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曾经多么年少轻狂,也不管曾经的心多么躁动,总有一天,我们会平静下来,面对生活,收起所有的浮躁,努力生存。
我投奔的老同学周炎,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时光荏苒,回想一下,已经时过将近五年。那时候的我们,每天拼命的学习,除了学习没有别的。至于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学习,目的只有一个,能够考上一所高中。除此外,想不到别的理由。
曾经,我们一样刻苦,在初中的时候,我与周炎都是班上的好学生,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这绝不是吹的。付出的多,上课听的认真,课后学的扎实,成绩自然就不会太差。但在那个时候,班上很多同学都是不爱学习的,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来长个子混日子的。
农村的孩子大都是质朴的,说的都是心声,父母的格局有限,所以对孩子的影响也有限。虽然不能说是自生自灭,但在家庭教育上,我们是有缺陷的。父母除了拼命挣钱供孩子上学,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初中,我们脱离了幼稚,对这个社会还是懵懵懂懂的,没有哪一个同学比别人高明到哪里去。除了拼命的学习,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三年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就到头了。中考成绩出来,一个班几十人,考上高中的不到十人,这就是事实。落后地区落后的不仅是经济,还有教育。
幸运的是,我与周炎中考成绩都达到了录取的分数,也就是说,高中我们考上了。这个结果,对我们自己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对于父母,对于老师,对于学校,都是一个好消息。
农村孩子的选择真的很少很少,初中一毕业,一大半的人就成了社会人,从此流落他乡,开始了打工生活。在风风雨雨中打拼,遇到过什么,吃过哪些苦,只有自己知道。
几年后,到了无法逃避的谈婚论嫁的年纪,一个个开始恋爱了。接着,结婚了,生子了,组建家庭了。男的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女的成了家庭主妇。不管有多少心酸与无奈,都只能藏在心里,被岁月一点点冲淡。父辈们的生活,在下一代身上又开始重复了。
不管作何选择,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梦。真正能够出人头地的,没有几个。在生活的压力下,会变得越来越苍老。在今天这个美好而又开放的社会里,看似选择很多,事实上还是很少,在那些不确定的因素下,心里总有些许迷茫和焦虑挥之不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心智真正的成熟来的很晚。当有一天,顿悟了,清晰了,反思了,知错了,可是已经太晚,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任你如何捶胸顿足,都已无济于事。时光过得太快,但它对我们都是公平的,所以什么都可以去抱怨,唯独时光不能去抱怨,只能去珍惜。
有一天,当我们走过千辛万苦,那些年轻时犯下的错,没有几个人是不后悔的。当我们一点一点变得沧桑时,对于往事,只是一笑而过,开始寄希望于后代身上,这是一种最大的悲哀。
不得不承认,很多人就是这样过来的。有时候,与老者聊天犹如与智者对话,会让你明白很多,懂得很多,也会感悟很多。
在听不进别人意见的时候,其实就是我们犯浑的时候。人都如此,谁都有过青春年少,谁都有过我行我素。但是,总有一天,那些犯过的错会以你想不到的另一种方式来偿还。不管是笑是哭,也不管是接受是拒绝,你都得承受。
那些宿命论,在我看来,都是骗鬼的。一个人的人生精彩与否,可能会夹杂有一点点运气,但除此之外,都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当然,对我们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就是如此。如果非要钻牛角尖,拿那些个别案例来反驳,我选择沉默,因为这样的人,是不可理喻的。
进门后,我松了一口气,周炎这才开始穿内裤。“睡觉脱的一丝不挂,还有这洁癖啊!”我嘲笑周炎说。
一转眼,一条大红内裤就穿上了,这时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他不紧不慢的拿出一根烟,趴在床上抽了起来,弹烟灰的是一个喝过水的矿泉水瓶子。
将烟盒递给我说:“抽吗?”我瞥了他一眼说:“不抽,拿走。”
“好孩子,烟都不抽。大热天的不回家,跑出来打工,是不是闲得蛋疼?”他调侃道,同时用一种奸笑的表情看着我。
“不蛋疼,我也就不出来了。你确定你这里还在招人?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别那么正经好吗,放心吧,经常招人。就算找不到工作,还有我了,吃喝拉撒管你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你担心个屌啊!”这家伙,不出三句话就开始这种口气,说的倒也自在,其实我也讨厌婆婆妈妈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呢,戒了算了?”我问他说。
“戒个毛啊,抽了好几年了。你不知道,有时候抽烟不是因为有瘾,而是一种放松的方式。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哥抽的是寂寞,而不是烟。’”
