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技术开发局的风生水起,兵器局就显得沉闷了许多。很多人以为技术开发局是从兵器局里面分出去的,它都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么兵器局也应该弄出更大的动静才对。
俗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兵器局并没什么动静,似乎技术开发局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人们在失望之余开始质疑起兵器局存在的意义,很多人认为兵器局不如合并到技术开发局里面去,这样可以集中精力多赚一些钱,创造更多的财富。可以肯定的是持有这样观点的人不是军队里的人,军队里的人特别是高层见到兵器局的人都是很开心的。
对于三个国家对闽国提出的不满,王越的对策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按照王越的原话是:“笑话,让我把下蛋的鸡杀了,当我脑残么!”
鸿胪寺的官员似乎是焦头烂额,三国的使节天天催问闽国什么时候关闭这些纺织厂,如果再拖延下去三国可要翻脸动用武力了。
军方知道了这件事,各个嗤之以鼻。叫嚣的最响的是王九,他的话是:“开什么玩笑,今天的闽国可不是当年了。军队已经扩充到了八万人,武器粮草充裕,有本事你们放马过来,看看你们能不能踏进边境一步!”
一群类似王九的好战分子,聚集在一处做了一天一夜的图上作业和沙盘推演,各自形成了一套外线决战的策略。
然而让这伙人极为失望的是预想当中的三国联合入侵一直没有发生,只有吴越和南汉的水军时常在海面上对闽国的商船船队进行拦截。有的商船被拦截,货物被没收。海商通过关系把状告到王越那里,许多人都满心期待的等着王越发火,让泉州水军出海干一下,但是结果令这些人非常失望。王越只是让市舶司出面协调小海商的船队,让他们跟着王仁直的商行船队一起走,这样就可以得到泉州水军的保护不至于遭到财物上的损失。
王越让鸿胪寺的人找两国使团交涉,要求他们据理力争。三拨文人从此开始了漫长的调书袋式的谈判,双方引经据典唇枪舌剑的争讨,通过备忘录王越觉得这真是外交上别开生面的谈判。
由于海上贸易受到了吴越和南汉两个方向的拦截,闽国的交易额出现了下滑,虽然纺织业的兴起在短时期内占到了国库收入的六成,这仅仅是昙花一现,随着价格的一路落水,纺织业所占到的的比重越来越轻,闽国的收入依旧是以海上贸易为主。海上贸易受到影响文官们第一个坐不住了,他们纷纷上书要求闽国打通海上的航线。这些平时极力压缩军费的人,这时却来主张军队出战,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于是王越细数军费开支,表示军队已经在节衣缩食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开战。很多文官表示不信,王越把长长的账单念了一遍,这些对数字一窍不通的文官们顿时瞠目结舌,话说王越不解释,他们就不会对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有个大致上的概念。
于是王越就开始解释这些账单,服装、被褥这些生活用品占到军费支出将近三成,伙食也将近三成,但这两项就去掉了将近一半的军费,军官、职业兵的薪俸占了三成多,这意味着军费中将近九成的钱都是用来养活军队的,剩下的一成多一点才是增加和改善武器装备以及训练的资金。
到此王越话锋一转:“闽国要发展要建设,这些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你们也为此禅精力竭,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但是你们一直在打压军费这就是我不能理解的。闽国要发展首先必须要稳定,人家天天打进来打出去的,你们怎么搞建设。福州之战的结果你们大部分人都是经历过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有人说:“以前只有四万人都把两国联军打出去了,现在军队都八万了还防不住么?”
王越冷笑,道:“不知兵者最好少妄谈用兵。新兵不经过训练能打仗吗?经过训练就一定能打仗吗?就一定能打胜仗吗?就像你们这些读书人,你们天生就会吟诗作对的吗?你们这些人的同窗是不是都能金榜题名?”
看了一眼做深思状的官员们,王越继续说道:“打仗要花钱,要死人,要善后。所以你们厌恶打仗,其实我也厌恶打仗。不打仗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可是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挨打,就会被吞并。这是乱世当中的法则,希望你们一定记住。现在群雄并举这就是标准的乱世,不要因为我们闽国这里风调雨顺的就觉得这是太平时节了。乱世上没有世外桃源,我们暂时偏安一隅,这也是暂时的。如果我们停止发展别人迟早要打进来,那个时候就由不得你们当家作主说了算了。不让别人打进来依靠的是什么?是军队,靠着那些门阀世家行不行,这个你们比我清楚的多。如果你们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可以放弃的,我对此并不介意,但是是请你们现在就放弃。”
王越很少用这么激烈的措辞和文官们说话,今天他说的话很不客气,但是文官们却只能捏着鼻子接受。毕竟压缩军费预算是这群人的共识,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黄讽仗着福州之战与王越的交情大着胆子问:“既然如此,那么该如何补救?”
