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意:阴差阳错
“喂,你现在人在哪儿?”
“你找哪位?”仲意不想和陌生人瞎聊。她手机的电量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
“是我,孟珂珂。”
仲意爆了粗口,连声骂:“你——你个混蛋,你死到哪里去了?”
“我在火车上。”
仲意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
“你在火车上?我刚刚把整列火车都快逛遍了,没发现你呀!”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回音。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和推门移门的声音。仲意喊了很久,终于孟珂珂回话了。
“我知道你坐了Z164这列车。我在你后面那一趟。”孟珂珂鼓足力气说。她告诉仲意,自己因为家里的突发状况错过了上Z164的时间,没有办法只能改签下一班。可去西藏的火车班次很少,孟珂珂不可能在火车站等一宿,唯一的办法就是“曲线救国”。先到西安,再想办法转车去拉萨。
仲意听完哭笑不得。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孟珂珂,自己正在返程路上的消息,只听见电话那一头又传来叽叽喳喳的广播声。
“怎么回事。仲意你别挂,等我一下。”孟珂珂用手捂住手机,小跑了好几步。期间好像和另一个男人说了几句话。男人问她干什么,她回答上厕所,男人叫她把手机还给他,孟珂珂说再过一会儿。大致是这类内容。
砰,躲进卫生间之后,孟珂珂有些气喘,继续说道:“仲意,你那列车的列车员有来查票吗?我们这列车吃饱了没事干,开始查票了。虽然我买了票,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们……我们也查了呀。”
“哦,那看来检查得很松吧。你都没查出来,看来我也安全了。”
仲意出于本能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她不喜欢孟珂珂的这句话,说得好像自己比她要愚笨很多。
“我被查出来了。”
“什么——”孟珂珂的嗓音像过山车一样,一下平稳,一下高亢。仲意真的很担心她这一惊一乍会把列车员引来。
卧铺里没有灯光,一切太过于静谧,仲意不好意思说话很重。她慢慢移到车厢连接处。遥想孟珂珂此刻正像她不久前一样缩在厕所里,她原本对孟珂珂的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查出来了还没赶你下车,那我也没事。”孟珂珂长舒了一口气。
“我有事。”
“哦那你先去忙,我挂了……不对,你说什么有事儿。”
“我被拽下了Z164。现在在回上海的火车上。”
仲意话音刚落,电话那端彻底崩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孟珂珂不知道是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怀疑火车上信号不好。她用力移开厕所门,走出厕所。
“我父母打电话报了警,然后被发现,接着被列车员带下了车。现在又换了一辆车,在返程的路上。”
这下孟珂珂彻底听清楚了。她像一只发狂的狮子,恨不得挥舞爪子,上蹿下跳。她大声吼道:“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喂喂喂,小姑娘你轻点。手机拿稳一点,这是我的手机。”旁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提醒她。
孟珂珂冷静了一下:“仲意,我懵了。我出来的时候没带手机,你就算打了我也接不到。”
没等仲意回话,之前那个低沉的声音又来了。
“你的同伴叫仲意?她姓仲?”那人问。
“不对她姓陆。你问这个干吗?”孟珂珂有些反感陌生人盘根究底,她小声告诉仲意,“我这儿有一个奇怪的老头。一直问东问西的。”
这时,陌生人要求孟珂珂先把手机还给他。
“我快了,你再等一下。”
“我就说两句话。”陌生人没有再磨叽。
他抢过电话,黑着脸,沉默了好几秒,嘴唇颤抖了好几下,却没说出声。孟珂珂看着他奇怪的样子,忍不住催。
“小混蛋,我是马头人!你小子可把我害惨了——”此话一出,孟珂珂愣了,仲意也傻了,半天没回话。这……也太巧了吧。马头人用的是“小子”这个词,虽然听起来让仲意觉得心里很舒畅,但总归是埋怨的话。
仲意急中生智,一个劲装傻:“您好!请问您是谁?”
