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一缕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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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道人与和尚(上)

宋一卜与石成金两人轻衣简行,直望少林寺而去,宋一卜在前策马前行,石成金扛着锤子步行在后。

按照既定的行程前天黄昏便能赶到,不过宋一卜也没急于一时,身份什么的他不在乎可不代表别人不在乎,于是放慢脚步进沿途一座城内休息,第二天焚香沐浴,换了身干净衣服,舒舒服服吃了碗混沌才继续打马上山,沿着一条特有的小道进入少室山山脉,虽是寒冬,沿途风景却相当不错,大概是天下之中的关系,又或者是那帮秃驴自吹自擂的佛光普照,这情形,没人能说的清楚。

世人常言嵩山少林寺,又常言少林寺立于少室山上,不免让人误解,其实是一个意思,嵩山立足天下之中,大小七十二峰郁郁葱葱,又根据地方大致分了太室山与少室山,地处西面面朝洛阳的便是少室山,少林寺便于少室山上,又因少室山一望无际的茂密丛林,才有了少林寺的说法。

少林寺有三大绝妙美景,靠近东边一点是号称可一步登天的连天峰,险峻无双,危不可及;少林寺内大雄宝殿两侧有钟楼和鼓楼一对,东面为钟楼,西面为鼓楼,两座楼均有四层,造型巧妙,巍峨雄伟,少林寺僧人晨钟暮鼓,便说的是这;另外还有少林寺以西三百步的小山脚下的塔林,僧人多葬于此,因塔类繁多,大小、高低、粗细各不相同,形式多样、排列散乱,看似茂林,故称为塔林。

嵩山立足天下之中,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通郑汴,西连洛阳,本身便承天下气运,世上了不起的名山福地,自然少不了别的帮派前来认领,道教也曾在此占过洞天,不过佛教的拳头还是更大,把香火鼎盛的道门给驱逐一空,只剩一座少林寺独占鳌头。这话说起来还要追溯到前百年,当时的佛教是外来教,根本在中原站不住脚,幸好是身处崩乱的南北朝时期,虽有道教打压,佛教借力打力,合纵连横倒也堪堪将就。

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最关键的是佛教出了一个人,菩提达摩,整合佛教创立禅宗,他算是禅宗的创始人,从此佛教彻底在中原站住了脚跟。话是这么说,说书先生的故事里也是这么写的,但在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眼里,哪能那么简单啊,大多都是深深啐一口,大骂一句换汤不换药的障眼法,当年要不是达摩的拳头大,哪能听他的?

一大早,往少林寺朝圣的香客还少,薄雾之中,一瘦一壮一马的身影悄然浮现出来。

初祖庵前,宋一卜啧啧称奇,此处离少林寺还有约莫步行一炷香的距离,在此立庵,是为了纪念“禅宗初祖”菩提达摩从前面壁思佛的经历,说起来是庵,实际上只是一座小塔,还有破破旧旧的小院一间,内殿的檐柱、内柱、墙下雕石以及神台周围都有浮雕,大殿神龛内供着铜制的达摩祖师像。

宋一卜道:“这帮和尚脑子比咱好使,听说山上还有一个达摩洞,就是一破洞还有破塔,达摩待过就有了名气,还能有这么好的香火,真是怪事,达摩再厉害也死了百年了,难道还能显灵不成?咱茅山也有洞,就是上次带你见过的那个,咱师祖当年也是天下第一,回头让你师傅好好把那洞拾掇拾掇,说不定能有用。”

石成金今天显得眉清目秀,为了上少林不丢面子,头发梳的油光瓦亮拢在脑后扎成辫子,平日里错综复杂的胡须也整理的根根清楚,此时苦笑道:“小师叔,看别人家的好有什么意思。”

宋一卜一拍马从庙前擦身而过,笑道:“也对,最后还不是看拳头说话。”

石成金苦着脸道:“小师叔,你说咱们今天能成吗?照你说的魔教都有高手,少林寺估计也差不了,甚至更强,咱能脱身吗?”