“你少装蒜,有瘾就有瘾,还非得说的这么文艺,骗鬼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呢?”我答道。
“哈哈哈,装个逼都被你发现了。现在戒不掉了,在我家老头子面前也不藏着了,有时候还一起抽。”
“你这话说得倒也中肯,也是个人习惯吧,我决定这辈子都不会抽烟的,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去碰,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你知道吗?就是周炎,这个二货,我的老同学,别人因为落榜而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放弃了去读高中。对,你没听错,他放弃了,没有人逼他,他自己放弃的。除了他自己本人,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考个高中,是很多学生十分期待的,同时也是很多学生家长十分期待的。
而他却好,很省事,说不干就不干。当他自己决定放弃的时候,我想一定把他家老爷子气得非吐血不可,就算不吐血,也得气得半死。他给我的回答是: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想到他爸一定不会接受。但是他会尽力说服他爸,让他爸心甘情愿的接受他的决定。
听了他的解释,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疯了,脑子肯定进水了。自己几斤几两也不好好掂量掂量,一个不起眼的决定,对他爸可能就是致命的打击。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同意这种荒唐的决定呢?简直是痴人说梦,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上高中的决定。这也是他的性格使然,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何况只是他爸的苦口婆心。人在犯浑的时候,就算是上帝的忠告,也是听不进去的。
这次见面,我们再次聊起此事,他态度缓和了许多,只是对我说:“谁没有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真的有点年少轻狂,以为自己的能耐有多大,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得到。慢慢你就懂了,社会很能锻炼人,但最终还是逃不过现实。“
“看来你成长了很多,这也是一种收获。你的那些经历,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了。“我回答说。
我又问道:“你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是那么坚决,现在后悔吗?“
“唉,后悔有用吗?都过去了……“他语重心长的答道。
是啊,后悔没有用的,不管当初做过什么后悔事,事后都无法挽回了。谁都会犯错,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要是当时有个人能拉一把,可能会好一点。但是偏偏是这个二货,谁又能怎么办!犯浑的结果,就是自己为自己买单。
我再次问起做那个选择的原因,竟然和班上一个女生有关。现在聊起来,他很坦诚,也只是笑笑,那个女生,早已和他分开。在那个小小年纪,能够为自己喜欢的女生傻一次,也算是大丈夫行径了。不过,年轻的时候不会想太多,只想着要如何如何天长地久至死不渝,可在真正相处的日子里,会产生那些意想不到的分歧,直到最后分道扬镳。
年轻的时候,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会去想,只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把一切规划的如同童话中一样完美,心想着一步步去努力就可以实现了。可是,当你走进真正的生活,当你开始独立,才发现一切根本不是想的那样,现实的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小时候想的事情,大多不太现实,可还是有很少的人会去努力实现。
所以,不管在什么年龄段,美梦还是要做的,对美好东西的追求欲望还是要有的,不然会成为活脱脱一僧侣,与社会和生活脱节,甚至变得另类。
最好的选择,就是在适当的年龄做适当的事,适当的时候,遇到适当的人。然而你又会发现,那些经过的事情似乎都是事与愿违的,有时候你无法改变只能接受。纵有千言万语,也无处申诉,只能一个人吞进肚子里,将其化为乌有,或者独自一人忍受孤独的煎熬。甚至你会喜欢上一个人的孤独,与自己的内心对话,杜绝一切喧嚣,给自己一个绝对的安宁。
就一个这么不大还远离市区的单间,月租六百块,不包括水电费。房子没有什么布置,一台台式电脑,搁在墙角,好像没有用过,只是听他说之前打游戏的时候玩过。不远处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台小机器,为手串钻孔用的。洗手间很宽阔,一个蹲坐式马桶,一个洗澡用的热水器,设备还算齐全。一个矿泉水瓶子,里边装着洗衣粉,一个桶,里边泡着几件衣服。
房间有一个空调,形同虚设,因为电费太贵,为了省电,他从来没有开过。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风扇放在床头一直在吹,汗水还是不停地在流。在我的建议下,他同意给我这个刚刚到来的老同学予以特殊照顾,开会儿空调。打开,我看空调可以使用,没有什么问题。接过遥控,我又关掉了。
见我把空调关了,他不解的问:“你不是吵着要吹空调吗,怎么又关了?”
