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酋长并没有回去,而是沿着破败的街道,借着风沙的掩护一路走出了幽都城,如今的幽都城不再是过去那般不“开门”就走不出去也进不来的城池,边界处散落的石堆,上面依稀可见浮雕符纹,那正是一块残缺的,好像某种凶兽的眼睛,然而早就失去了它的威慑力,灰色,孤独,只能看着风沙肆意涌进它曾经守护的城市里,又无可奈何。
出了幽都城,背后的东方向依稀会传来碰撞的声音,牛头酋长向后瞥了一眼确认没有跟踪后又向西大概走了几百米的位置,脚下正好来到一处沙坡下面,下面扎了许多帐篷,俨然是一处营地了。这时,一路上蹲在牛头酋长牛角上的乌鸦啊呀了一声,然后兀自向前飞去,然后他也紧跟着滑下沙坡去了。
牛头酋长皱眉看了看四周,几处帐篷的门帘在掀起一角又很快放下了,透露出来几率并不能算是和善的目光。他冷笑了几声,也不知道这些他们在装什么高冷,跑得快,来得也挺快,和自己比,又能好到哪里去?
那只乌鸦落在拐角处一顶帐篷上,黑色的眼珠子使劲瞪了他好几下,呀呀叫了两三声,这才飞进帐篷里去,像是在责骂他走得太慢。
太慢?呵,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还着什么急。
牛头酋长掀开门帘,里面正好坐着五只看起来颇有点年岁的魔种,角落里蹲着的正是那只夜魔,正看着被五花大绑在座位上的老金雀。
都算是许久不见的,熟人。
七只魔种,围着一张桌子,那乌鸦落在上面,左右转了转头,开口说道:
“人都齐了,而且殿主那边已经开打了,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就看你们这些孽畜,接下来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办好了,殿主高兴,能活,搞砸了,那猴子跑了或者是露馅了,会死,就这么简单,明白?”
众魔种默默点了点头。
这些魔种正是之前与孙悟空等,在柔座高原附近的海岸边分道扬镳的那一拨,按照那晚姜子牙与牛头酋长所说的,他早已经是派人把这支妄想躲到西方大陆的魔种给截回来了,让他们继续跟着孙悟空搞起义就行,至于那位让人猜不透到底要做什么的老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牛头酋长不知道,也猜不到,也不会去深处想。
总之肯定不是为了帮魔种复兴,取得自由平等什么的,他不够聪明,但是也不傻,这些深东西懂了太多反而是累赘,所以还是干脆不知道的好。
只要能活下来,活下来。
如果族群被灭了,还谈个卵蛋的自由?平等?啧,那种好日子,谁不想?可惜孙悟空毕竟都没有体会过照顾一大家子的经历,在场的酋长哪个不是为了部落族群才踏出这一步的?
那乌鸦扇了扇翅膀,环视一圈后继续说道:“你们只是这次计划得队伍之一,而且不妨告诉你们,殿主从来都不曾相信过你们,眼睛就安插在你们中间......”
轰,帐篷里的灯晃了晃,从顶部落在一堆尘土,差点将桌子上的乌鸦整个埋了起来。
“呸呸呸!”
牛头酋长把乌鸦从土堆里捏了出来,放在手掌里,那乌鸦反而叨了一下牛头酋长的手掌,这才抖了抖翅膀,尖厉地呵斥了一声:“放开你的蹄子!”
牛头酋长只得放低手,接着那乌鸦飞回到桌面,低头咔哧咔哧地蹭了好几下爪子,才又说道:“看来殿主已经和猴子交上手了,一个半小时后,你们就出发。”
众魔种应声道:“是。”
“我去通知别的队伍,接下来你们就听牛头酋长的指示行动。”
牛头酋长揭开门帘,坐在最右侧的狼人族酋长首先站了起来躬身到底,然后是其余的酋长,但是那乌鸦却噗呲地一声化成一缕黑烟,在桌子留下了五根羽毛。
“如有意外,折断即可。”
牛头酋长有些尴尬地放下门帘,拿起一根羽毛揣进怀里,看那狼人族酋长将那羽毛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样子。
真好笑。
其余的酋长都是沉着脸,不过至少是放松了许多。他们心里其实更多还是在怨恨,却是怨恨孙悟空,如果他们没有跟着他起义,虽然苦了一点,但至少可以保命吧?
当初他们好不容翻过那座地势险峻高原,眼见就要两只脚都迈进西方大陆地界了,大家伙都欢呼着往界碑那边跑,只见真是他妈的天降神兵,一只刚刚越过界的魔种在当时众魔种眼中立时被“切”成了两半,整整齐齐的两半,都没看见是怎么被切。
然后他们就看见界碑上蹲着一个抽旱烟的老头子正在逗弄一只乌鸦,斜眼瞧了他们几眼,说一堆大概是劝他们回去的漂亮话,什么我爱我家,心在乡土怎可就此抛弃一堆。
他们当时也还有些脾气,巨魔族族长抡着那口小山似的锤子就上去了,接着黑影掠过,就倒在了地上,那乌鸦的嘴上正叼着那位平时威风八面的巨魔族族长的头颅,脸上还挂着愤怒的表情。
然后?哪还有魔种敢出手,巨魔族的所有族人就被都叫了出去,直接都屠了。
“自己没能耐,不仅要趟浑水,还要牵扯别人,我真是越想越气。”开口说话的是三分区新选出来的酋长代表,是一只长相颇为不错媚眼狐狸,白白净净的小生模样。
他试图和坐在旁边的一分区熊人族酋长和四分区老酋长搭话,只是这两位都在那闭着眼,耳不听口不言。
转头望了一眼狼人族酋长,别看这后上位的小狗子平时尾巴摇的可欢实了,当初自家酋长看不下去巨魔族被当白菜剁马上要出手的时候,他第一个贴上去配合,然后在那头老狼半步都没踏出去的时候一爪子给了个透心凉。
能说话,会拍马屁,可是又怎么样,那黑鸟照样不是谁都瞧不起,做作给谁看呢,想到这他又瞄了一眼坐在门口牛头酋长正和自家那只老金雀大眼对小眼,那个什么空啊,猴子听说还是他兄弟?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文气儿地说道:“我说,老牛,你家这老雀儿,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丸,咋咋呼呼地说是要去城里找小猴子报信,找来找去还要鼓动别人,那成想狼人族酋长看得透彻,略施小计,就把这老雀儿骗得团团转,今儿你过来了,绑在这咱不是别的意思,就是让你自个儿弄一下吧,别耽误殿主的正事。”
理都没理,甚至那一旁在那供那衰鸟留下来的羽毛的狼人族酋长都没瞅他一眼,看来他是又贴了个冷屁股。
牛头酋长置若罔闻地拿掉金雀嘴上的布团,马上被喷了口水,头上只有两根毛的老金雀皆是立得不卑不亢,他看了一圈,愤愤地说道:
“枉费小猴子还在啥都不知道给你们拼命,你们这倒好,脊梁骨都让那什么神拆了吗?”
“哟,瞧您说的,好像是我们怂恿他去造反的。”
可算有和他搭话的了,狐面男子抖了一下手里的折扇,还挺文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