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文法》制造篇:
第八条:唯有人族可以开采星球之血的矿脉,但氏族内拥有间神神位及以上者不得参与开采。
《民生政要》
第一条:除去上界特别规定,天下之物皆可易卖,且均以本政要所定货币,作为价值衡量。
第三条:天下流通交易,劳务生产所得收入超过四千文以上者,均需抽一成以供奉上界,即每四千文,涨收一成。货价一律以两界需求和市价为标,一切价比不得超过市价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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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城主姓子名寒,来梧桐城任职已有三十余年,出身自降临岛黑山之下的仰神城中七大氏族的——号称下界人间财力第一的子氏。
子氏之富,傲视六族。
其祖上乃是下界商贸之事的开创者,世世代代下来,积累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当《铭文法》颁布之时,子氏一族便倾其财力为上界开采出产星球之血的矿脉,那时大陆探明具有星球之血的矿脉共有十八条,仰神城张氏,独占一半。
当时族内一致反对当时族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决定,但是那位族长却再一次族内大会上反问族内所有人一个问题:
“大陆上的各种机关城池靠什么发动?”
众人晒笑道:那还用说吗?第一,铭文,第二,星球之血,这要是都不知道岂不是个傻子?
由于铭文制造工序复杂,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而且产出的铭文等级,直接与星球之血的纯度挂钩,所以上界一般只会收要高纯度的星球之血,纯度不够的星球之血直接就不要。
而当时星球之血是禁止在两界流通的,所以被年复一年的堆积在矿脉的废弃坑洞之中。
就算如此,族内也没有人再站出来表示反对,因为作为商贸起家,连三岁孩童都懂得使用算盘整理账目的子氏族人,从来都不是理想主义者,他们从小就被教导要看得远,多听取,站要低。
黄昏战争后,下界经济萎靡不振,使得靠商贸起家的子氏也跟着每况愈下,加上界开采高纯度的星球之血本身就是一种纯“上贡”的行为,虽然会获得一些特权,但对于当时的子氏来说,却犹如鸡肋。
眼睁睁看着其余六姓氏将自家地盘不断蚕食,子氏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但在新一任生息长上任,颁布了《民生政要》——允许两界买卖低于法律规定纯度的星球之血,这一句条文,将子氏那些积塞有无数星球之血的大小山头都变成了金山银山,从此一夜之间,子氏再次富绝大陆。
“规矩之下,万物皆可交易。”当代生息长这一句话,被子氏一镌刻在家族石碑之上,更是将整部《民生政要》刻在整座仰神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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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寒趴在城墙墙垛后,身穿一副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的铠甲,只露出一双眼睛,腰间挎着一把黄金和翡翠打造的宝剑,蹲在那里就像一座小铁山。
身为子氏族内嫡长子的他,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来到梧桐城担任九品下神位的镇守城主,子氏可是花费了不少周折。至于为何来到这个地处偏远,一穷二白的枯萎绿洲,只因为此地山水压胜掌的打头醉后无意间与上任城主提及的一句话:
“你说这小小的枯萎绿洲,竖起这么高规格的一座城墙,是为了什么?”
那位山水压胜掌哈哈一笑,只是喝酒,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别小瞧,咱这梧桐城可不一般。”
恰好那位城主是子氏内的一位偏房子弟,在做了一番调查之后,上报家主,子寒听得有趣,便主动请缨过来了。
子寒遥遥望着远处,雾气弥漫的草原中,依稀可见魔种的大营,说道:“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幕僚听到后,说道:“那帮造反的畜生,老奴不必甭管他们是为了什么,这道‘火舌’城墙自打黄昏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立在这儿了,任它魔种数量再多,也只能望墙兴叹!”
子寒哎呦一声,转过身坐在地上,摘下硕大的头盔,搭眼看了一眼身前这位实为从族内派过来的老护卫,说道:“年叔,这魔种到底是什么?”
“畜生啊!”名为昔年的老人也蹲了下来,顺便剥了一枚瓜子仁扔到嘴里。
“海生魔种兴风作浪的海峡,神人都不敢靠近的迷雾草原,要是没脑子的畜生还能活蹦乱跳地跑到咱这搞事情?”
“狗屎运嘛!”
