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佐罗伊沙漠中心,有一块名为“坠星”的盆地,在它森林茂盛中,有一座山,附近镶着一片薄玻璃片似的湖水,白天它斜斜着眼睛瞅那万里晴空,很乖,晚上便从乌黑黑的夜幕上偷下来几颗星星,合着那月亮一并抱在怀里。
这儿有一位常年湖边发呆,发呆腻歪了就开始绕山的主儿。有一天,这位主儿算是想起来,总是在帐篷里对付终究不是那么个事儿,于是自个搭了一个小屋子,开始勤恳地养鱼,圈畜,种菜,开田......自己实在弄不了的,就请了一个长胡子工人过来帮忙,而这一忙起来前前后后就差不多四五年的时间,不过好歹小有成就,此后这蓝蓝湖的湖畔边上每晚就有了一个会发光的小木屋和一竖卫星天线,在天空上嗞嗞啵啵,来来回回地收放电波。
“江字符先生,作为当代的‘隐士’派文人领袖,您是如何才取得今天的成就呢?”
“我就想在山沟里安静地写东西,自给自足地生活,咋就成门派领袖了呢?”
“您的所作所为犹如先贤隐士,请问您是对人间烟火感到厌倦吗?”
“你们是听不懂我的话?”
“和过去相比,您对您现在生活满意吗?”
“......”
“有不少评论家说您和您的作品体现的都是消极的避世主义,不利于社会积极发展,容易对青年造成错误的引导。”
“滚。”
“嗯?”
“滚啊!”
凉夜,是饮酒的好时候,沙漠地区的夜晚,比之白天要清凉很多。头顶银河披借走,于是天上湖中皆然是十万万星光摇动,一人二人,就在湖边刨了个坑,点了一堆篝火,将几串腌好的瘦鱼配些许辣椒,炙烤出诱人的香气,然后在一旁临时搭的小炉子上放置一口砂锅,里面是事先炒好的大块五花,以及青葱,八角和花椒,由着这口小方寸慢慢焖。蹲在一旁长胡子瞅了一眼又一眼,捧着一盆粉条,在一边嚼着烤鱼一边听了盯着火候的主儿说完后,笑声震天,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差点失手将粉条泼到湖里去。
“哈哈哈哈......“
“笑个屁!”
“那,您是对人间感厌倦了吗?哈哈哈。”
“关常,你能不能拥有一个作为一名联合舰队将军的气质,严肃呢?”
“开玩笑嘛。”
“肉好了。”江字符默默将砂锅端走
“别别别。”
关常也不嫌锅烫手,一巴掌按在砂锅盖上,神情着实可怜。
“照这个宣传趋势再过几年,你这估计就成旅游景点咯。”关常用手指甲剔出塞在牙缝之间的肉末,仔细欣赏了一番之后,合着一溜粉条再次入口,大赞江字符的好手艺,一边咂嘴一边说如果你江字符若是女儿身,加上你我又是青梅竹马,我自然定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真香。
一旁的江字符没有吃肉,只是在默默啃瓜,“吃了肉,不仅会讲成语,还会拍马屁了啊?”
“嘿嘿嘿。”关常笑而不语,继续对着砂锅加大攻掠,毕竟先填饱了自己胃里的饕餮才是头等大事嘛。不一会锅的肉就去了大半,于是吃完,关常抹了抹油腻的嘴便又向孔郎要了块瓜,一起吭哧吭哧地啃起来。
两人无声地吃瓜,一时间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关常率先吃完,拿起一根枯枝跑去开始逗弄湖里的小鱼,这湖里的鱼儿出奇地不怕人,时不时还会跃出水面,灵性十足。
“吃饱了?”
“吃饱了。”
“那走吧,就不留你在这了。”
“就你那小破床,我留下睡地上吗?”
“得了吧,收拾收拾赶紧滚。”
“你还是不肯走?”
“嗯,这么多年,也习惯在这里了。”江字符也拿起一根枯枝,蹲在关常的右边,引得湖里的小鱼来回游动。
“我只想再多陪陪她。”
“你就不怕‘他们’认为你这是在示威。”关常将枯枝一截一截掰断,然后一下接着一下地丢进湖里。
江字符一脸无奈说道:“一个文弱书生,能做得了什么,况且我也没有发表什么过激言论吧?”