我回答:“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再说电费还得你掏,我不能违着你的意愿做事。你一个人从来没有开过,都挺过来了,一直坚持着,我也没问题,心静下来自然就不热了,能省就省吧。”
一个人的生活,不奢侈,倒也清静。漂泊在远方打拼,能够有一点自己的私人小空间,很不容易。他给我说过,隔壁邻居刚来的时候请求一起合租,被他拒绝了。合租虽然可以两个人分担房租,减小一点压力,但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承担。
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当然不能胡乱合租,这家伙的选择是对的。人心太过复杂,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熟人合租也会产生矛盾,更别说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了。加上一些个人习惯的不同,就算合租,也应该找个合得来的人,不然给自己徒增烦恼。这种蠢事,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干。
不过,我还是佩服他的那位邻居,第一次见面就想合租,对自己对他人难道一点考虑都没有吗?或许,他是经济上遇到困境了,能省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减压的方式。出来打拼都不容易,但我们谁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独善其身都很难,哪有精力去兼济天下?就算有着兼济天下的心,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解决的时候,只能把那份心收起来,藏起来,放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也许,他有着某种苦衷或者某种难言之隐。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所有的苦难和遭遇都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是人,是普普通通的人。我希望他能尽早脱离生活的困窘,赶紧迎来人生的鲜花和掌声。
平平静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习惯的,有些人需要掌声的刺激,才能发挥他的异禀;有些人只能通过静养和沉淀,才能迎来人生的辉煌。陌生人,我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种。但是,我会给你送上最好的祝福。请你相信,我的祝福里没有恶意,我的祝福是善意的,绝对的善意。因为我知道生活的不易,近年来,或多或少我都感受到了打拼的不易。不管你的苦衷是什么,我十分理解你,祝你好运。
与周炎见面后的日子,聊了一些关于他的事,听后我深受感动,更多的是我的思考。那些摸爬滚打的悲与喜,其实是对一群人的真实写照。我们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可每一个人的遭遇有着千差万别,但有一些群体,他们的遭遇大都差不多。
周炎那些北漂的日子,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种种的种种,都已经过去,那些曾经的苦与痛、笑与泪,造就了今天这个坚强的男人。在生命老去的过程中,他的内心一定是丰富的,因为闯荡过的人是有故事的,而那些故事是关于追求、关于青春和关于梦想的,在生命最具活力的时候,能够为自己的梦而付出过,不论结局如何,都是值得让人敬重的。因为有些人,生来畏手畏脚,从不敢去做想做的事,不是活在父母的威逼之下,就是活在他人的光环之下。
他给我说,初来深圳的时候,连路边的树都觉得十分好奇,将路边的树叶抓在手里会看半天。我理解他的心情,北方人刚到南方,对一切都是陌生的,但同时又是充满好奇的。异国他乡的东西,在外地人看来是与众不同的,中国地大物博,如果再放眼世界,一个人真的太渺小了。我们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人生的旅途没有镜头,挂起世界地图,那一个个角落,都拥有奇特的东西吸引着我们的眼球。闯荡的道路,充满坎坷,分不清是平坦还是崎岖,只能勇敢的迈出步伐去走去试。
