两条黑鱼,一个大的水塘,甚至会有很多黑鱼共生。动物都有繁衍后代保护后代的本能和生存技能,黑鱼也一样,当其它黑鱼发觉这繁殖巢穴的亲鱼消失之后,便会偶尔有另外的成年黑鱼前来继续守护幼子。这是动物繁衍的本能,类似于我们人类的领养孤儿。”沐一春见土拐充满渴求的眼神便娓娓道来,看见这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就像看见当年的自己。

土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也明白了今天为什么能钓起这条黑鱼来,在他眼里,父亲和三伯沐一浪都是无所不知的渔者。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父亲和三伯那样的人,做渔之猎者。

“你知道吗?这根竹制鱼竿还能钓哪种鱼?”沐一春指着堂屋角落里竖着的鱼竿继续问土拐。土拐摇了摇头。“鲶鱼!我们村现在习惯把这种鱼竿叫黑鱼竿,是因为用这鱼竿钓繁殖期内的黑鱼非常简单,因为简单才普遍,所以现在村里村外很多人都会用这样的鱼竿钓繁殖期的黑鱼,但用这种鱼竿钓非繁殖期的黑鱼和鲶鱼的人就少之又少了!这需要一点技巧。”

“爹,你会钓么?怎么钓??”土拐睁大眼睛看着父亲,父亲沐一春的脸在夕阳斜斜映照进门的余辉下,显得有些迷离,黑色的胡渣继而变得棕红,望着门外的眼神也显得有些空洞。

点了点头,沐一春说道:“你爷爷是钓鲶鱼和非繁殖期黑鱼的高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常常给你爷爷提鱼篓。他在水库边、河流迂回滩上,山涧水潭处将鱼竿平提在手,只将手中的鱼竿轻轻一抖,鱼线和鱼饵便会在水中发出一种清脆或沉闷的响声,这种响声类似于鲶鱼或黑鱼在水中觅食时抢夺食物发出的声音。这样,鲶鱼或黑鱼就会闻声而至,抢夺鱼饵……通常小半天时间不到,鱼篓就会装满。”

贫乡僻壤的山村人们,通常起得早,晚饭也准备得早。这会儿,土拐娘见沐一春爷俩坐在堂门口一问一答的说些渔事儿也没打岔,便从厨房桶里抓杀了条黑鱼麻利的准备着一家人的晚饭。

“除了能用这种大竹制鱼竿钓黑鱼和鲶鱼外,其实还有好多种诱捕黑鱼和鲶鱼的方法。”沐一春今日兴致似乎特别高,望着聚精会神倾听的土拐继续说道,“排线诱捕法,抛线诱捕法,竿插法等等,其原理一样,变化无穷。而其中的关键就是要掌握各种鱼类的习性、喜好、捕食、繁殖的季节时令。诱钓的精髓便只有四个字——投其所好。这里着重说竿插法,竿插法比较简便,但收获巨大。竿插法的诱饵是泥鳅,竿插时间是傍晚。”

“竿插法最适合的季节只有三个时段,孟春、仲夏、深秋,而在这三个季节里又以孟春为首。春上的鲶鱼尤为肥硕,便有春鲶夏鲫之说。春钓阳滩夏钓深潭等等这些普遍的钓鱼常识也对竿插法有用,竿插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凭直觉。河滩,水库各处的地势和水面情况都不尽相似,你怎么能断定这个地方就有鲶鱼和黑鱼呢?这就要看你个人对黑鱼或鲶鱼习性的了解和掌握程度了!”

“竿插法的竹竿都是选用山上的毛斑竹,竹竿小指粗细一米长便足够。竹竿的选材和制作很多人都不在意,其实不然,之所以选择斑竹,是因为斑竹极具韧性和弹性,上钩的鱼很难逃脱,除非是断线或断钩、脱钩。所以,在竿插法要特别注意竹竿、竿稍的韧性,竿稍不宜太细也不宜太粗,太细容易断折,太粗就不能有效展现斑竹的韧性和弹性,容易脱钩,打杈时不能带青露黄(拉掉竹子的表皮青篾,露出黄篾)。竿插法的钓线长短及其重要,其最终目的是要让竿插在水岸边时,保持鱼饵泥鳅即能准确挂浮在水面而又不露出水面不沉入水里,并且竿与水面的角度要呈60度斜角……说到底,这样的要求和做法是利用斑竹的弹性和韧性不让上钩之鱼脱钩!”

“竿插法还能捕到另外一种鱼——翘嘴红鲌。”沐一春说道这里,顿住了嘴,微笑着看着土拐,那笑容意味深长又显得高深莫测。

土拐听得有些发呆,他实在想不到仅仅只是捕鱼也需要那么多技巧和讲究。其实沐一春还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些东西,有些经验和心得需要亲身体会和实践才能知晓。

“爹,我今后要跟着你去弄渔!!”土拐撒娇的依在沐一春腿上说道。

“快了,快了,春天已经来了,月底我会带你去。”沐一春经不住土拐磨,应声说道。

“春弟,在跟中天传什么经啊?”沐一浪突然如风而至,人还没迈进门槛,声音却先进了屋里。

“三伯!”“三哥”父子俩赶紧起身把沐一浪请进屋里。“三伯坐!”土拐乖巧的搬把椅子请沐一浪坐下,然后拉着沐一浪的手说:“三伯,我爹在跟我说怎么弄鱼呢,嘿嘿,三伯,我也要跟着你抓黄鳝。”

“行行行,没问题!你这鬼机灵,以后准比你老子强!”沐一浪膝下无子,生有两个女儿,自然也是十分疼爱这个瘦小调皮的侄儿。

“三哥,有事吗?”沐一春问道。

“春弟,幺爹还没回来?”沐一浪道,“这一去也快两月了吧?怎么还没音讯?”

“三哥,你别担心,爹临去滇南的时候说了,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返回,最慢可能需要半年时间。”沐一春说道。

“春弟……难道那地方还在??你说幺爹能找到那个地方么?都快200年了,连地形山貌也都变了。再说了,我们的前几辈祖爷爷也有人去寻找过那地方,都是失望而归。祖上记载的那次夜间的山崩泥石流几乎都毁了整个渔村,根本没人活下来,更别说先祖们无意间发现的那地方。倘若不是三个祖爷爷当时出远门捕鱼……恐怕就没有我们现在沐家村的这一脉了。”沐一浪干瘦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说着说着便有了黯淡的味儿。

“三哥……我也不知道爹能否找到那个地方,他年纪也不比当年了,年青的时候没能去,此时去恐怕也是为了却一桩心愿吧。你想,当时他那么固执的不让我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跟他前往,肯定有他的原因和理由。”沐一春平静的说。

“嗯,幺爹年纪大了,身子明显不比前些年了,当年他在跟我们说起我们沐家原籍和这事的时候我还真不大相信。直到他有板有眼的说起这些事儿的来龙去脉后,然后再找爹一证实幺爹年轻时候的愿望和举动……还真有那么回事!唉……”

“二伯,爹,你们说什么呢?”土拐如一团雾水,滇南,爷爷去了滇南什么地方?去干啥?

“哟,三哥啥时候来了?我刚好准备好了晚饭,没啥菜,来来,跟一春喝俩盅去,便吃边说。”土拐娘准备好了晚饭出来,见三哥沐一春在这里,便热情招呼着,随即用手轻轻打了下土拐的屁股说道:“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听,莫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