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从省城回来的西武庄另一才子韩浩宇,韩浩宇回家后一刻都没有闲着,他是写了半宿对联的。赵锐锋只写他们四大家,而一条街的对联都是韩浩宇写的,不是浩宇写的比赵锐锋好,是韩浩宇随和、好脾气,是个爱帮助别人的人。虽然写对联写的很晚,但韩浩宇依然起得很早,一起来扫地扫屋贴对联忙得不亦乐乎,完了这些就开始做团圆饭。妻子负责包饺子,他炒菜,他那虎羔子样健康的孩子偎在他身旁看父亲做菜。屋里炉火正旺,逼仄的小屋显出一派暖暖的喜洋洋的气氛。韩浩宇手脚麻利的炒着菜,把炒好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在高桌上,菜很丰盛,鸡鱼丸子都有,忙活了一年,俭省了一年,终于攒够了翻盖房子的钱,大功告成当然得庆贺庆贺,吃顿团圆饭,攒足力气准备开春的战斗。他不像赵锐锋盖房有兄弟姐妹帮忙,操心干活都是他的,韩浩宇炒好了菜,脱下围裙洗了把手对包着饺子的妻子说:“我先替大回来吃饭,我走了!”“你不吃点去!”“不了,哪有小的先吃的老的后吃的,我走了!”“就你认死理!”妻子心痛的说。韩浩宇从堆满盖屋材料的天井里走过,出来胡同,来到街上。街上弥漫着酒菜的香味和鞭炮的火药味。年三十这天天气真好,风平浪静,阳光明媚,韩浩宇从大街上走过,只见家家虽不是张灯结彩,也都时贴着鲜红的对联,洋溢着新年的气氛。真应了宋代诗人王安石的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街上遇到街坊邻居,韩浩宇一一“大娘、二伯”和他们打着招呼,一面快步上山来。他兴冲冲的出了西豁口,西南面岭上就是西岭小村,就是老支书赵锐锋父亲全力打吃水井让社员搬去的地方。西岭小村住户不多,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人们都在村外抢占了宅基地谁愿上这兔子不拉屎地方来?韩浩宇飞快越过西岭小村,沐浴在春光里垒山就在眼前了。半山腰的槐树林泛着白光,槐树上面的柏树林青翠欲滴,在那柏树林旁边露出一寺庙的影子,那就是西武装的看林房韩浩宇呆了七年的地方,一看到寺庙他就万分激动。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哪里度过的,他和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结下了深厚情谊,韩浩宇踏上山路向孩子扑入母亲的怀抱无比的温暖和惬意,他蹦蹦跳跳像脱了笼头的小马驹冲入槐树林里。槐树林很大,几乎占满了半山腰。棵棵槐树枝杈缠绕,遮天蔽日,原先的树桩都长成大树了。当韩浩宇初来看山时哪里有什么槐树林,只是一些砍掉树身的树桩,这自然是动乱的”杰作“了,韩浩宇上山后才保住了这片树林,这树林成了大队的一笔财富,西武庄南校教室的屋梁、椽条就是砍了这里的树去做的。这些不说,光这片槐树林的槐叶槐花就够社员吃上一两个月的,看来赵老枪派韩浩宇看山是正确的,要不就不会有今天的槐树林?说来奇怪,这山的上部和下部都石头裸露,只有这山腰没有石头,是几丈深的黄土。这才适应种槐树。生产队的地瓜井子【就是放地瓜种的地方】都在这,秋天放上的地瓜种第二年春天还活鲜,和刚刨出来的一样,这片黄土地真是西武庄人的宝地呀!韩浩宇从熟悉的槐树林弯曲的小路走到尽头沙石崖下时,停留了一下。在黄土层和山岩衔接处,一颗苍劲的老柏树边有山泉从石缝中泻出,流入下面的砂石坑里,这水是从无农药污染的石山上渗出的,水质特别好,水清的让人心惊,乍一看好像是水坑里没有水似的。这山泉五冬立夏或旱或涝都一样流。这水是宝水仙水,看山人都喝这泉水,这泉水真好喝,甜丝丝的,如加了糖似的,韩浩宇整整喝了七年这山泉水都没有喝够,他一来到山泉边,就急不可耐的蹲下来捧一捧山泉水就喝,又凉又甜的山泉水沁人心脾比任何饮料都好喝。喝了泉水韩浩宇精神大振他几步就攀上石崖,眼前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柏树林,韩浩宇一看到柏树林眼睛就湿润了,他信步来到一棵柏树跟前一下搂住了柏树激动的说:“我的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这片栢树林共柏树三百八十一棵,韩浩宇成天和它们为伴,记得清清楚楚,甚至那棵树几个树杈他都知道。这片柏树是五七年泰州师范学生响应党的植树造林的号召植的,他们植到中午西武庄大队竟忘了给学生送水喝,山东边的玉树村送来了水,学生就到东边山坡上植了。西武庄的北山坡因此植了一半,这样北山坡东边有树西边无树,就像人剃了半边头一样。柏树是国家保护树种,不让随便砍伐,柏树因此没有受到多大损害。可柏树长得慢,一年一年不见长,几十年过去了,才只有碗口粗细。柏树都长在人工挖的鱼鳞坑里,鱼鳞坑边长满杂草和酸枣什么的,枣树上挂着红红的干瘪的酸枣,小灯笼似的。韩浩宇上前摘了几个放在嘴里嚼着,那酸枣又酸又甜十分好吃。过去冬天浩宇常摘些酸枣,把酸枣仁晒干卖给药材公司,卖的钱够一年的灯油钱。柏树西边就是没有一棵树毛的西山坡,山坡上衰草连天,主要是长的是一种叫黄草的草。那草往往长到半人多高,有麦杆粗细,它是生产队的打苫子盖垛的好材料。每年生产队都派人来割黄草,如今荒草已经割去,只剩光光的白碴了。据说有黄草的时候黄草里里好藏狼,韩浩宇不信,因为这么小的山藏不住狼,他看山八年都没见过一个狼。
