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画舫只有一层,比不了其他大船,船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
他们从船尾跑过来,想阻拦吴双双主仆救人但速度慢了,罗若愚被救上来之后,船老板嫌吴双双主仆多事,每年秦淮河里淹死的人多了去了,一般船家都是报官处理,没有下去救人惹这个麻烦的。
他让吴双双赶紧报官。
吴双双气喘吁吁没空搭理他。船老大不敢对吴双双发火,一来吴双双是官家大小姐;二来吴双双会武功,而且水性很好;另外,她出手豪绰,将如意画舫包了半个月。
“小怜,去,看那人死了没?”
小怜直往外躲,“小姐,我怕!”
“难不成要本小姐自己去吗?”
小怜可怜巴巴道,“小姐,要不我们去找表少爷吧,舅老爷是应天府尹,出了人命正好……归他管呢。”
船老板吓一跳,虽然知道吴双双是官家小姐,没想到居然是应天府尹的外甥女。
应天府尹是留都南京的最高地方长官,跟京城所在的顺天府尹一样,虽然只是一个知府,但这两个知府比一般知府要高两级,一般州府知府是正四品,应天府尹和顺天府尹是正三品,妥妥的高官。
尤其在留都南京,南京的六部虽然尊崇,但说实话,只是空架子,实权还是掌握在应天府尹手里。
所以应天府尹对于如意画舫船老板这样的升斗小民而言,是顶天的人物。
他立刻自降身份,结结巴巴道:“大小姐,小怜姑娘说的对,得赶紧报官才行!”
吴双双皱了皱眉,正欲说话,罗若愚突然翻身坐起来,船上灯光不太好,众人以为诈尸了,吓得齐声尖叫:“啊……!”
罗若愚弯腰哇啦哇啦吐了一船板的水,然后擦了一把嘴,含糊不清道:“我还没死!”
“小怜,我的剑呢?”
小怜忙从船板上捡起吴双双的佩剑,递给吴双双。
吴双双抓起佩剑,蹑手蹑脚走向罗若愚,道:“喂,你是人是鬼?”
罗若愚被小乔扔下秦淮河,情急之下手舞足蹈竟将被点的膻中穴撞开了,然后扑通一声掉入水里。
他是北方人,不会水,心道这下真的必死无疑,但他求生的意愿很强烈,秦淮河上可不止昆仑二乔那一条船,大大小小的船大几十艘。
距离罗若愚落水之地十余丈就有一艘船,罗若愚情急之下胡乱蹬腿,很快学会了狗刨式,但显然不停地在喝水,不停在下沉。可能是这几天他一直在练习丁墨教他的呼吸之法,终于让他撑到了接近如意画舫时才晕了过去。
算他运气好,碰见的是正义爆棚爱管闲事立志要做江湖侠女的吴双双大小姐,二话不说跳水将他捞了上来,要是碰到那种真正的青楼女子,估计不太敢管这种闲事,然后摸摸胸口,装着没事人一样,返回画舫,该干嘛干嘛。
罗若愚跌跌撞撞站起来,脸色惨白无比,那样子的确挺像一具僵尸。
“我是人!”
吴双双拔剑斥道:“别站起来,坐下!”
罗若愚吓得又一屁股坐在船头,脑袋还是有点晕,那个叫做小乔的女杀手实在是太暴力了,前一刻还笑得好好的,后一刻马上翻脸,这都是什么人哪,还什么名门正派,我呸,什么东西!将来逮着机会,一定先女干后杀,报今日之仇!
这位女侠看起来好多了,虽然也拿着剑,但是把自己当鬼了,明显是个误会。
“女侠,”罗若愚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是人,是人哪。”
“你叫我女侠?”吴双双大喜道,“你再叫一遍!”
罗若愚暗道不好,这位怎么跟乔氏姐妹一样,都喜欢别人叫女侠,她不会也是女杀手吧?
“谢谢两位女侠的救命之恩!”
吴双双还剑入鞘,招呼小怜道,“这人眼光不错,我就说我是女侠吧。”
小怜道:“大小姐,他还叫我女侠呢,我看他是个傻子!”
罗若愚放心下来,看来这两位跟乔氏姐妹不一样,是大户人家出身,非常有教养的女子。
吴双双已走到他面前,借助月光和灯光打量罗若愚,罗若愚也在看她,脸很小很白很清秀,脸上和头发都是水,湿哒哒地往下滴,衣服透湿,没来得及换,衬托出少女婀娜多姿的身材。
在吴双双眼里,罗若愚的长相实在太普通了,除了个子高一点、身材壮一点、长相丑了一点,没什么其他的特点。
当然,如小怜所说,吴双双对于男人的长相标准很高。
罗若愚不敢再看,拱手道:“在下罗若愚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女侠贵姓?”
“你是江湖中人?”吴双双喜道:“口天吴,好事成双的双,双双。”
“原来是吴双吴女侠!”
“吴双……双!”
“吴双……双?”
吴双双心情大好,很耐心地解释道:“对,好事成双,两个双!罗侠士是哪个门派的?我们是……蛇山派!”
“蛇山派?”罗若愚心道,“有这个门派吗?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看来江湖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且学着呢。”
他不能将自己是天上人间杀手的名头报出来,怕吓着人家,片刻思索之后道:“我是运河帮的。”
天上人间在通惠河畔,通惠河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条支流,罗若愚随口互掐,他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运河帮。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吴双双也是随口互掐出来的一个蛇山派,当然这是后话。
吴双双道:“久仰久仰!运河帮?可是,你怎么不会水呀!”
罗若愚一惊,差点露馅,忙道:“我们运河帮有很多分舵,我是属于在岸上讨生活的。”
“这样啊,”吴双双竖起大拇指道,“运河帮真是一个大派!”
罗若愚道:“一般一般。你们蛇山派……”
吴双双忙打断他道:“罗兄是遇到什么仇家了吧?快跟我说说!”
从侠士升级到罗兄,不过片刻功夫。
吴双双又脑补出一出罗若愚被仇家追杀不慎坠河的场面。
罗若愚道:“唉,一言难尽!”
“没事,罗兄慢慢说。”
船头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有零食、果脯、一直烧鸡,还有酒!
小怜已经把船老板赶回到船尾去了,吴双双要与罗若愚喝酒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