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美好书系:一辈子只为一颗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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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把镊子 两根铜丝和三张油印纸

但当时没人告诉沈志荣专家熊大仁的存在。19岁的沈志荣,一不懂历史,二不懂技术,甚至没有见过珍珠,他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攥住三张油印纸,紧紧地握住剪刀、镊子,好似抓住了此生难得一遇的机会。

这三样东西,像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突然为他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使他看到了名叫“梦想”的未来。

天色渐暗,沈志荣吃过晚饭,回到自己和奶奶同住的那间房中,从床壁边取下煤油灯,摆在窄小的桌上,擦起火柴点燃油灯棉芯,灯火从开始的黄豆大小,慢慢地成了一朵灯花,灯花一跳一跳地,发出细微的“扑扑”响声。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三张纸在桌上摊开,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阅读。

这三张纸,一张是文字,两张是图谱。手工刻写的油印纸,字迹歪七扭八,且因为油印的质量不好,几处字迹已然模糊了。能看清的字,他大多都认得,还在《新华字典》里翻到过解释,但那些字如今连成了语句,他读起来就相当费力。

他满怀好奇,似懂非懂,一个字一个字念,油印纸带着油墨和蜡的独特气味,闻久了会让人晕眩。他知道,纸上写的、描绘的,就是河蚌养珠的基础步骤和插种方法,但他看不懂。

他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阅读那三张油印纸,再拿起剪刀、镊子、铜丝琢磨了半天,尽管还是一头雾水,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第二天,他又找上了王子成,大叔很是头疼:“我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真是不晓得更多的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研究嘛。”

被沈志荣缠得急了,王子成想到了一个人,德清农业部门管水产的、也参加了嘉兴育珠会议、叫陈琳芝的,“那可是浙江水产学校毕业的知识分子嘞,你们可以请她过来,教教你们怎么弄”。

陈琳芝很快被请来做现场指导。她抵达的那个上午,沈志荣又下了一次河,摸上十来只河蚌,拿清水把外壳洗干净了,养在盆里。

还是在那间简陋的鱼饲料仓库里,年轻的姑娘面对求知欲旺盛的三双眼睛,略显局促不安。他们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在任何资源都匮乏的年代,这样隆重的招待,可见这几个年轻人对她的到来期许很大,而这令她倍感压力。

她指导他们用刀将一只河蚌剖开,然后指着河蚌外套膜边缘的表皮细胞:“你们用镊子把外套膜撕开,切成小片,然后把小片直接插到河蚌的外套膜结腣组织里面,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材料上也这么写的。”

这位高学历姑娘,也只是学了个七七八八。至于更详细的操作手法,以及植珠后怎么办,她也是一脸迷茫,毕竟材料上只有寥寥数语,纸上谈兵,信息有限。

最后,她看看试验蚌,似犹豫又似肯定地点点头:“这样是会长珍珠的。”

陈琳芝在雷甸水产大队住了两天,陪着沈志荣几个折腾了几筐河蚌就回去了。

沈志荣有些失望,虽然陈琳芝告知了插种珍珠的基础方法,让他对人工养殖珍珠的原理有了初步的了解,但他对着简单的材料和简单的工具,还是一筹莫展。

那时候,没有相熟的专家可以求助,更没有互联网可以共享知识,沈志荣决心自己钻一钻,看看自己能不能摸着石头过河,琢磨出个道道来。

他把那些工具摆在面前,一一拿起来,凑到阳光下观察。此时的沈志荣,犹如在河滩捡拾贝壳,迫不及待地寻找着任何可能有意义的东西。

剪刀和镊子,他在赤脚医生那里见过,就是那种不锈钢的医用器械,现在要用来给河蚌“做手术”。竹刀、砍刀,沈志荣都使得得心应手,可这给河蚌“开刀”,到底该是用几分力、入蚌几毫才行?

还有那两根直径2毫米,长约20厘米的铜条,沈志荣研究了一下,发现其实就是铜丝电线,至于究竟是做什么用的,王子成眨巴了一下眼睛,还是那句话:“不知道,反正就这点东西,你们小年轻去琢磨吧。”

另外,既然人工养殖珍珠的关键是插种,那么要用什么工具插?插种以后河蚌是重新投回河里吗?多久以后珍珠能形成?是不是什么蚌都能出珍珠?……

这些后来成为珍珠养殖常识的问题,此刻在沈志荣的脑子里充塞着,统统没有人能解答。

仲夏的午后,陈琳芝回去的那个下午,沈志荣又躺在一棵樟树底下发呆,两个小伙伴蹲在他身后,拨弄着盆里的河蚌。

他们的眼前,是大海漾波光粼粼的水面,湖岸芦苇青青,湖上渔船如梭,细柔的渔网羽毛一样撒向水面,有漏网的游鱼惊起,用力跃出水面又“啪”的一声落回去,叫渔网网了个正着,一只水鸟“啾”一声,从芦苇丛掠过,隐入草丛消失不见。

雷甸的渔民,祖祖辈辈在水上生活,整天在河荡里摸爬,见过的河蚌千千万,可就没有人看见过一颗圆滚滚的珍珠。

沈志荣把其中一张油印纸举到头顶,看了又看,发现这几天翻看得厉害,纸边都开始发毛了,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许该再去拓写几份保存,毕竟这是目前为止他们手中仅有的参考资料了。

“诶,你们说,这事能不能搞成?”他转头去问小伙伴。

“我们听你的,你说能搞成就能搞成。”陈琳芝带来的信息之贫瘠,或多或少打击了两位小伙伴的积极性,不过沈志荣对珍珠养殖超乎寻常的关注,令他们意识到,对于珍珠养殖,沈志荣应该是认真的。根据他“要做就做最好”的行事风格,他们觉得这事放到在沈志荣身上,结果如何,倒还真说不准。

“那我们就搞吧!搞不成就当是玩了一玩。”沈志荣得到了鼓励,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及拍打身上沾染的泥土和青草汁,往湖边奔去,“跟我走!”

“哎!阿荣,你说清楚,叫我们干吗去?”

“捞河蚌!”

“啊!又要捞!”湖岸边传出两声哀号,这两天,为了陈琳芝的到来,他们三个,已经下河至少五六次。

有人在湖心唱出悠长的渔号子,渔歌声里,三个小年轻,脱掉上衣和外裤,只穿了条裤衩,从一艘摇橹船上,一个猛子扎进湖水里。入水时激起的水波,在湖上荡出了一个又一个同心圆,很快又被冒出水面的头打破。他们互相击水打闹了几下,很快就有人摸到了几只河蚌,愉快的笑声响彻天际。

就这样,三个年纪还不到20岁的年轻人,在雷甸“玩”起了河蚌养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