周炎说,来深圳的时候,身上连一百块钱都掏不出来,曾吃过好几天的馒头。有一天夜里,饿的实在不行,睡也睡不着,就跑到周边一家农户的菜园子偷黄瓜吃,险些被发现。幸好天黑,才逃过一劫。那些辛酸事,今天他用一种很平常的口气说出来,不急不躁,早已将那些过往看淡。我相信,那些事,将永远藏在他的心里。
后来,找到现在他上班的这个工厂,才算真正有了口饭吃,日子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心也有了一丝归宿。之前他不是睡马路,而是寄宿在一个朋友那里,进厂后住公司宿舍。再后来,这边稳定了,手里有了一点积蓄,就租了现在这个房子,总算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空间。
一个人虽然没有多少个人物品,但搬家的话还是不容易的。从公司宿舍到现在这里有段距离,他给了也讲了搬家的事情。为了省钱,没有叫出租车,一个人扛着东西分次去挤公交车,最后终于搬过来了。可是,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一个空人有时候都很难挤上去,但他扛着那么多东西,硬是遭了很多人的白眼挤上去的。
给我说的时候,他有着一种坚决地口气与眼神:“如果怕人笑或是怕人说,那你趁早回家把!脸皮有时候还是要厚一点的。没钱的时候,别说挤公交了,就是抢东西吃,只要你能抢到手,那就是本事。当然做人的底线要有的,不能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说咱也是有道德的人。”
听他说后,我只能默默的佩服他的勇气。另外,在不上班的日子,有时候他会拿着充电宝和手机去地铁站,一待就是大半天。因为地铁站里有WIFI,还有空调,在那种室温的环境下,玩手机可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听完他的这个解释,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我立刻反驳道:“哪怕看看书也好啊,非要玩手机浪费时间嘛?你难道不觉得我们都在无知吗?”
“看不进去啊,再说现在也不是看书的年纪了,主要没有养成阅读的习惯。”他回答说。
提起阅读,他又给我说:“阅读真的很有用的,我建议你有空了读一下羊皮卷,我曾经读完了这本书。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我觉得那本书对我的帮助非同小可,读完后会明白很多道理。同时你会懂得一些做事的方法和坚持的动力。”
“是吗?那你那本书在哪里,借我读一下,很多书买起来很贵的,既然你有,我可以省一笔钱了。”
“滚犊子,想贪污我的书是吧!我可舍不得送人,在我一个朋友那里放着。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我的小伎俩就这样被他轻易识破。
与老同学相见,发现他变得比以前幽默了许多,成长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人就是这样的,在生活的枷锁下,我们都会变,变得越来越随和,变得越来越将就,变得越来越现实。
我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将刚脱下的衣服顺手洗了,挂在衣架上。这时候,周炎还趴在床上,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一样玩着手机,我凑近一看,在刷淘宝。有优惠活动,他在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打算放一起下单。他越来越会精打细算了,不管买什么东西,都会先仔细的比划一番,看怎么样才能做到更节省。
见他这个样子,我打趣的说:“一个年轻人,你怎么变得这么抠门了。有点像我爸,这也舍不得买,那也舍不得买。这可不像年轻人的作风呀!“
他叹了口气说:“唉,你不知道,能省一点是一点,到现在我还欠着别人钱了。时间久了,再不还都不好意思了,不过现在马上要还清了。“
大手大脚的确不应该提倡,但看到他的变化我心里莫名的难过,曾经多么阳光的一个人,被苦逼的生活弄成了这样。生活,生活,去你妈的生活。我心里一阵翻涌,看到他坚强的一面,我又不难过了。与他开起了玩笑,无关生活的,我想把关于生活这个糟糕的话题扔到一边去,免得戳到不该有的那些痛点。
可是,只要你提起吃喝拉撒,就必然与生活有关,这个话题无论如何是去不掉的。让你讨厌而又不能去除,不能去除就只有接受。我们都是坚强的人,不会轻易被生活打倒是吧?至少,我相信我们,我们有能力让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我们决不能被生活打倒。请你说话,你也是,他们也是,我们都是,对吧!
