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于沧澜处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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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画像

第一次,这般放松。

就像是在缥缈峰上的岁月。

赤足踏入山涧小溪。

背靠梧桐大树。

就像是小时候夏夜,师父在自己身边轻拍着自己。

轻松而惬意。

脑海中的银炼逐渐吸收周身念头。

他却浑然不知。

缓慢闭上眼睛。

他仿佛可以听见周围的风声,月声,夜声。

一切没有声音,在他耳中却成了最响亮的声音。

还有他自己的心跳声。

夜色渐深,他心神逐渐沉敛。

银白色的鬼面上,安静而又祥和。

听雨与沧澜就在他的两侧。

第一次,他在京城这个陌生的地方睡得极好。

…………

紫禁城中,武煜殿,高贵妃从承欢殿家宴回来便没有好脸色,连她身旁的几位大宫女都讨了几句骂。

高氏武将出身。

乃东冶一大世家,其水军最为出色。

如今大夏水军基本都交由高氏于东冶训练,深得明帝信任。

自然,高贵妃从小便是骑马射箭,武艺从未落下,进入宫中,却是礼仪有许多问题,这也是沈太后诸多刁难她的地方。相比她最开始进宫,她已然成长了许多,至少她知道哪些人脸上挂着一张摘不下的面具,知道哪些人脸上没有面具却是丑恶至极。

今夜,孟萧然站起来那一刻,她便知道了结果。

她这个儿子,她自然了解。

桀骜跋扈,居功自傲。

如此家宴岂是他比武之地!

高贵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令她变得如此忧愁,还不只是今夜承欢殿上的事情,还有东冶传来的家信,她的亲兄长,江湖上有名的瀚海剑—高树依,败于一个刀客手中,丹田被废,变成了一个废人。

来信的目的除了告诉,便是说明高氏咽不下这口恶气。

要她在京城给予一定的帮助。

但她乃是后宫之人,又有多长的手呢?

…………

“太子殿下可看出什么?”

一位老者盘坐在一旁,全身微微紧缩,像是过冬一般,保暖御寒。

老者已然半白长发,年近六十。

闭着眼睛,喉咙微微吐声。

这是大夏太学令,掌管大夏太学。

而太学令的职责便是教导太子。

东宫内,烛火不算耀眼,有些亮光而已。

太子孟儒然此时还在灯下练字。

一笔一划,足见浩然正气。

隐约间,有金戈铁马之意。

只是这股意,藏的极深,极深。

听闻太学令的问题,孟儒然没有丝毫犹豫,“九弟可不是鲁莽,他这是想要讨一件差事!”

孟儒然停下笔,看向盘坐在一旁的太学令,眼中闪烁着光芒,那种光芒很像明帝眼中的光芒,无法形容,“可惜,他估计错了。”

“这个表弟可是强于他许多啊!”

太学令沉默不语。

有些事可说,有些事却不可说。

“那你以为陛下何意?”

太学令沉默许久后,却是吐出这般问题。

“父皇的本意估计也是要让九弟领取差事,但经过今夜后,父皇心中倒是动摇了。接下来就要看一看最近几日了。虽说这件事情有些不妥,朝中必然反驳,但父皇估计不会听从。江东这个地方,搁置得有些太久了,久到大夏忘记了曾经的征战之败。”

孟儒然看向宣纸上的字。

静渊龙吟。

四字气势恢宏,暗藏激流。

“燕无痕这个人,不管他是哪方势力的人,他都活不了。太子要早做打算,究竟什么是上策?什么是下策?”

太学令眯着眼睛看向的不是太子,而是宣纸上的四个字,缓慢说道。

“老师,你可看出孟玄策是哪一脉的皇室?”

他笑着,眼睛里冒着光芒对着太学令问道。

温润如玉。

太学令已经掌管太学几十年,两朝元老。

但是太学令此时却是沉默不语。

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知道不代表要说。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子,是未来的大夏皇帝,但现在,他还不是。

孟儒然见自家师父不言语,便也是一笑而过,挥了挥手,东宫领事太监便过来将宣纸取走,重新换上一张崭新的宣纸。

磨墨!

笔落!

铁笔银划!

宛若游龙!

孟儒然手臂宛若泰山,笔直至极。

挥毫泼墨!

自有一代大家之意!

太学令没有看,但却是记在心里。

他的心中还想着另外一件事。

便是西北驻防以及南面驻防。

北凛驻防,南阳驻防以及剑南驻防。

这三处边关驻防尤为重要。

陛下会从哪里调呢?

从哪里开始大举而起呢?

太学令有些看不明白他的这个弟子了,自从他登上皇位,他便不懂了。

江东搁置太久?

…………

四月十八日大早。

孟玄策便被吵闹声给吵醒了。

他起身,身体却是爆发出一阵响骨之声。

摘下银白鬼面,眼睛还有些没有睁开。

屋下便传来叫喊声。

“大哥!”

“孟大哥!”

“我给你带画像来了!”

听到画像,他脑海中这才彻底醒过来,看向下方,一个颇为俊俏的男子正在那里对他挥手,手中正是一卷画。

正是泛海帮少帮主—陈之泽。

京城四大纨绔子弟。

此时的他脸上倒是挂着微笑,还是特别童真的笑容。

孟玄策微微皱眉,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以后别这样笑,像个“孩子”。

看向远方的天际,太阳还没升起来,白茫茫一片,是清新的空气。

拿着刀剑以及鬼面,他一跃而下。

示意陈之泽到房间内说话。

昨晚回来时,他便以对神侯府门前的家仆言语,今天会有一位陈公子带着画像来找他,到时候直接让他进来便可,所以他也示意带领陈之泽的家仆退下,去做自己的事情。

陈之泽倒是一眼看见银白鬼面,眼睛流露的是无比的兴趣,但是孟玄策一语便打破了他的幻想。

私有物品。

看可以,摸就算了。

“孟大哥,我昨晚回去可就是将画像给画出来了。”

陈之泽说这话的脸上倒是一副厉害,求表扬的表情。

孟玄策看着这一幕,反倒是没有在意他说的话,而是他这幅表情,不是京城四大纨绔吗?不是在寒医馆进内堂前,将老掌柜以及老大夫是一人一脚,连顾欢这个貌美的女子都是直接出剑的吗?不是说他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吗?

孟玄策突然觉得还是书上说的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之泽这样的血性男儿,为了自己的二叔下跪磕头,这可是孝顺的孩子。如今还是这般模样,他是觉得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传闻了。

“大哥?孟大哥?”

陈之泽用手在愣神的孟玄策眼前晃荡,他有些好奇到底在想些什么。

孟玄策回过神来,倒是没有急着看画像,他的主要案件还是在镇南王案件上,也就是沈髯的身上,对于江东刀客,他只是自觉告诉自己应该知道一些基本的事情。

所以他开口问了洞湖剑的状况以及昨晚寒医馆的事情。

经过陈之泽苍白语言的描述,他大致了解了。

经过热水中银针以及烈性的药物,陈洞庭胸膛处的道意倒是消散了,所以随后的治疗就颇为简单。

经过两三个时辰,陈洞庭的伤势便以稳住,包扎好伤口,上了药,便抬了回去,直到今天早晨陈之泽出来还没有清醒。

而沈髯,在昨天救治后,他便没有见过了。

孟玄策在心中微微想着估计也就在上午沈髯要来神侯府见他了,他可是有些好奇,沈髯还可以说出什么话语。

缓慢打开画卷。

偌大的房间内,呼吸声可闻。

孟玄策愣住了。

陈之泽看着孟玄策如此“认真”看画卷,一时之间,也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