“但是你作为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在这里势必会引起社会的好奇心,所以那件事,谁知道哪天会被人从不知道什么角落里挖出来。”关常挥了挥右手,将左手里剩下的枯枝都扔进湖里,“什么知名江大作家苦守竟然是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陈年往事什么的,吧啦吧啦,哎,有些人巴不得什么都挖个底儿朝天,至于其中的是非和会引发什么后果,可不会在乎。”
“你啥意思。”
“新闻一出来,大家认为是噱头,笑一笑或者闹一闹就算了,但是总'有些人'会很在意。”
“我看你是脑子都长到胡子上去了,不比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差。”
“我既然不可避免要和那些政客的打交道,总比你晓得他们的心思,从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打错也从不会不打,理所当然事情更是不存在。”
“行了行了,别打机锋了,你赶紧回你的将军府,我住我的小山头。”
“真当自己潇洒了?”关常盯着江字符,咧嘴笑了笑“再说我能保护你多久?真以为年头久了,当年那些人就心怀愧疚,于是干脆放手让你在这片过神仙日子了?”
“我......”
“好了,走了走了,这表你收着,有事就把指针转到十二点。”
江字符接过那块银色的怀表,表盖上雕刻有一枚淡蓝色的太阳十字标志,打开后里面的针并不走动,盖里是个女人的照片,上面写着模糊的编号,江字符看着照片愣了半响,说道:“谢谢。”
“谢谢?啧,老子从费劲巴拉地给你弄回来一张咱弟妹的照片,是让你跟我说谢谢的?你说你倔的是个什么劲儿,你在这,她就开心吗?”
江字符嘿嘿一笑,“我倔吗,我是倔的不彻底,那天脾气没到位,就不该让她来。”
关常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行了小菜鸡,甭送了,咱这四个轮子比你两条腿快,走了。”
吉普车缓缓发动,随着发动机的怒吼驰骋远去。关常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走的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江字符将怀表小心翼翼放进兜里,伸了一个懒腰,跺了跺有些酸麻的腿脚,开始收拾残局,先将碗筷和炊具放进水槽里刷干净洗好后再放到架子上晾起来,接着从湖里搲了点水,把土坑里的火小心浇灭后再用覆盖严实。
等一切料理完毕后已经是月到中天快要东坠,最后他来到一处正对着那座山的位置慢慢坐下,拿出一沓事先准备好红色折纸,开始闭着眼叠,慢慢地,一朵朵川崎玫瑰出现在他的双手之间。
她可喜欢红色。
起身将它们轻轻放在一盏小灯前,江字符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回到屋子里,洗漱完,熄了灯,长呼一口气后,躺在那张一动就吱吱呀呀的小木床上。
有些事,不论多少年过去,注定难忘,注定难以释怀,但是他江字符也真的没有那个深究的本事,他能做的,也只有是年复一年的守在这里,在这陪着她,陪着早已经是在那颗星星坠落时,在剧烈的高温和冲击中消散的她。
有时候想想,好在这天地间还留有这一抔她待过的地儿——这就是他唯一的稻草了,他也想过不如一同去了,可是他去了,谁有会记得她?想来想去,如果当时再固执一点,在她面前不讲道理的时候多一些,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种光景?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是关常去而复返,放心不下他这个老友?江字符一脸疑惑,开了灯,从口袋里摸出关常留给他的表,开始暗暗地转动指针。
敲门声停下来,江字符犹豫了一下,轻着脚步来到屋内的炉壁旁,取下挂在上面的十字弩。
也许这附近森林里的野兽。
然而就在江字符上好弩箭,勒好弓弦时,门吱的一声,无风自开,江字符立刻藏在在桌子后,举起弩,注视着一点点打开的门。
他这才想起来忘栓门了。
“可是江字符,江先生呦?”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有点优雅动听的意思。
“深夜来客,是鬼是人。”
“不是都说读书人一身正气,不语鬼神吗?”
“鬼也好神也罢,只是客人来得不巧,我这今儿不留客。”江字符一手将十字弩托稳,一手去兜里摸索那块表。
“可是先生既然肯将我称为客人,岂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呢?”