王越等着的就是这句话,他很快就回答道:“还能怎么补救,赶紧讨论增加军费预算,让军队顺利进入备战状态。以后这种临时增加预算的事情要少出现,毕竟过于匆忙,漏洞很多,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开支。”
王越的话很实在,众文官还是能够接受的。在讨论军费开支的时候,王越将临时增加的军费向水军倾斜,这让众多文官又是不理解。
王越耐心的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出在海上,只要打通海上交通线即可。”
而文官们则认为这样治标不治本,只有打出去占领了对方的地盘,对方有再多的船也没有用。
王越笑道:“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打出去谈何容易。我们现在八万军队守成没有问题,敌人打不进来。但是打出去,兵力损失是一回事,占领了敌方的地盘也需要兵力驻守,这人从哪里来?增加军队势必造成其他方面的人手少了,没有人那么国内谁来生产?就算让全国的女人赶着生孩子也来不及啊。”
王越的话让文官们笑了,于是军费预算就此通过。
平时王越在朝堂上很少决断,他总是与文官们讨论。因此常常因为是少数而被迫通过文官们的决议,这让以郝定远为代表的军方很是不满。王越却在竭力约束军方的反应,在王越的理念当中文官是需要争取的,这样做虽然麻烦,但是只要文官们认识到军队的重要性,这些代价还是值得的。
今天文官们的反映算是进了一大步,王越对此很高兴。下朝之后回到后宫,现在王越的后宫比当年可是扩充了,有了四位王妃,但是他常常会搞不清楚该轮到去哪位王妃那里。因此有一位老太监专门负责此事。
今天王越应该去的是李婉那里,王越兴冲冲的去了李婉的寝宫。可是不巧,李婉今天生病了,而且是不宜接触的寒热,也就是现代的重感冒。王越陪着李婉聊了一会儿天,李婉精神不济,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王越坐了一会儿便走出了卧室,月光下王越思索着水军将要面临的作战。
最近兵器局已经研发了新的一代战舰,这是一艘新型的炮舰,排水量达到了八百五十料,装备最新研制的青铜炮三十门,标准舰载人员二百七十人,最大三百五十人。正常航速大约5节,最大航速7节,最大战备持续力超过四个月。从研制成功而后由水军试航到改进定型大约是两年时间,目前该舰的第五艘舰已经正式进入水军编队,第六艘正在做海上适航性试验。
楚无病的远海舰队装备了四艘这样的战舰,对于这样的战舰楚无病是非常喜欢的,以前他从未想到水军竟然能装备这样的战舰。
以前王越从来不说战船而是说战舰,楚无病还以为这是他的口误。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口误,而是王越从未将战船放入眼界。楚无病很奇怪王越怎么会有这样的先见之明,他是怎么知道海战可以这样打?
