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转基地的浴池和别处相比尤为别致。
在普通洗浴隔间的布局旁边有一排浴缸。这并不奇怪，难保不会有人讨厌冲澡而是更喜欢泡浴缸，现代化的集体浴室也需要这种配置。可重要之处就在这个浴缸上面。
它是双人款。
而联邦派来设计中转基地商业区的设计团队里没有性别认知障碍者，也不会有疯子弄出混浴方案，同一片洗浴区只能有一种性别存在。变性人处于法律的真空，暂且没人知道该在大众普遍认可的条件下划分。
于是一排双人浴缸摆在这就显得十分可疑。
难道那些设计师想借这些浴缸来促使某些人露出本性？
珈奈以前在这洗澡时都会仔细观察，她要看看会不会有两个陌生人坐进同一个浴缸，前提是还有其他空闲的浴缸，也不是亲人。
可能是进浴缸需要另刷卡付费的原因，她没见过浴缸满员的样子，不然她还真想看看两个路人近距离接触会如何。
但少女没想到的是，浴缸第一次满员的成就竟是由自己完成。
身子太过疲乏，她今天不想去洗淋浴，只想舒舒服服躺在浴缸里面思考一个小时的人生。这就给坏人制造了可乘之机。
“我说……旁边那些都还空着。”
少女面色平静对同缸人提出建议，同时把身子沉下去，只把头留在水面上。
高级浴缸的功能多到记不清，她只用了最基础的保温按摩模式，水流喷出带着节奏与不同力度，仿佛真的有一双手在给她做按摩。
不过这双手的技术不怎么专业，无法让她完全忘记自己身上另一双手。
“空着的没有温度，我才不去。”同缸人回答。
与此同时这个人手上的力道又起了变化。
戴珊像个大爷一样四仰八叉躺在旁边，右手正搭在珈奈身上，不断舒张着手部肌肉。珈奈记着那地方好像是叫骨间肌。
“你能别对我耍流氓吗？”她再次发出抗议。
“不是有种说法叫按摩有助于身体发育？我这是在帮你。”戴珊回过头呵呵一笑，手上一点也没放松。
“第一，我不喜欢这样。第二，我发育良好，不必担心。”
“第一，我这是为你好。第二，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看着戴珊脸上那陶醉的表情，珈奈心说你就是只顾自己舒服。
“我对自己很满意，不用你插手，反倒是你自己的需要多点营养。”少女把那只活该被剁下来的手拿开，但对方立刻调转方向卷土重来。
最可悲的就是她力气没戴珊大，不然早就挣脱束缚，哪用像现在这样受罪。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有奔头。你还有大好的前程，所以基础必须要打好！”戴珊嘴咧得合不上。
珈奈在独处时也会偶然起意感受一下自己的身子——一开始是感觉不错，但多来几下也就觉得不过如此，跟自己比起来她更愿意去摸握力球。
那好歹更能打发时间。
“现在没有正式的报告表明水平不一的无证按摩能给那里带来正面影响，起反效果帮倒忙的例子倒是有不少。”
听到这句漫不经心的话，珈奈心里感激至极。
木花正在旁边不远处的淋浴区冲身子，刚才她一直听着这边的“友好交涉”没有插嘴，现在才发表了下意见。
于是少女立刻反击道：“听到没有，专业人士发话了，赶紧松开，要是变小了我真敢拿枪打你。”
事实上她根本不在乎那里的大小。
她还盘算着一会要不要强行跳出去洗淋浴，虽然浴缸挺舒服但相信没有哪个正常人忍得住被别人摸来摸去。这是战略撤退，不是逃跑。
戴珊一把就将作势起身的少女按回来，“所以说学院派要经过战场的磨炼才能真正独当一面！难道在那些鬼论文出现前就没有真理存在了？”
她接着指向擦沐浴露的木花，“你说说你的是怎么长的！一定在家偷偷自己按摩了！”
“我给自己定制了一套健康食谱，保证身体营养充足，并且保持健康的作息时间，选用合适衣物同时定期进行运动。至于你说的那种只在街头传言与三流影视剧里出现的按摩法，我是不会看一眼的。”
木花同样也没回头看戴珊一眼。
“……你还小，大人说话别顶嘴！以后你就知道我都是为你好！珈奈你别听她胡扯，我继续给你按——咦！！！！”
豪爽之中带着一丝猥琐的腔调瞬间转变为野兽的哀嚎，戴珊化作潜射导弹弹出。
少女刚刚狠狠掐了她一下，上臂内侧那块肉。
那条胳膊也是离她最近的，罪行极深。
一般来说这儿的皮肤是人身上最嫩的几处之一，肌肉也是最细小的之一。除了那些依靠反人类饮食与疯狂的心把自己变成肌肉块的健美冠军，正常人与普通健身爱好者都不会在那里倾注太多心血。