“在理。”
其实那天他自己还是非常害怕的,看着城下连成一片的红眼睛,还有那漫天呜啦啦地飞射过来的木矛,好在这火舌被“唤醒”后,那些木矛和试图攀爬的魔种没等如何,就被烧成了灰烬。
如今仰神城的所罗门市场上一块攻击属性的五级铭文可以说是千金难求,但是这处火舌居然整座城墙都是用五级铭文垒起来的。
所以这座把五级铭文当砖头使的城墙,到底在这狗不撒尿的地方守卫什么,秘密吗?他喜欢秘密,有秘密的地方就有挑战,有挑战的地方就值得他冒险,因为冒险......就有商机。
他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是想找出这里藏的什么东西,可是三十年过去了,身上长了不知道长了多少个三十斤,压过不止三十个风骚娇艳的声音,就差把这枯萎绿洲再往下挖几个三十米了。
要不从这城墙上挖几块五级铭文跑路?不行,好歹是地方父母官,这种事怎么能是我能做的呢?
子寒看了一眼白茸茸的太阳,其实他打心眼里不在乎外面那帮魔种是否能跨过城墙,还恨不得他们闹大一点,反正他也待够了。
要不再挖挖?他想起城中心那老三井中间,那块黑不拉几的木头疙瘩他一直没动过,不是不想,是城里那帮老头子说了,他敢动他们们就敢跟他作命,每一次想到那帮冥顽不灵的老头子,他就难免头疼。
“走!”子寒戴好头盔,站了起来,颇有意气风发的样子。
“少......城主,去哪?”
“逛逛!”
“好叻!”
说罢,这座小山就猫着腰,顺着墙根下溜去了。
下了城墙,子寒坐在浮游车上,往右侧扶手的小洞里投了一枚小石子,只见车身通体浮现出两条红色纹络,晃晃悠悠地漂浮起来,却又落了下去,他只好又投了一颗,这才又浮起来,坐在驾驶座位的昔年把住一团蓝光一按一扭,便操纵这车往城里去了。
到了城中心一看,发现老三井那边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原来城里的居民都跟着自家长辈向那三口水井中间的黑木头磕头,一边点香一边嘴里念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祝词。
下了车,这子寒带着几个士兵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斥声道:“谁带头的?!私自举行祭祀,可是违法的!”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身穿黑服的老人,他是城内居民的百长,说道:“城主,这玄鸟木已经守护了我们梧桐城上百年了,如今更是与城墙保护我们不受那些城外魔种侵袭,难道我们不应该感谢它吗?”
“什么玄鸟木,我告诉你们,我就是上界派来镇守城主,要拜,也是拜本城主!”
“呵呵,谁不知道城主大人在魔种来的时候还在温柔乡里磨蹭呢?要不是王二家的铁蛋及时敲响了青铜钟,恐怕如今这梧桐城已经是沦陷了吧!”
众人一阵哄笑,那子寒涨红了脸,手里紧握着那把黄金剑,身旁手里捧着一把瓜子嗑的昔年,却是毫不含糊地跟着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子寒踹了昔年一脚,板着脸说道:“这座城墙是上神们修建的,就连你们生命也是至高大神——女娲赐予你们的,然后你们跑来这里祭祀这块黑疙瘩?每年娲皇祭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嗯?!”
身穿黑服的老人刚要说话,被子寒直接推了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大摇大摆地走到那块黑木前,说道:“魔种在外,你们居然祭祀妖木霍乱人心?老百长,我看你平时不是挺懂事的吗?老来犯糊涂了?”
那百夫长老人昂着头说道:“城主大人,要罚便罚,老夫我受着便是!”
“呵呵。”
只见子寒倏地抽出腰间的黄金剑,一下劈在那黑木之上,顿时发出一声清响,然后他惊讶地发现那黑木受了一记剑劈后居然没有丝毫损坏,不过徒然留下一道白印而已,要知道这把剑不仅是子氏一族代代相传的族长证明,更是当年被上神所赐予的神器,可不是一般下界凡品。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
“城主大人,好雅兴啊。”
还在震惊这黑木坚硬程度的子寒抬头一看,一支飞空船队正悬浮在上空,为首的船舶甲板上红旗高挂,船身上金轮标志在阳光下分外耀眼,船头站在一位男子负手而立,白衣上莲花落落,潇洒至极,正是孔雀明王。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支船队的标识,显示他们正是上界的战事船队,那守卫个个戴着兜帽,一看就是专业,有范,打头的更是犹如神人。
待到那孔雀明王从船上轻轻跃下,来到子寒身前,极为礼貌地说道:“在下孔雀明王,奉女娲大神之命,携五千兵刀侯,来此剿灭叛乱魔种。”
子寒满脸堆笑,一双眼睛被挤到肉缝里,搓着手来到孔雀明王身前,真帅啊,笑着说道:“哈哈,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万里长途劳顿,元帅着实辛苦了。“
“还行。”孔雀明王看了看四周的人群,继续说道:“这是?”