从王越的构思来看老式的水军很难对现在的战舰构成威胁,无论是对船的操控和还是攻击能力,旧式的海船是无法抗击这种新式炮舰的。第一次打靶的结果令楚无病吃惊,四百料的报废老船在被新式火炮命中五、六发炮弹之后就成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海战经验丰富的楚无病知道如果老式战船在被命中这样的两、三发炮弹之后火势就无法控制了。这种在两千步内无比精准的火炮,简直就是海战的神器。在这样的射程内没有那艘战船可以逃脱覆灭的命运。
楚无病此刻正率领着两艘这样的战舰组成的编队在南汉水军可以控制的区域内巡弋,这是他们出航的第十天。
清晨,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新式战舰泉州号上楚无病吃过早饭在甲板上练了一通拳,而后就看着水兵们在甲板上忙碌操练。这次是新战舰的首次战备出航,水军司令部的命令是彻底压制南汉水军在这里的活动,确保商船队的顺利通过。编队当中的另一艘是快帆号同级炮舰。
突然警钟大作,水兵们立即乱作一团。楚无病看着到处在跑向自己阵位的水兵摇了摇头,这些菜鸟比不上老水兵镇定自若。可惜那些老兵大多数不会操弄新式战舰,更不会使用甲板下那些火炮的观瞄仪,不然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来到指挥楼值班的二副沈世龙报告情况:西南方向发现南汉船队,大约十五艘航向243,距离90链,航速3节。
楚无病抬头看了看桅杆上观测楼,那里的水兵正在挂“敌舰正在向我转向”的信号旗。
楚无病不明白王越为什么这么坚持用链、节、海里这样的距离单位而不是用传统步、丈和里来表示。很多老水兵因为做不到熟练使用这些单位而无法在新舰上服役,那些可都是打过仗的老兵,作战经验丰富操船能力很强。这些新兵现在平时操船还马马虎虎,不知道战时会怎么样。
他惋惜着老水兵的命运,同时下令:“命令快帆号保持接敌队形准备战斗。”
快帆号的舰长是王十,这老兄也是庄子上的小厮之一,是个比王九打仗更不要命的家伙,他竟然放弃了水军监军的职务死活下来当舰长。不过这家伙真的是天生当舰长的料,快帆号在他的带领下是全舰队掌握战术要领最快、航海操船能力进步最快、最具活力、最有朝气的一条舰。现在新舰上许多条令要诀都是快帆号上总结出来的。
此时王十舰上的水兵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解开炮衣、搬运弹药,观测兵不断的将敌军船队的坐标信息报进船舱,主炮手正做着预测调正。操帆兵正在调整风帆的方向以利战舰鼓风而行获得最适合的速度跟住旗舰。
对方有十五条船,他们肯定会围上来打,所以保持距离很重要。王十这样分析着战局:如果要摆脱敌人的围攻势必要保持一定的航速和转向能力,楚无病那条舰的航速有些偏慢,看来他是想用舷炮猛轰敌军。但是如果敌军船队当中有快船冒死贴近他就不好办了,一旦陷入被敌军围困,到了跳帮近战的时候这两条大舰是很吃亏的,因为船上都是水兵,能抽出来进行肉搏的人不多。
“让掷弹手到甲板上来!”王十对着大副杜诚命令到。全舰队四条大舰上只有他的这条舰上有手榴弹和掷弹兵,很多人觉得有了火炮还要这劳什子东西做什么。
南汉水军是由南汉水军都督霍家英率领的主力船队,其中四百料的大船六艘、三百料的辅助战船四艘、两百七十料的快船五艘。他得到情报闽国的两条超大的船在南汉的沿海游弋,霍家英对此非常感兴趣。闽国的船很大,这个霍家英是见识过的。以前闽国的船队会在广州停靠补给,霍家英就是在这里见到过的,比的坐舰还要大上一圈。霍家英的坐舰是南汉最大的战船四百三十多料,再大南汉的工匠就做不到了。
霍家英对这种船很是眼馋,之后南汉王让他拦截闽国商船的时候,霍家英就没见到过这种船,不然他非弄回去一条不可。
霍家英问这船是不是闽国的战船,来人回答说不像,可是看上去比闽国的战船还要大。因为闽国的商船和战船区别比较大,商船宽大平稳,战船狭长航速极快。闽国的战船不好惹,上面装备有可以打一千步左右的大炮。这种船跑得很快,它要打你,你逃不了,你想打他追不上。一般南汉的水军是不敢招惹这种庞然大物的。
今天发现了闽国不像战船的大船,霍家英对此很感兴趣。他立即带上主力船队打算俘获这两条闽国的大船。闽国造船原来只比南汉好一点点,他们四百料的船比南汉的要结实,能在海上跑很长的时间,但是南汉的船比闽国的船要快一些,总的来说两地造船水平相当各有所长。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闽国的造船能力飞速增长,他们的船越造越大,航速也是越来越快,南汉的船慢慢的已经没法和闽国的船比了。南汉王要求他拦截闽国的商船,霍家英也忠实的执行了,可是他只能拦截一些小鱼小虾。闽国最大的船队是泉州的船队,四十条四百料以上的船,但是这支船队有闽国水军护航。霍家英试着去拦截了两次,对方护航的战船根本不让他们靠近。霍家英估计里面最大的护航战船超过七百料,这么大的船就算只是撞也能撞沉好几条南汉的战船。所以霍家英只能望着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叹气,他实在没有勇气挑战那么大的战船。