更何况戴珊刚刚处于放松状态，突如其来的刺痛加上环绕在身边的蒸汽让她体验到了人生的终极。
“旁边的浴缸空着，你要是再敢来我这里我就给你来个更带劲的。”珈奈发出警告。
“干什么？枉我一片好心……”
戴珊嘴上嘟嘟囔囔，可没敢继续过来。他了解珈奈，占点小便宜有益身心就足矣，再越界一些就难免会出现一些摩擦。
蜂蜜甜美，可偷吃蜂蜜要被蜜蜂蛰，啃一些掉在地上的就没有一丁点威胁。
“珈奈你最好也快出来，这种公共浴缸都谈不上干净。”木花像是刷鞋一样拿软刷清洗着自己。
少女问：“不是有贴膜吗？我刚换的。”
联邦节省人力的思路总是很清奇。
“生产这贴膜的公司有过前科，我不信任他们。”
木花在自己身上弄满泡沫，就像主刀在手术前认真清洗一样。
“你还查他们的公司？”珈奈又一次为木花的认真所惊讶。
“基础卫生课上那公司是被老师当做案例来分析的，跟我一个班的应该都知道，在这里我也告诉你们，以后最好不要在里面洗。”木花抬头指了下花洒，“这东西虽说也很长时间没人清洗，但高温也会起到一定的消毒灭菌作用。还有就是不要让水进嘴。”
“那我马上就出来。”
珈奈十分舍不得这浴缸的水力按摩，她甚至在考虑自己因为贴膜不卫生而患病的概率与中彩票的几率相比哪个大。
“等等！”木花突然把水关掉，“洛米他们好像要说去洗浴缸！我忘了跟他们说！”
“放心吧，心里装着男人的姑娘。”戴珊一只手搭在木花肩上，不过她没敢往下搭，木花给陌生人的感觉是浑身长针管。
她说道：“那些男人绝对比贴膜脏，脏上十倍都不止。”
……
“唔啊～～”
“嗯～～”
“哦吼～～”
“舒服。”
“真是解乏。”
“烫……”
“有点凉。”
两个队伍刨除三个女人还剩七个男性，大老爷们极有默契地都选择了浴缸。
对身经百战的战士来说，能坐着就不会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这是永恒的公理。
这句名言出自霍普金斯之口，时间为九分二十八秒前，地点为置衣室。
他们刚好占据一排浴缸，七这个数字在此时简直是最合适的幸运符号，这代表没有哪个倒霉鬼要离开大部队前往远在六米以外的另一排浴缸。
所有双人浴缸都在中间设置了一定高度的分隔，这在常人眼里理所当然的东西对于两个非正常人来说就成了心头刺。
铁汉已经调整了二十四次姿势，但还是无法完全躲开身下那根凸起的挡板，他坚硬强壮的背部可以抵抗大猩猩的重拳，但现在他只想舒舒服服躺在带有弧度的浴缸里。
宗吾已经放弃抵抗，采取侧卧的姿势抓紧时间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放松时间。
怨不得别人，最多也只能又怪到联邦头上，他们派来的设计师没能考虑到大尺寸人群的洗浴需求，为了间距相同，只订购了标准号的浴缸。
可为什么要准备双人号的？
凯鲁按着额头，想象着自己身子里的污物通过被烫开的毛孔慢慢扩散到水里，只留下如婴儿般洁净的完美身体。
他对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基本没去过健身房或是主动进行大量锻炼，但肌肉块还是比较明显。
他知道这样的外在意义大于内在，真正有用的肉体要像霍普金斯那样腰与胸几乎等宽，带有足够的御寒脂肪才是最好的状态，像自己这样的伪倒三角是畸形审美观迫害出来的产物。
但他已经被迫害了，并且也不想去改变。
霍普金斯就在他隔壁，那银发男人像是刚释放完所有压力一样只顾傻笑，他正不断发出呻吟。
“唔啊～～唔啊～～”
小水珠从霍普金斯头发上滑落，就像银针中透出的液体。
凯鲁想着为什么霍普金斯那么喜欢银色，他不光把自己本来的头发染成银色还把银河小队的无人装甲货车也刷成银色，要不是队员严重抗议他差点把吉普也涂成银色。
只是霍普金斯每次都是以一句我喜欢而已应付过去。
“嘿，霍普金斯。”凯鲁扭头打着招呼。
“有事洗好出去说行不？我现在不想听你读新闻。”银发男子鼻孔朝天闭眼说着。
“你头发掉色了。”
“哈啊？！”
看着跃向空中的公猪带走浴缸中近八成的水，凯鲁为自己的说谎行为感到羞愧。
浪费水是可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