“我刚刚是在鼓舞城里百姓呢,是吧!老百长!”子寒笑望向人群中的黑服老人,摸了摸剑柄。
老百长站起,犹豫了一下,说道:“是。”
子寒喊道:“一个一个的,没见到上界元帅大人吗!?”
“我等拜见元帅大人!”众人叩首。
孔雀明王摆了摆手,说道:”免礼。“
“都快滚!别在这碍眼!”
众人散去,孔雀明王眉头微皱,但没有多说。
“哎。”子寒收了剑,重重叹息了一声说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帮百姓,别看现在老老实实的,其实啊,不好弄的很!”
见孔雀明王仍是脸色不悦,子寒立刻对昔年说道:“快去带元帅船队去找个地方停靠一下,不得有误!”然后他转头说道:
“元帅?要不先回我府上休息休息?寒舍虽然简陋......”子寒仍是一脸油腻的笑容。
“不必了。”孔雀明王摆了摆手。
“那......”
孔雀明王没有理会,开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地上那块黑木头——没由来感到一阵亲切。
“我随军起居便是,不必城主大人额外费心。”
“这,这多不好,总得让下官尽一尽地主之谊不是。”
“此木可有称谓?”
子寒心里一番思索后,说道:“此木,名为玄鸟木。”
“噢?玄鸟?”
“称呼而已,元帅大人不必在意,咱这梧桐城还没梧桐树呢。”
“倒也是。”孔雀明王绕着三口水井走了一圈,只有一口井有水,其他两口井中徒有凉意却不见水。
赏完了木头,看完了井口,孔雀明王开始在城里转悠起来,执意坚持步行,子寒只好跟着孔雀明王一起走,身上的铠甲又颇重,又不好自个儿乘坐浮游车,他不知道这边陲小城有啥好看的,但也只得跟着孔雀明王走走停停,这没走多大一会他就汗如雨下了。良久,眼看是走到了城区边缘,来到火舌城墙下了。
但是孔雀明王却没有往城墙上面走,仅仅是仰着头来回看,子寒心里想元帅你绕了下官这百十来斤的柔弱之躯吧,可千万别说要顺着城墙走一圈。
孔雀明王刚一抬脚,子寒顿时眼皮一颤,却看那一脚却是迈到自己跟前。
“城主辛苦了。”
子寒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孔雀明王一脸欣慰地称赞道:“又要忙着抵御魔种,又要给城里百姓打气,一定累了吧。”
“还行。”子寒擦了擦汗。
“还行?”
子寒心里有些发紧,试探着说道:“下官再陪元帅走走。”
“那走走?”
“走走,走走。”
当了三十多年城主的子寒头一次感觉自己委屈地要哭了,从来都是他让别人哭,今个儿怎么就轮到自己了?谁能告诉他这孔雀明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带这么玩的,回去吃好喝好不行吗?做人一定要这么认真吗?还是他娘的什么风水轮流转?恶人有恶报?
呸!
于是在这天,孔雀明王领着晃荡着一身重凯的城主子寒,徒步走完了整座火舌城墙,正好三万一千三百七十三步。
孔雀明王一路似笑非笑,只是眼中凝住的,好像不仅是这身前的火舌千里。
在那后羿走后,他想了想,觉得后羿那句“身不由己”说得还挺对的,这次征战可不就是一坑吗?整个第七大区多少魔种,上面给他批了多少兵刀侯,两两一对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既然被点名了,他就不得不来。
但这里重要的是——孔雀明王本身也是个魔种,还很能打,所以,这等壁上观的买卖,只要不耗费自家本钱,上界是很乐意去做的。
“这杨戬,着实了得。”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城主子寒,心情爽了不少,高声说道:
“快走啊!城主大人!”
子寒哪里还有力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