关于那台打孔机器也是有故事的,这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做人工手串的爱好,下班一有时间便捣鼓起手串来,用那台机器打孔,一颗颗手工用砂纸打磨光滑,再钻好孔,然后用手串用线串起来,一条手串就做好了。他的手上戴着好多串,每天用手来回磨损,据他说用手摸的次数越多颜色越鲜艳,可是对于外行的我来说,他那些解释都是闲扯,我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为了不打击他,我就顺着他的话抬杠,说着说着发现全是打击他的言语,不过他的脸皮之厚已经非同寻常,根本不在乎我的讽刺。
他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那些手串,一边与我聊天,至于聊天的话题,可以是他那些苦不堪言的经历,也可以是近年来对生活的感悟,还可以是我们曾经一起学习的课堂时光。总而言之,我们无话不谈,聊天的过程都忘记了看手机,在手机不离手的今天,让我很意外,我们之间的话题还是足够多的。看来几年不见,感情还是没有淡呀,我无意中脱口而出。
虽然我不懂手串,但看他床上放的那些做好的还是很不错,我打算贪污一串自己戴着玩,可他就是死活不给我。非说是别人预订的,不管是谁,都不可以送人,看他认真的样子,我也就不再要了。
“借口真多,我就要一串而已,又不割你的肉,看你的样子比割肉还疼,至于吗?我又没打算真要,再说等你出去的时候我偷一串你也不知道。赶紧磕头谢恩我这个手下留情的好人吧!”我打趣的说。
“你这屌毛,滚犊子,我给我老子都没磕过头。”在这种百毒不侵的人面前,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以为然,但嘴上绝不会留情。相比那些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的人,他这种人相处起来是很轻松的,生活中若没有了玩笑开,将是死寂和单调的。当然生活中如同死人一样的人是有的,共处一室,互不说话,尴尬而又压抑。
人因性格的不同而千差万别,这并不是谁的错。他因为经历多了,显得苍老了许多,尤其当他坐在床上抽烟的时候,那个思考背影的猥琐样,我不止一次的笑过他。接受过恶意的玩笑,对我这种善意的玩笑,他根本不在乎,烟一口接着一口,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瘦小的身躯,撑起的是坚毅和果敢,面对打击,他习以为常,性格柔中带刚,做事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看着他比我还瘦小的身躯,会无意中刺痛我的泪点,但我没有掉过一次泪。我自作多情的为他难过,真是多此一举,从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如果想给他点什么作为对他的肯定,那就给个响亮的掌声吧!他需要掌声,但他不需要同情。不管是同情,还是掌声,你要知道,他都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所以,我也不矫情了,在一个男人面前,尤其在这样坚毅的男人面前,不管给什么,都是对他的污蔑,把同情和掌声藏在心底吧。
呵,你知道吗,我可真是大方,竟然自愿的在朋友圈为这二货打了一次免费的广告。就在几天前,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关于讨厌打广告的动态。想想真是自己给自己打脸,几天的时间,那条动态的余热还未散去,我自己的广告就发出去了。这叫好友圈那些人怎么看我?真是自作自受,但为这个二货打广告,我却是心甘情愿的,不想了,也不去管了。
打广告的内容当然是卖手串,虽然对手串我一窍不通,没有一点儿常识,可老同学周炎的手艺是不错的,他的成品在床上放着好多,手感质感,再加上自己的双眼,我绝对相信他的手串是有自己的风格的。
和他一起上班的同事预订了好几串,他不忍心赚熟人的钱,所以以接近成本的价格给他们免费做,他就是这样的人,赚钱也得赚的心安理得。人,有时候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多少复杂的因素,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如此而已。看着不起眼的手串,我惊奇于它的价格,一串好几百块,我问周炎为什么会这么贵。听了他的解释,我对手串的材料又有了一些了解,什么菩提根啊什么小叶紫檀啊乱七八糟的,价格之所以贵就贵在这些玩意上。