江字符没有回答,保持沉默。
门被推开了。女子雪色的脚下踏着一双水晶高跟鞋,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天青色旗袍,下摆描绣着一朵朵不知道是何种类,却让人一看就有似曾相识感觉的绣花,一头微微烫卷的白金色的短发,微笑的嘴角上有一颗美人痣,进来时一如狐狸一般眯着双眼,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若不是她的右手握着一柄和她同样精美绝伦的左轮手枪宣示着她的致命性,一定会让人错认为是古时候出身名家大院的深庭贵妇。
“深夜打扰,还望见谅。”女子微微弯腰,然后就在与她不过一桌之隔,手握手弩的孔郎面前坐下,江字符一时间有些犹豫,女子将枪轻轻放在桌子上,双手托腮。
江字符摇了摇头,将手弩放在一旁,但右手还是在兜里握住了表,脑海中瞬间过了一遍神怪小说的环节,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知道姑娘深夜来访,是有何要事?”
这里地处沙漠中央的盆地,突然间悄无声息地冒出来这么个女子,是个人都会感到不对劲吧,又不是聊斋志异。
“苏西际。”
“什么?”江字符一怔。
“今天是你亡妻的祭日,她叫苏西际。”
“你是被‘他们’派来杀我的吗?”
女子彷佛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停地笑了起来,就像在屋子里摇动了一万个铃铛,真吵啊,顺带摇碎了满屋的灯光——她突然抬手开枪将屋子的灯打碎,然后将左轮的枪口对在江字符的额头上,动作迅速地让江字符无法做出任何反应。骤然凌厉的眼神,嘴角玩味地一勾,似乎在告诉他尽管尝试任何小动作,满屋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只有稀薄的月光缓缓地爬进屋子,彷佛一只蠕动天青虫。
“如果要杀你,我会在这和你磨嘴皮子?”
“也是。”江字符在脑海中里反复搜索,试图找出与女子相关的记忆,那衣摆上的花,他一定见过,然后他轻声说道:“灯泡五块一个。”
女子沉默了一会,还真拍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说道:
“我知道很多事。我一直都在观察你,来这里,是要给你一个机会。”
观察?机会?江字符有些懵,一个绝世美女有一天半夜突然出现拿着左轮对着你的额头说观察你很久了,要给你一个机会?什么机会?怎么不论如何感觉,都会让人想入非非?
江字符觉得这个情节可以记一下用在小说里。
“你不想报复这个世界吗?”
“啊?”
哪来的中二病?报复世界,你当你自己是撒旦还是孙悟空呢?
女子一怔,转尔一笑后将左轮放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给江字符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茶,娴熟地就像是在自己家里,坐在她对面的江字符依旧紧紧握着那块表,女子斜视了江字符一眼,说道:
“放松,江先生。”
江字符举起双手,拿过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他只想赶紧把这个热爱断句说话的疯婆子撵出去。
“还有你的身体状况,很差,对吗?”
