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水,沧江诸多支流中的一条,河面宽处有二十多丈,最窄处也有十余丈,因大雁北迁南往每每在此停留而得名。
晌午,一条小小的乌篷船飘摇在茫茫河面上。许是因为季节的原因,河面上的粼粼波光也带上了些许冷意,小小的乌篷船便随着金光涌动顺流而下。
船头,一位戴着斗笠的艄公迎着风盘腿而坐,身边放着一只小火炉,炉灶上温着些劣酒。乘船摆渡迎风饮酒,一时兴起,艄公低低哼起了小调,以慰这满目寂寥。
船身流水送往千般游人,艄公小调静观万物消长。乌篷内,孙明堂捧着一卷书,秦高阳则抱着剑匣,透过拱成半圆的乌篷望着茫茫白水痴痴出神。
时间不久,头一次坐船的秦高阳便觉头昏脑涨,微微涟漪朵朵金花更是无比的晃眼。强忍不适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看着老神在在的孙明堂开口道:“前辈,我那匹马买时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今日赶早在集上竟只卖了十多两,这还不到买时一半的价钱。这简直……”
“那马能值这么些银子就不错了。”孙明堂头也没抬就那么翻了秦高阳一眼,继续说道:“那马本就是一匹劣等的马,你这又是急着换钱。今早能碰见一个不会相马的你就知足吧,否则就是这十几两都没有你的。”
秦高阳听见孙明堂话中带着的明显嫌弃心里想到:“看来自己又被人给骗了”不过口中却说:“卖马的这些钱都雇了船了,晚辈从明天起就要挨饿了。”
“啊?”孙明堂听见秦高阳这么说,终于有了动静,将手中的书塞回自己的小挎包里,抬头上下打量着他,用眼神示意着说:“喏,将你怀里的东西卖了不就行了。卖马雇船也是为你好,就你身上的伤可受不了长途颠簸,再说改走水路也好避开后面那两个姚家的仆人。”
“不行,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卖。”秦高阳紧了紧怀里的剑匣。
孙明堂看见秦高阳恶动作也只是笑笑,他本来就是说说,也没真的准备让他卖了那件整天都不离身的东西。“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剑匣?”
“回前辈,这剑匣是师父嘱托我送往京城的。”
“哦?什么剑还要装在剑匣里,你看过么?”孙明堂一瞬间就起了好奇心。他可是知道章老前辈活了百年,他手里随便一样东西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就像当初给自己的那枚夜明珠,至少可值万金。
“不知道,没看过。”秦高阳老实的回答,他就是十几两银子都会心疼,哪敢随便摆置怀里这个外面一层漆雕就值千金的剑匣。
孙明堂没再问,不过那闪烁的眼睛时不时的就瞟一眼黑布裹着的剑匣,明显是打上这个剑匣的注意了。
入夜,这小小的乌篷船挂着一盏灯飘在河中央不曾靠岸停下。深深墨色里只有这一盏莹莹之光在缓缓移动,天地间一片静谧。
远远地小小的乌篷船融入了夜色再也看不见,只有借着缓缓移动的萤火才能知道船的位置。突兀的岸,边冒出了一片小树林,这盏黄色的灯火便飘啊飘,陡然间就开始忽隐忽现,明灭不定。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树林里依旧有一盏灯火忽闪忽现,可诡异的是,就在刚刚已经有一点灯火飘出了树林的范围,继续悠悠哉哉的飘向了远方。
这团突然出现形同鬼火般的光亮不久也摆脱了岸边树林的遮挡,但见一条飞驰的渔船冲出遮挡,在那明晃晃的灯光下,能清楚的看见船边激起的朵朵白浪。
渔船上,立着一片白云风帆,船里站着一个男人快速而又规律的摇着船橹。
船头立着一位青丝飞舞,衣裾飘飘的女子,在昏黄船灯的映衬下尽显女子之柔美。一双明眸眺望前方,似乎能望穿深深夜色直指秦高阳一行所乘的乌篷船。
“跟着前面那条船就好。”玉磬之音从女子口中传出,淡淡的随风之上九霄。
“尊怀梦姑娘的吩咐。”
看着远处跃然于眼的那盏灯火,怀梦脑海里想起了临行时沈虹玉对自己说的话,“你此去若是能拿到那本经书,那位便可酌情召回你大哥,你也可离开知鹊阁,一同回乡做个自由人。”
“什么样的经书?”
“一本名叫《大衍青木经》的经书。”
就在她出神之际,两条船的距离已经不足十丈,前面乌篷船里的孙明堂一眼便看见了跟在后面的这条速度极快的渔船。见渔船上站着一个女人,想了想虽有些不合情理但也心下也略有留意。
“怎么了?”秦高阳似有所感觉,不禁开口问道。
“你看。”孙明堂指着怀梦乘的渔船让秦高阳自己看。
秦高阳向孙明堂指着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了渔船便说:“姚家的那两个人追来了?”
孙明堂还没有回答,只听身在船头的艄公问道:“两位,什么人追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啊?哦,没有。”孙明堂随口答道。
艄公闻言可是不信,自己起身先是向岸两边看了看,只见黑咕隆咚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再观前后,前面倒是照旧一片漆黑,只是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盏渔灯。
“两位,后面的那两条船可是来找你们的?”艄公看着两条快速靠近的船,心下有些担心便不由出声问道。
孙明堂倒没什么,只是有些紧张的秦高阳一听这话心就悬到了嗓子眼,盖因为倘若那两人真的追来了,他自己可是敌不过。那日若不是一尊香炉救命,自己可是难以逃一命。
转头一看,原本只是一盏灯火如今霍然间又多了一盏,游船破水之声逐渐逼近,秦高阳只得催促着艄公道:“船家,让船再快些,再快些。”
“姑娘,,他们来了。”渔船上划船的男人提醒着怀梦。
黑夜中,多了一条船,如此明显的不同怀梦当然也是发现。“嗯,咱们慢些先静观其变。”怀梦看着前面越靠越近的两条船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