不管怎么说,我的课程里还有植物学这门课,我竟然对这些东西到了闻所未闻的地步,真是造孽呀,可见在学校里我是多么的混蛋,根本就没有好好听课。听到他这么解释,一种羞愧感顿时而至。
后来暑假结束,回到学校,有一次关于动植物识别的课外实践课,在一棵树面前,听老师解释是小叶紫檀。我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没到到它就是小叶紫檀,摘了一片叶子,我认真的观赏了起来。虽然心中十分好奇,可当我把它的叶子拿在手里的时候,又发现它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片叶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更不必说它与别的树叶有什么区别了。
老师讲解完,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立刻给周炎发过去:“嗨,干嘛呢?图片这棵树就是你做手串用的材料——小叶紫檀,原来它长这个样,你可能也没见过它的样子吧?赶紧瞅瞅。”
“看照片有个屁用啊,你能搞块它的枝干,最好是根的部位就好了。”这家伙这样回答我。
“你歹意又起了,这么粗棵树,我怎么给你搞啊!再说,是有人看管的,哪能让你随便破坏?你以为咱老家马路边那些没人看管的野生白杨想怎么砍就怎么砍吗?不跟你扯了,在上实训课。”谈话就这样被我给终止了。
若不是因为周炎,关于小叶紫檀我也不会有什么印象的。问起价格,听了他的各种解释,我心里也就接受了他手串的那个标价,并不再与他争执。很多东西,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只是在外行人眼里,是一文不值的,但在行家眼里,它的价格自然就不菲了。
我打的广告,开始初见成效,点赞的点赞,评论的评论,至少宣传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可是迟迟没有人预订,这似乎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我表哥看到手工戒指不错,答应预订一个,让我从侧面拍几张照给他看看,看完后说不是他喜欢的款型,又取消了预定。就这样,一直没有第二个说要预定的人。这免费的广告就这样告一段落,没有收到实质性的效果。
周炎的心酸经历远远不止一两次,对我谈论的只是其中的几件,与他的瞎聊中我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
当他躺在床上,拿出刀子将生姜切成片擦脸时,我差点笑喷。听了事情的原因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脸上有些类似痘坑的东西,身上也有,不过不太明显,因为生姜擦皮肤可以刺激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可能会起到修复皮肤的作用,所以他用生姜片来擦脸。
什么护肤品啊,他用过很多,都不见效,所以也就不用了。倒不如买几个生姜的便利,据他说效果是有的,现在好多了。他皮肤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要从他经历的往事说起。之前从事的行业,和化工有关,工厂里油漆类的东西含有很多化学元素,对人体的伤害极大,接触多了,久而久之皮肤被腐蚀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看到的情况不太严重,但他说已经好多了,慢慢淡化了很多,刚从之前厂里出来的时候都没法见人。
不管怎么说,他的经历真的太杂太多,很多人给别人讲自己的过往,往往专挑好的可以凸显个人光环的东西说,而周炎却是相反的,他给我讲的都是那些狼狈不堪的经历。这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周炎,他不带虚伪,也不会挤眉弄眼,而是在平淡的交流中尽吐真言,毫不掩饰。能与这样的人交往,我觉得我是非常幸运的。
我故意刁难的问他:“别人说的都是好听的,你怎么说的都是心酸的?”