今天听说闽国只有两条大船在南汉沿海游弋,霍家英再也按耐不住率领自己的主力战船出航。只有两条船,就算是那种七百料的大船他也不怕。
霍家英出身于水军世家,自幼生长在船上,他对这里的海域了若指掌。根据闽国大船的航向和航速,霍家英估计了可以拦截的位置,果然在出海的第二天就拦截住了这两条闽国的大船。
这两条船可能是因为装货较多,所以航速并不快,霍家英命令张满帆快速接近对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闽国的船慢慢变得清晰,正如报信人说的,这两条船是不太像闽国的战船,它并不是狭长的船体,但是要比一般的货船瘦一些。“也许是为了提高速度吧。”霍家英这样想到。
忽然负责哨戒的水手在桅杆上打旗语:“对方是闽国战船,要我们离开航线。”
霍家英这会儿正认定对方是货船,看到旗语想也不想的说道:“他们是闽国战船,老子还是闽王呢!别管他给我上,连船带货都给我拉回去。”
楚无病看着快速接近的南汉战船不由得冷笑道:“抢占阵位用右舷炮攻击。”
随着距离的拉近两条闽国的大船逐渐变得清晰,果然是两条大船。这船比闽国最大的战船还要大上一圈,这下真的捡到宝了!霍家英这样想着。但是这个念头才闪过,他就发觉情形不对,闽国战船横过船身侧向对着他们的正面。这是闽国大型战船的标准接战姿势,因为闽国的大型战船都配备了舷炮,这样的状态有利于一侧的舷炮充分发挥。
闽军的战船横过船身时就能看清船身一侧的炮门全部打开,每个黑黝黝的炮门后都是一门火炮,火炮开火时的火焰和硝烟猛的冲炮口喷涌而出。一条四百料的战船身上瞬间腾起了六团火焰,同时在南汉水军战船的周围溅起了数十条高高的水柱。
霍家英看见闽国的战船升起了主帆,它们开始加速行驶,南汉的快船冲出队列却只能压过闽国战船离去的两条尾迹。
闽国的战船并没有离开,它们在拉开一定的距离后迅速的转向,再次将自己的船身对准了南汉的船队。又是一次齐射,两条四百料的战船再次被打成一团火球。霍家英忽然发现自己的船队已经不能保持队形了,好几条船的航速明显的慢了下来。
这些船并没有被炮弹命中,难道出了什么故障?霍家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那几条船船身倾斜,显然是船体开裂进水的缘故。“难道闽国水军在大海交战时还能利用水鬼凿沉船只吗?”这显然很不实际,但是这几条船怎们会进水了呢?
王十很怕旗舰因为航速慢被敌舰缠住,打算必要时冲上去以自身为代价解救旗舰。然而这似乎显得多余,楚无病的操船能力非常高超。而新舰灵活的转向也给王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来不止是自己在挖掘新舰的潜力,楚无病一样也在熟悉新舰的性能,如果不是他的率领王十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新舰能做出这么大幅度的转向。南汉水军在闽国水军两条大舰的第四次齐射中开始纷纷转舵逃走,海面上留下无数落水的南汉水军,
这一战耗时不长,从双方接近到南汉战船撤离也就一个时辰的样子,但是这一战击沉南汉四百料的战船三条,击沉三百料的战船两条;俘获三百料的战船一条,打捞落水的南汉水军官兵四千多人,闽国水军大获全胜。
之后闽国水军封锁广州港达七十一天,在南汉海商的强烈要求下,南汉王不得不出面谈判。最终以赔款五百万两白银了结此事,南汉和闽国的海上之争到此结束。两国恢复了以往的交往,毕竟南汉和闽国有姻亲的关系。
水军实力不如南汉的吴越在了解到闽国水军的强横之后悄悄的取消了对闽国商船的围堵,闽国现在是越来越不好惹了。
只是令南汉和吴越不理解的是南唐,按理他们才是闽国纺织业兴起最大的受害者,吴越一带以出产丝绸为主,闽国主要是生产棉布,双方没有什么交集。南汉以海上贸易为主,像闽国生产的棉布质好量足他们是求之不得,他们的销售价格是不受国内价格影响的,进价越低他们赚的越多。五百万两白银只要多跑两趟就什么都有了,这点儿钱他们出得起。
但是南唐的反应实在让人感到意外,连屁都没有放一个。难道李昪真的打算和王越好好的做一回翁婿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金陵皇宫被烧虽然对外宣称是厨房不小心引发的大火,可是究竟如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