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雾海中遨游，衣服表面吸附了太多水汽，一抹就有细密的水珠。额前几绺细发也丟了精神，湿答答地黏在纸面具上，难得的是纸造的面具却能不沾湿痕。
小女孩的步伐很慢。似乎在等待着谁，左顾右盼地四处张望，又总是失望地低头，百无聊赖地踢着粒小石子。
她渐渐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团花朵，每走五步就抛起一朵，任由其落地。
就在口袋中的花朵逐渐见底，浓雾中出现了两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两人并肩前行，期间高谈阔论的声音在空旷的道路上显得格外嘹亮。
“这雾浓得跟霾似的，十米之外简直人畜不分呀。”声音还是一昧的低沉。
“可不是，要不是这味儿闻着不对头我都以为来到了咱帝都。”一旁的人调侃道。
“雾是故乡厚，霾是北京纯。都说霾吸多了会病，那有没有说是雾吸多了也会出现幻觉的。”
“有的，雾吸多了脑袋会进水的，不信你晃一晃脑袋，兴许还能听见水声呢。”
“滚蛋！你仔细看看，前面那个在跑的是不是多多？”
“有点神似，待我定睛一看。”片刻后继续，说道：“没错，我见到她右边耳朵下边第十八根头发有分叉……还有书包上印着的懒羊羊。”
“那她为什么要跑呢？喂！多多！”
事实上，当迎面走来的两人逐渐靠近面容展露时，小女孩就直接开跑了，掌心的花也一并洒落。
刘奕波和宁恬自然很快就追上了，宁恬很是好奇背着这么硕大的书包是如何做到健步如飞的。
小女孩被截停后，嫌弃地“哎呦”一声后，狠狠地跺脚，小马尾一甩，小眼珠盯视着刘奕波。
宁恬不禁诧异，多多的视线直接锁定了刘奕波，这是自己容易被忽视呢还是刘奕波这厮就是招仇恨。
“你们刚刚在喊的是多多吗，多多是谁？”小女孩问道。
刘奕波答道：“多多可不就是说你咯，正所谓咄咄……”
“多多……益善嘛。”宁恬恰当地插进，心虚地笑了笑。
多多眼珠用力地往上翻了个白眼：“那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原来是有注意到我的啊。”宁恬自我安慰道。
“找你，为了拿回我的东西，顺道搭救一个失足女孩。”刘奕波说道。
“说谁失足啊小屁孩，你当观音普救众生呢？”小女孩讽刺道。“还有要我说多少遍，我可没拿你的东西。”
“嘿多多，这可就没意思了。旁边这叔叔刚刚可跟我说了，你动手的时候他可看得真真的，这你可赖不了吧。”
“叔叔你大爷！”宁恬一旁腹诽。
“呵，唬小孩呢，他当时睡得跟死猪似的。”多多说道。
“过分了喂，我什么时候睡得跟猪一样！还是死猪！”宁恬大声辩道。
“总说我拿了你东西，证据呢，我甚至都没靠近过你？”小女孩依旧盯视着刘奕波。
张奕波不由地苦笑，虽然推理出多多就是作案者，但他们确实是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关键也在于张奕波和宁恬他们着实猜测不出多多的手法，虽说之前有想过团队作案的可能，但来的路上就已经被宁恬推翻了：当时他们是贴近着墙壁的，多多又是一个人离开的，所以就排除了盗窃者从死角离开的可能性。
“没有证据，难道你们要直接搜身吗？姥姥对你们没兴趣，过几天再给你们零花钱买糖吃哈。”说话间她就像个精灵般和宁恬他们插身而过。
可刘奕波怎么会就这么放任离去呢，一转身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多多的手腕。
“多多，我们理解你很忙，但这件事情确实是需要当场解决的，你这样逃避，只会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不如我们心平气和地来理清这件事给解决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小女孩捂耳自顾自地摇头，小嘴巴气愤地嘟起。
宁恬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面前的这个多多虽然偶尔言辞尖锐，但也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有些话太过直接或许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宁恬脑海中一顿措辞，用尽量亲和的语气说：“多多，我们确认拿走东西的那个人就是你，你配合我们，我们答应不会继续追究，要是我们搞错了，我们赔钱给你好吗？”
“不行。”多多一口回绝。
“为什么？”宁恬诧异问道。
“姥姥不乐意，我不愿意被人污蔑，还要被人搜查，说不定你们就是借着这个缘由来探查我隐私的。”多多说道。
“还有，我重申一遍，我没拿你们的东西。现在我要走了，撒手。”小女孩企图甩掉刘奕波禁锢住她的手。
“你怎么这么刁蛮？”刘奕波声音格外低沉，就像是狮子的低吼。
宁恬这才注意道刘奕波脸上已是怒容。
刘奕波没有放开控制多多的右手，左手去提起多多肩上的书包：“如果没有，那你书包里面放了些什么？”
与多多纤瘦的肩膀格格不入的硕大书包确实很适合藏匿。
“里面都是我的东西。”多多辩解道。
“据为己有的是不是也归你所有啊？”刘奕波言语逐渐不耐烦。
“那本来就不是属于你啊。”
“哼，你终于承认了，等我把你书包打开看你还能怎样的谎言连篇。”
刘奕波作势便去要打开书包，宁恬出手挡住了，无声摇头说道：“波，这不合适。”
刘奕波一滞，也意识到了这个行为欠缺妥当。
轻轻的一声吸鼻涕。
两人同时看向多多。小女孩没有说话，嘴唇紧抿成线，她仰着头，噙着泪的眼珠瞪视着刘奕波，在一次眨眼后，豆大的泪珠从左眼流出渗透面具，淌下一道深色的泪痕。
多多哭了，却倔强又孤傲地只留下一颗眼泪。
刘奕波慌了，手足无措地蹲下就要为她拭去泪水，却被多多狠狠甩开。一个吸鼻涕后，面具后终是传出了一声哭腔，多多马尾飞旋，便飞奔着离开了，还不忘狠踩下刘奕波的脚。
刘奕波脚掌吃痛，哇地一声跳起。等到回过神，宁恬已从他眼前掠过，向着多多追去。
柳枝飘摇，沙沙作响。
风渐起，拂去厚重的雾，云彩都仿佛变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