“哟哟哟,现在装傻很熟练了嘛。”马头人没有跟仲意废话。他的语气很快就变软了。仲意本以为他可能会板起脸孔,恐吓自己:他马上要向工作人员举报,让他们马上把孟珂珂也赶回来。
但马头人没有。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也尊重你们。不过小孩子跑这么远终究不安全。”马头人又开始唠叨。
夜色悄悄被时间冲淡。天际此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出几丝亮光。马头人最后说,他会陪孟珂珂回来的。和仲意一样,他们下一站就下车,联系返程的事儿。
孟珂珂对于这个安排哭惨了。她一心想去西藏找天珠。
那封长长的计划书才完成了两个小目标。
“可以马头人爷爷。你转告孟珂珂,我会在车站和她碰头。”
黑仲意:没想好
仲意感觉耳膜快要爆炸了。紧接着……
画外音:
写到此处,不得不停笔。因为老师突然下令关闭通往天台的楼梯。
一把丑陋的大锁爱上了更加难看的长满铁锈的铁门。
老师说是因为安全问题。可是除了天台上的风冷了一些,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安全的。仲意看起来对老师的这一决定很赞同。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始终不告诉我。
倒是听其他班级有同学说起,高年级有个女生从七楼的家里跳了下来。原因不明,情况不明,好像是重伤。老师辟谣,这名学生是出国了。但她的同班同学说,不可能!QQ和微博没有一种方式能联系上她。据说是因为升学压力太大,她承受不了才选择这么做。
我真希望她能看看这个故事。仲意也这么认为,天大的事情只要说出来就好了。
班级里不少人听说我们在写故事。因为每天拿着纸笔往天台上跑。
班长徐兴隆找到我,让我把故事簿交给他。他的语气很严肃,但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猜他是担心故事里揭露了他的短处。
“你的故事讲了哪些内容?”徐兴隆问。
仲意的反应令我很意外。她同意把故事簿交给班长。从写至今,仲意其实没有看过我写的具体内容。
“不过你看完必须马上还给我们。我已经把所有内容拍成照片备份了。”仲意说。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从没接触过这本册子,拍照备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
徐兴隆点点头,他说要借用两天左右。
仲意安慰我,别担心他不敢随意损坏。其实我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没有准备好把自己的故事展示给其他人看。再说我擅长的是画画。
“你没做好给别人看的准备?别逗了。故事簿里你一直写‘我我我’,隐瞒自己的姓名。从开头到现在一直没有漏过馅,你还说没准备!”
“你什么时候偷看的。”我问。
“你昨天值日打扫完就放在课桌上,我就看了。怎么能算偷呢?”仲意如是说,“孟珂珂你冤枉我是要讲证据的。”
我不喜欢她强词夺理的样子,翘着嘴角,捏着鼻子,大大的眼睛忽闪忽烁还透着一丝无辜。这些不要脸的举动我都得给她记下来。
但仲意没有这么好对付。她打完“强词夺理”这张牌后,又使出了“柔情”牌。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和我走在一起。她问我珂珂,你有没有发现性格也能像传染病那样在人群中传染。
“何出此言?”
“我觉得你越来越勇敢了,而我也细心了很多。不然昨天我可发现不了你桌上的故事簿。”她一边说一边笑。
“好像无形中有一种机器,可以让人人格互换。”
“不用机器,我们就没用。”仲意回答。
她继续补充道:“我们用的是远行呀!准确地说叫协作配合,互相增益。”
“我不同意。”
仲意的柔情牌明显奏效了,我没有了继续数落她的想法。只是寄希望于徐兴隆不要大规模声张,如果被班主任发现了,那故事簿就危险了。
为了加快进程,我决定用熊猫牌的草纸接着写故事。虽然它是一种厕纸,但表面粗糙,材质牢固,可以写字。最重要的它的颜色和我故事簿里纸张的颜色很像,之后可以将写满字的草纸直接贴近本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