江字符有些愕然,关于身体状况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甚至是关常。
女子很满意江字符的表情,她就是喜欢看普通人类在得知真相之后惊慌失措的样子,观察那些人的情绪变化,很有趣。
“忘了自我介绍,我来自五方天国域,人马基地。”
“你是人马基地的猎人吗?如果你是的话,那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恒星计划研究中心,即人马基地,位于地球南极的五方天国域,是人类世界中最顶尖的基因科学技术中心。在公元2167年,名为“恒星”的基因重组计划在人马基地的领导下获得巨大的成功,通过基因重组可以让人类自身细胞自愈能力获得极大地增强,大大地延长了人类寿命,也使得人类衰老变缓,从此基因技术不断地发展并一步步地深入到人类日常生活之中。
因为这几乎阻隔了岁月侵蚀的基因技术,使得“时间”,这位凌驾于人类头顶最年长神明终于跌落神坛。
基因重组技术的成功,使得人马基地声名鹊起的同时也使得五方天国域一跃成为主环国域,而为了保护利益和核心技术,五方国域与人马基地共同培育了“猎人”们。
这些猎人游走于世界各地,防止基因技术被滥用,同时也一方面为基地开发潜在客户,比如那些观念传统而又拒绝新事物的富人,这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向他们展示基因技术的力量并为基地赢得更多的投资,另一方面也负责追捕那些通过黑市手段私自进行基因治疗或者无法承担费用的人,因为即使是最普通的基因治疗方案,也需要上亿元的费用,同时在必要的情况下,猎人们可以相应的特别措施。
江字符虽然患有重病,却一直未接受治疗——穷,人气低迷又断更,哪给他赚稿费去,要不是关常总让手底下人开几千个小号给他偷偷打赏,估计早都饿死了。
猎人也多次找到他,试图让他接受基因治疗——这也是猎人们为基地谋取利益的手段之一,比如介绍最新分期方式什么的,这种收益来源占据整个人马基地收入将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份额,还不包括一些未公开(坑蒙拐骗强)的数据。但是在他多次坚定地表示拒绝后,猎人找他的次数也逐渐变少了。
毕竟江字符背后还有个关常,这位自称从不跟你多逼叨真男人,是个急眼了就给你先来一发束能炮的存在,惹不起。
但是人马基地的猎人只有男性,就算是基地内部,也只有一位女性,就是那位领导人马基地,被誉为“创造者”的恒星计划的带头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先生,我并不是猎人,我找你,只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还有深深的执念。”
“伟大的创造者大人在百忙之中默默关注我,然后半夜跑过来说要给我一个报复世界的机会?执念?现在是演绎哪一部小说的烂剧本吗?”
女子不以为然地继续说道:“你的妻子苏西际,当年作为支教志愿者来到这座沙漠的原住民地区,然而当时撤退指令却并没有传达到这里,或者说,根本没有传达。”
“如果他们能被及时通知,一小时内离开这里也应该足够了吧?“
“截星事件后你通过各种渠道和人脉想要一个公道,想要一个真相,最后处处碰壁的你只得心灰意冷地守在这里。”
“也许,你的妻子当时她还在给一群小孩子上课抑或是在睡一个美美的午觉?”
江字符脸色苍白,女子的话无疑将他心头的疤,狠狠戳开。
“我为什么找你呢?因为你忘不了啊。”
女子把玩着茶杯,继续说到:“你是以为这样生活就会让你轻松一点呢,还是说你早都忘了?你是不是忘了她当时也可能是惊恐地望着颜色赤红的天空,哭喊着你的名字,江字符噢江字符,救我呀,哈,而你,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办法去救她甚至也没有去阻拦她,就算你想过也来不了,因为,她已经死了,就在你的身后,就在那块石头山下面,被这一场这突如其来的‘幸运’毁灭了,对吗?”
“其实想想被陨石砸死这件事,普通人几辈子也难遇到一次吧?”
“够了!你闭嘴!”江字符怒吼道:“如果你只是来嘲笑我,那你尽管的嘲笑然后给我滚出这里。”
“我说过了,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女子悠悠地说道:“弥补过去的机会。”
嗖!
女子捏了捏纤细的手指,丝毫不介意方才被歪头躲过的弩箭,笑了笑,说道:“一个已经过于伟大的人无法再承受另一种伟大加身,甚至是我,也不可以。”
“你在说什么屁话。”江字符觉得这个女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打个比方来说,我已经手握有恒星计划这一张牌,但是同我也有另一张同样效力甚至效力更大的牌,但是我不能使用它,因为那样,躲在联合会议背后的‘他们’就会从欣赏我变成嫉妒我,所以我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一个与我有相似之处的伙伴,他值得我将这张牌交给他。”
江字符沉默了一会说道:“所以你真是那个什么恒星计划,创造者?”
女子面露惊喜,开心地说道:“Bingo!江字符先生你好聪明呀!”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也不相信你。”
门外走进来一名身材健硕的黑衣男子,将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后恭敬地离开。
女子笑容玩味地说道:“看看吧。”
江字符翻看了一会,然后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一封染着血迹的调查报告上,封皮用黑笔潦草地写了三个字,拯救会。江字符深呼吸一口气,拆开纸袋开始翻阅,里面是关于拯救会成员的一些资料,不过都很碎片化,大部分文件都是手持激光拷印的,显然还有些抖,说明调查者十分紧张,或者——当时的处境相当危险。
“拯救会这个组织早在几百年前的话还是比较出名的,他成员不多,而且当时因为被判定为异端组织处刑不少人,后来这个组织在他们自称代号为‘愚人’的会长出走后,逐渐就消声灭迹了。”
那女子小啜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还不信我?”