他叹了口气回答:“出来混,谁都有过那些苦日子,看人脸色啊,遭人白眼啊,能力大都差不多。哪有一些人说的那么潇洒,狼狈的经历很多人只不过不想说而已,你以为会像你在学校里那么舒服吗?“
听后,说实话,我无言以对,学校里的确舒服,在学习上又没有付出多少,顿觉羞愧难当,故而我又开起了别的玩笑将话题转移走。他,还在不紧不慢的拿生姜片擦脸。人生有得有失,谁都一样。他没有更多的体验校园生活,而我没有更早更多的社会经历,他有的东西我没有,我有的东西他没有。有一颗平常心态,去看万事万物,所有的压抑和矛盾就不复存在了。
然而,人是复杂的,你可能看得开看得淡,别人就不一定了。有些人以赚钱奔走为荣,另有一些人则以安逸度日为荣,每一个人的观念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本来可以安安稳稳走自己的路,可是在一些人的加油添醋之下,安稳就会变得不安稳,我们在很大程度上受着一些世俗的制约,想要彻底摆脱这种看似无形而又根深蒂固真正存在的东西,其实很难很难。
走入社会,就是闯荡江湖,看世态炎凉,体验生活和感悟生命,给自己一个答复,解决掉种种内心深处的疑问,在世间留下一丝温存,然后撒手人寰。说来说去我们的生命只不过是一个漫长而又短暂的过程,其中的喜怒哀乐加在一起就是百味人生。谁,又不会如此呢?谁,又能躲得过生死呢?
周炎这家伙,北漂过,南闯过,中部城市待过,西部城市自然也不会放过。人一旦心漂浮不定,那整个人必定会跟着他的心也漂浮不定。生命的精彩就在于此,身跟着心走,心跟着灵感走。灵感哪里来?或许来自早晨起床时,或许来自酒醉初醒时,又或许来自太阳初升时。
一个地方待久了,若不是有着某种特殊感情,一定会厌倦的,所以总有人会去流浪,会去漂泊,会去大海边看海,会去沙漠中徒步。更多的人则选择了稳定,选择了日复一日的重复,与家人一起一点点变老,平淡无奇而又心安理得。这样的日子,并非心中所想,如果抛开别的东西不谈让你去选择,一定有人不会选择正常的一日三餐吃吃睡睡。因为我们的内心永远是炽热而又充满激情的,那种渴望自我释放的冲动是不会让你选择安稳的。
可是在岁月的摧残下,我们慢慢地,一点一点的丧失了激情,败给了现实,即所谓的生活,也就回归了平静。
周炎的那些往事,在我看来则正是他激情释放的时刻,所以没有畏惧,完全随着自己的心在飘荡。在兰州,我不知道他做的什么工作,久而久之和一个大学的同龄学生恋爱了,在生命最好的时刻迎来了他的爱情,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爱情却是被他抓住了。
在他面前我多次调侃过他,他都一副不以为然的老样子。还算大方,把手机里她女朋友的照片找给我看过,虽然离郎才女貌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但完全可以在单身狗面前去秀了,任何人看了都会羡慕,请允许我不会说话。
有空,他会千里迢迢的跑到兰州去看她,我想这种异地恋等她女朋友毕业也会结束吧。有一次假期,这家伙硬是跑到兰州带上女朋友去了一趟草原游玩,然后又急匆匆的回到深圳继续上班。我开玩笑的建议他可以去兰州找个工作,这样就可以经常见面了,他说也在可虑这个事。
有时候,我们年轻时候犯的错,若干年之后再去看,真的很幼稚。那些陈年旧事,慢慢地全都淡了,但留下的伤疤也许就是一辈子,不管怎么淡化,它的阴影会一直留在心里。
这二货,如果当年别那么倔强,选择去上学,以他的聪明才智,我真的不敢相信今天的他会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当初,为了一个女孩放弃学业,如今,两人早已各奔东西。说实话,有时候,我会替他惋惜,惋惜他的倔脾气,惋惜他当年的决定。不管如何,今天老同学还能聚在一起,提起那段往事,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周炎,我的老同学,他那些摸爬滚打的悲与喜,有太多太多,言至于此,不再述说,让时光静静地流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