西边山坡上黝黑的杂树拱卫着一座清幽幽的寺庙。寺庙开的东北门,由于靠山体地势低,东北边离山体远,地势高,因此东北大门就建的特别高,像山洞的洞口悬在那里,又像一只巨眼凝望着山下的西武庄。大门台阶是由大小不一、厚薄不均的石板砌成。由于年代久远风吹日晒,石板呈青褐色,上面布满苔痕。台阶两旁院子周围长满杂树,院墙是乱石砌成,石墙也被日月浸成青褐色了。石级上的大门楼已破败不堪。门楼早没有了大门,门内墙皮剥落,墙上彩色壁画面目全非,依稀看出是仙女在空中挥舞长袖的画面。小院成长方形,靠山三间正殿早已荒废,门窗已烂掉小瓦庙顶长满荒草,早先放有刚实行火葬时西武庄人的骨灰盒,后来又兴埋骨灰盒,殿里才没有了骨灰盒。据说这小庙叫喂狼庙,当年殿里住着一个和尚,和尚晚上睡觉是用木杠撑住屋门的,不想野狼顶开了门板,从门缝里挤进去后木杠又自然撑住了门板,狼吃掉了老和尚,却出不了门活活渴死在里面,因此小庙叫了喂狼庙,这自然是传说而已,实际小庙是有名字的叫什么三清观,庙里住过和尚是真的。浩宇信步来到寺庙前,攀上高高的台阶,进了大门。只见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枯叶都没有,院子西北面三间小草屋正有几缕袅袅炊烟从敞开的门窗里冒出来,韩浩宇见状眼睛立刻湿润了,他边走边喊几步来到草屋前:“大,在屋吗,我替你回家吃饭了。”“嗷,是强他爸回来了!”屋门口出现了一位慈祥的满脸皱纹的老头,他就是浩宇父亲韩兰田,这老头怎么也不能和那个英姿飒爽的团政委等同起来。贫穷和疾病早把不满六十的他折磨成八十岁老头了。”儿子叫他时,他正在火盆上烧水,弄的满头满脸的灰尘。儿子见状忙上前扑打着父亲身上的灰尘动情的对父亲说:“快回家吧,饭菜还热着呢!”“好,这就走,这就走!”父亲走了,韩浩宇目送父亲走出院子才收回目光看着熟悉的小屋。朝屋里着这里就是浩宇生活八年的地方。北边的炕头边整整齐齐码着几摞课本,那就是陪伴他七年的大学课本。书旁是成堆他演算的草纸,南面窗台上放着一本翻开的药书《本草纲目》。韩浩宇父亲韩兰田有病没钱看病就自看药书给自己治病,时间久了他的医术很高明了,他就发善心免费给穷人看病,还真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哩!屋内石桌、木墩,锅碗瓢勺依旧,连护林用的红缨枪还搁在墙角里。韩浩宇触景生情,眼睛模糊了。那山上不能忘怀的日日夜夜呀!那时韩浩宇自己一人在山林,天天与山鸡、野兔为伴,日日以荒草乱石为邻。日子久了自然厌烦。烦躁了就那课本翻看,课本翻完了余兴未消怎么办,正巧他大学里他有一个亲戚。不久从亲戚那里借来大学课本来翻看。看着看着上了瘾,一发而不可收。他一头扎进课本里,连寒暑易节都不知道。他有时一边背公式定律,一边巡山。山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走到。他几乎连山上几只山鸡,几只野兔都知道。有时因为一道题解不开,他冥思苦想在山林里转了半夜才想出来,当解出这道题,他那个高兴,高兴的像个孩子。夏天山里蚊子多,他就在蚊帐里学习。冬天冷,他就钻被窝里做题。
有一年特别冷,一连下了几天雪,大雪都把路都封了夜里韩浩宇蜷缩在被窝里看书学习。被窝被山风吹得像纸一样薄,韩浩宇冻得瑟瑟发抖,但他的心是热的,他的数理化让他忘记了寒冷。不知道学到什么时候,大约是十二点吧。韩天宇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咔嚓咔嚓的脚步声,他不由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韩浩宇虽不信有鬼神,但在深更半夜的荒山里也不免有些惊慌,到底是什么呢,好奇心战胜了害怕他还是用手指沾了点唾液把窗纸沾了个小洞从小洞里朝外看去,在惨淡的月光下的雪地里看到了一个动物,仔细看原来是一只狐狸,韩浩宇放心了,是狐狸怕冷是到院里避寒来了。韩浩宇不管它,只管看自己的书,那东西在院里待了一会又自动离开了。这一切仍记忆犹新,就像在眼前。韩浩宇在屋里待了一会,就信步出了院子,沿小路登上山顶,坐在山顶那侏罗纪就有的那块大青石上。那块大青石,是他和赵锐锋以前经常谈心的地方。当下学他看山时,在队里劳动的赵锐锋经常上山,他们坐在大青石上,面对苍茫大地,立下誓言,不要没有理想的活着,那样和动物没有区别,不要因为不能考学而泄气,他们的才华不能被磨灭,他们一定干出一番事业。浩宇专攻理科造福于人类,锐锋是着书立说展示正义和力量,激励人们前进。那誓言仍在耳边回响。此时远处青山如黛。近处原野如诗如画,韩浩宇看着脚下的大好河山心潮难平,现在他就教学了,有了把才学传授给下一代的机会了,他一定不负众望,把学生培养好。另外他要加快自学的进度,早早拿下研究生课程,他自信他的所学必有用着的那一天,他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