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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飘渺炊烟,记载了我的年少(下)

原来那个孤单的身影就是你,那个呆望着缥缈炊烟的少年。时光流年里那些反反复复的日子,会让人将痛苦彻底忘却,也会将昨日的记忆深深掩埋,当我此刻定睛凝神的观望着你的时候,突然泪流满面。不是因为那些空旷的寂寞,我只是替你心疼。

有多少人仍旧记得少年时光所经历的细数不尽的惆怅,有多少人仍旧记得昨日的心伤因之何事而发生,又有多少人仍旧记得那些与苦为伴的日子有多么辛酸?没当我们回望少年那段时光,只是用快乐或悲伤冠之以名,却未曾一一想起那些如何快乐或是如何悲伤的细枝末节。这是所谓的成长,还是能称之为没心没肺的苟活呢,此刻已不必知晓,一切尽在各自生命奏响的乐章里起伏跌宕,未来的生活将会证明那段少年时光会给生命带来多么巨大的影响。

“年生,年生,快醒醒,快醒醒啦。”微微摇晃着我的胳膊,不停地呼唤。

“嗯,怎么了?”我睡醒惺忪的样子一定囧极了。

“快醒醒啦,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你非常熟悉的人。”微微正色道。

我恍恍惚惚的翻身起来,虽然极不情愿的在畅快酣眠的时候被叫醒,但依旧不愠不火的神情依然昭示着我并没有怪罪微微的意思。我怎么能责怪微微呢,微微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呐,她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非常熟悉的人?”依然睡意未减的苍白脸上透露着我所有的困惑。

“一个你此刻非常愿意见到的人,就连在睡梦中都在努力回忆的一个人。”微微开始向我阐明着什么,只是对我来说,这样的回答,会让我更加迷惑困顿。

我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依旧不得要领。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我开始好奇。

微微就是这样聪慧灵敏,知晓我有对诸事莫大的好奇心,更是用极其简洁的语言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的影像,却又与我熟悉。我只得顺着微微的思路走下去,再无变通可能。

微微像往常一样,拉着我的手向前走,我依旧跟随,仿佛这就是宿命的根源,我永远活在她的身后。

微微左蹦右跳的观看着草丛中颜色各异的花朵,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心中并没有装着我们将要去做的事情,只是我知道,微微并没有忘却。她对任何事都是乐观豁达的,从不对牵绊的往事耿耿于怀。虽然偶然对我们的未来有些许担忧,只是一切都被我们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所淹没了。

我们来到的地方是一处山坡。山坡上稻草稀少,只有几竖插在那里,像是为了装点光秃的山坡亲手种植的一样。山坡上围是参差不齐罗列的树木,山坡下围是数十丈深的山谷。山谷中时而风声呼呼作响,像是雄狮吼叫般刺耳,时而静默如光秃的山坡,不发出任何声响。

山坡远处是一个静谧小村庄,依稀辨得只有几户人家。然而此刻,每户人家都冒着淡淡的炊烟,许是正在准备晚间的饭食吧。只是我有些纳闷,天光尚早,炊烟冒起的是否太早了呢。

当我又环顾四周之后,便为自己的愚钝感到羞耻。地理位置决定着某些地方天色的差异。远处的村庄处在四周环绕群山的地界,即便清晨时候,太阳照射到我们此刻所在之地,然而因为山体阻挡,光线仍然照射不到村庄,故而上午来的会有些迟。山上日落黄昏时候,村庄便早已变得光线不足,黑暗便悄然来临。所以,村庄里的白天永远小于黑夜,属于昼短夜长的状态。此刻我们地界处于午后中段,村庄炊烟冒起便可以让人理解了。

微微说:“年生,你看那里。”微微用纤细的手指指向山坡东侧。

当我转向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立在那,岿然不动。

她手指的方向,我们能见到一处台阶式的延伸地带,台阶是一块不太却足以容纳一个人平躺有余的空间,然后台阶下方依旧是山坡,与别处无异。令我吃惊的是,不是那处突出的台阶,是那个微微口中我非常熟悉的那个人。

怎么会不熟悉呢,那明明就是少年时的自己。他坐在那里,左腿伸直,右膝屈起,右手搭在右膝之上,左手压在右手之上,头结结实实的压在左手之上,仿佛望着远处缥缈的炊烟陷入沉思。瘦弱的脸庞、单薄的肢体,呆滞且迷茫的眼神,令我的心哆嗦了一下。夏季的天气仍然不能抵挡我内心的寒冷。如此熟悉的身影,竟然在我的记忆中消褪,怎么可能呢。我想,是选择性失忆的缘故吧。太过于忧伤的往事不愿意在自己的记忆力反复出现,所以大脑便将此段记忆尘封,彻底不让我想起了吧。我开始变得沉默,身体僵直,越发寒冷。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雕刻在山坡上的石像般,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更改姿态。我望了许久许久,他便呆立了许久许久,等待炊烟散尽,等待天光变的暗淡,他依旧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夏季的天虽然温暖,然而夜晚来临的时候,风还是有些凉的。当我看着他在风中依旧没有离开的意向的时候,孤单寂寞的身影叫我泪水突然滑落,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那么孤单,那么寂寞的孩子,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呵护,没有人关怀,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他呆望着村庄的几户人家的炊烟,并不是为了观赏这样的风光,他只是想,他如果能回到从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饭桌前吃饭,有说有笑,那该多好。可是那样的场景成了梦境般无法兑现,永远只是奢望。

天光越来越暗淡,那瘦小的影子越显孤单。而我内心中的酸涩瞬间喷涌而出,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我为年少的自己心疼。微微何时消失不见,早已不是我关注的焦点了。

“年生,年生……”一个温柔且焦急的声音唤我。

当我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微微正以惶恐的眼神望着我,脸上布满伤感的颜色,微微关怀的说:“年生,一切都是梦。”微微用她干净的衣袖为我擦拭湿涩的泪水。

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陷入了沉默,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与勇气都没有,生怕话一出口,便是滔滔不绝的心伤。

微微小心翼翼的为我擦干了脸上布满的泪水,不再发出任何声响。手用力的按住我的手,好像是给我一种强有力的鼓励——年生,我会一直在。

许久之后,我才恢复平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对不起,让你见笑了。”语气依旧生涩尴尬。

微微立刻回复到:“年生,你能真实的演绎自己,那是对我的信任,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取笑。”

我苦笑,不知道该如何答复。过了许久,我才说道:“我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微微充满怜悯的眼神望着我,嘴唇颤动,却未发出任何言语。我知道她深深的体会到了我此刻伤心欲绝的心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我的关怀与安慰。

总有一些人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陪你一起度过一些快乐,一些忧伤,一段人生,谁都不例外。只是有微微伴在身边的感觉,不再那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