“你到底是谁?”
女子嫣然一笑,说道:“你管我是谁?”
江字符默然,这些资料大概介绍了拯救会这一组织的来龙去脉,重点调查了拯救会在消失后的活动,在拯救会消失后,并没真的就解散了,相反的是,转入了地下活动,并且在他们会长的带领愈加壮大,渗透到了人类社会各个领域中。
之前他也是从关常那里听说的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他如此印象深刻是因为根据关常所说,联合会议其实不过拯救会的“明面”,所以关常他才敢在联合会议上如此肆无忌惮,因为他知道“那几个人”底线在哪里。
那女子似乎是江字符的想法一般,继续说道:“拯救会的初衷是为了拯救地球而创立的,所以对于个人死活,他们不会在意,他们追求的整个人类社会组织稳定,发展的不至于太过分,各国之间的战争,金钱的流通,文化活动,大部分都有他们的影子。”
江字符已经看完资料,注视着坐在他对面女子的眼睛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方才说了,拯救会不会允许超出他们掌控范围的存在出现,他们可以允许你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但绝不会允许你成为一个伟大的神。”
“所以你想找一个傀儡?然后任你掌控?”
“不不不,江先生,是伙伴。”女子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好像是对江字符的话感到不可思议,“你知道我在基因技术已经登峰造极,但是它还是不够完善,因为‘沙漏’还是流动,虽然以十分缓慢的速度,但是它在事实上仍然是流动的。”
“呵,怎么,还想长生不老吗?像修仙小说里那样?成神?”江字符轻笑道。
“我自有我的追求,不过,还不能和您说。”
“说说你的那张牌以及你的条件。”
女子眉毛一挑。
江字符说道:“你说的都是事实,也说得很对,我的确还有执念。”江字符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陪她,她现在去了,我不想让她成为孤魂野鬼,如果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女子拍了拍手,说道:“您对您妻子的执念真是令人感动啊,江先生,那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在未来,我将进行一次冬眠,而在这期间……”女子将手指上的尾戒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一道光柱缓缓展开,构成了一本投影书籍,“你的任务就是掌握这本书全部知识,它详细记载了我和我属下的另一批研究员对星际航行技术研究理论以及一些可爱而迷人的计划。”
江字符略翻看了几页,就感到头大,上面全部都是关于星际航行的专业术语,“我看不懂,也不明白你的冬眠和我要学习这本书有什么关系。”
“我将要进行的是绝无仅有的冬眠,这具身体我会在那时舍弃掉,我的意识会存放到另一具更完美的躯体里,而在这之前我会帮你治疗来延续寿命,而你负责保证的我冬眠绝不会被外界打扰,同时我会将这本书交给你,要知道,掌握了这本书就是掌握人类的未来星际航行的命脉,到时候,它就是你最锋利的武器,至于你说你看不懂,在获得了重生后拥有漫长生命的你,难道不会做一只勤奋的笨鸟?”
“你就这么信任我?”
“这无关乎信任,是交易,在你决定之后,自然会有一份‘深刻’的协议保证你我之间的公平。”
“你刚才说你属下的另一批研究人员,他们不会知道这本书的存在?”
“一朵花的盛开,当然需要一定的养料。”女子媚眼一笑,好一朵含苞绽放的彼岸花,“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也有办法让你忘记今晚的记忆,所以,江字符先生,请你决定未来的命运吧。”
江字符忽然想到妻子那双灵动的眼睛,那一天他正在为她整理行李。
她抱着他,依在他的背上,轻声说:你会不会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写一本书,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爱我,我也好爱你。
他沉默良久,说:好。
她来到了这里,她说这是她的梦想——将知识传递到这世界每一个角落,她说,这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
你常念叨说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可是这道理,也太让我痛。
“时间到了,江先生。”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