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愈见低沉,仿佛触手可及。我站在稻草丛间,依然不曾言语。看着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神情专注,哪怕雨滴垂落在后背传来阵阵瘙痒依然不敢动容,怕一动,就破坏了她作画的兴致。
就这样注视着她,思绪却飘了好远,连她到身边都未察觉。
“走啦,木头。”她摇了摇我的肩膀。
“恩?哦。”我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看着我呆滞的表情,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呀,真快成一尊雕塑了,你没见下雨了吗?”
我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以及她那张微笑的脸,痴痴的说:“我知道哦,但我没敢提,怕打扰你作画。”
“原来真是块木头,怪不得一动不动,连大脑都不会动哦。”她假装生气般的指了指我的脑袋。
“作画是用纸的,下雨会把画纸打湿,还怎么用呢?还愣着干嘛,再不走我们就真被大雨淋湿了啦。”她拉起我的胳膊,开始奔向远处的稻草屋。
我被她一拽,踉跄的跟了上去。
“怎么会呢,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真是愚蠢。可是,原来的自己不是这样的啊。究竟是怎么了呢?”
抬起头望向正拉我奔跑的她,她一只手拉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紧紧的把画抱在胸前。她是这样的紧张这幅画,以至于边跑边看,好像怕一不小心将画弄坏了似的。
雨开始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打在她的脸颊,打在她的画上。也许是男性的天性,保护欲突然充斥在脑海,很自然的冲上前去,将她遮挡在臂膀之下,免她受雨淋,免画受雨打。她扭头看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一起向前奔跑。
稻草棚坐落在不远处一片高出来的空地,我们奔袭了不久便顺利抵达。此时的雨已经开始漂泊,漫天的雨水像倾泻下来般。视线也开始慢慢模糊,只能依稀看到绿色的稻草飘摇在雨中。
钻进屋里,她急忙的拿出抱在胸前的画,铺展在木桌上。看了又看,然后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有少许雨滴打在上面,稍微晾一下就好了。”忽而又转过头对我说:“谢谢你!”语气异常坚定,大眼睛还一闪一闪的注视着我。
我停止抖动已湿透的衣襟,回望着她。眼神对视,看到的是诚恳。许久,我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假装抖动衣服,“额,不客气……”
“咯咯……咯咯……”她开始开怀的大笑起来。
我愈发的不好意思,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如果有个地洞,真想立刻钻进去不出来。
“好啦,赶紧换件衣服吧,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她止住了笑,关心的说道。
聪慧细致的内心所带来的温暖举动总让我感动,一股暖流瞬间在身体里流窜,直至抵达内心深处那一抹积郁许久的荒凉。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里屋。
说是稻草屋,但具体说来是间不大的木屋,只是屋顶与墙壁的木板外都被稻草覆盖而已,远处一看,就是稻草屋模样。稻草屋不大,因为建造它只是为了游玩时多一个休憩的处所。稻草屋的格局也很单调,一间小客厅,一间小卧室,一间小厨房。小客厅的摆设很简陋,一张小方桌,两把小木椅。一盏小茶壶,两只小茶杯。客厅北面的一间是厨房,厨房里的小木柜上放着两只青瓷碗,两只青瓷碟,两只青瓷盘,两把青瓷汤匙,两副青瓷筷,一只大青瓷汤碗,一把小木铲,一口小铁锅,旁边还有一方小灶。柴米油盐酱醋,葱蒜姜及辣椒,样样俱全,虽说简陋,但也能勉强生计。这里有许多东西都是成双的,虽然只有我一人,也许设置它的目的就是要等一个人吧。小客厅东面是小卧房,小卧房里摆着一张与小卧室不成比例的大床,将近占据了小卧室的三分之二,床里面摆放着一方被褥,一只木枕。小卧室的东面墙壁上挂着一支竹笛,一把宝剑,一只大葫芦。北面摆放着一个小书架,一只小木柜。书架上摆放着许多读过或未读的书籍,木柜里放置着些许衣物。南面是窗户,窗户外面依然能望到漂泊的大雨,大概是雨季要来了,稻草疯长的季节也来了。
换好衣物,走出小卧室,发现她正在门口张望,似是对雨有一种痴迷。
“那个,你也换一件吧,淋湿了会很冷,会感冒的。我这里只有我自己的衣服,没有适合你的,你就勉强穿这件吧,至少能防寒。”我鼓起勇气的说道。
她这才发现我早已换好出来,她略微迟疑了一阵,然后微微一笑,说:“好。”
总有些人,不会去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去顾虑那些流言蜚语,开朗,大度,随性的生活在这个烦乱的世间。说到底,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我却甘当他们的配角。
雨季真的来了,稻草疯长的季节真的来了,救赎我的人真的会一同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