宋一卜正经道:“脱身?脱身不难,你不能这么想,咱们这算是来做客的,人家东西丢了怎么能算在我们头上?!退一万步说,就算被抓到了,也没太大事,少林寺这帮秃驴最喜欢满嘴仁义道德,就算被抓到大不了把东西还给人家,能有什么?再退一万步讲,就算被抓住了,东西也还不了,也没事,你看这满山的鸟雀猴子,在这跟过年似的,一点都不怕人,秃驴说了不杀生,轻易不会动手的,大不了师叔一张老脸不要了耍赖皮,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石成金盯着宋一卜的脸认真看,渐渐有了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宋一卜瞧了一眼,觉得喜庆,继续说道:“禅宗的这帮秃驴大多都是读经书把脑子读坏了,但也有真的厉害,达摩传慧可,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这五个人一脉相传,是真的厉害,不能单纯以境界看他们,不过也不用担心,前三个都已经死了,剩下道信与弘忍和尚操持这份家务,站在风口浪尖上,比咱也快活不到哪去,除了这两个人,哪怕禅宗还有其他极境高手,也不用怕。”

“我有锤子。”

被宋一卜认真说教的石成金眼神认真,扬起手中半人高的锤子,呲牙一笑,洁白的牙齿在黑黑的胡须中显得森然,熟悉自家师侄的宋一卜明白石成金是在说他不怕,会心一笑。

“跟你说这些是以后你一定会遇到,或许用的着。”

宋一卜轻轻解释一句,看着漫山遍野乱窜的山鸡野兔,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笑眯眯道:“也就只有这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山鸡野兔,像成了精一样,一点也不怕人,这帮秃驴不爱吃鸡,白白浪费了这漫山遍野的灵物,几年不见,少室山这些小东西又多了一层,又肥了一圈,只是可惜,这次恐怕是吃不到了,说到底还是拳头不够大,当年师父带我上少林,这帮秃驴明知道寺里炖着鸡,他们敢说什么?呵呵,小金你是没这嘴福了。”

“少林寺后头还有一口清泉,他们叫‘苦、辣、酸、甜四眼井’,名字起得怪,但水确实不错,用来炖鸡汤乃世间一绝,把山鸡剥皮清洗,放在井水里能自然入味,根本不用加料,闷在锅里半个时辰不用管它,揭开锅就是一碗鲜鸡汤,那滋味,可比什么大还丹好吃多了。用来做烧鸡也不错,只要在井水里泡上一会再拿出来烤就行,最好要烤焦一些,因为山上山鸡肉嫩,师父他老人家最能掌握火候。”

坐在马上走在前面的宋一卜,回忆起往事就止不住了,哈喇子流了半尺又迅速被吸回去,惹得本来不在意吃喝的石成金也咽起了口水,坐在马上,宋一卜显得优哉,长出一口气道:“最美不过鲜鸡汤啊!”

走了没多久前面就遇到了人,一伙僧众带着哨棍排成两列迅速扩散开来,石成金看了这阵势立刻站端了姿势,半人高的锤子平平放在地上,偷偷扯了扯本来便整齐的衣裳,双手重叠放在锤子把上站在宋一卜身后。宋一卜倒是优哉游哉,四仰八叉躺在马上,连下马的打算都没有,不见动作,颓然一股气势从他头顶冒出来,山涧的竹子被吹得往两边倾倒,他没好气地喊道:“茅山宋一卜前来拜山。”

石成金看到前方仍旧凝重且诡异的气势,一点都没有放下心来,不是说僧人心善?不是说来做客的吗?怎么气势这么不一样?

倒挺像是要打架的。

前方的少林棍僧排成阵势,一句话都不说,棍子略微倾斜向上,怎么看都像是迎敌的动作,石成金看了不对劲,立即警惕问宋一卜道:“小师叔,怎么情况不对劲,不是来做客的吗?”

宋一卜仍旧是蔫蔫的样子,笑嘻嘻道:“谁说不是呢?”

石成金嗯(三声)了一声,满脸的怀疑。

“小金啊,还记不记得刚才给你说的五个人?”宋一卜带着莫名的笑意,摸着半点也无胡须的下巴,嘴里不清不楚问道。

“当然记得。”

宋一卜笑呵呵道:“你再说一遍。”

石成金凭借记忆想了想,不明白宋一卜的意思,只得叹气一声,说道:“禅宗创始人达摩,达摩传慧可,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就这五个,怎么了?”

寺门前的少林棍僧仍旧没动静,宋一卜拿过来马侧的装着山泉凉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啧啧道:“小金啊,再教你个道理,遇到事情下手要狠,还要面不改色,有个成语叫泰山崩于前......不对,这里应该说嵩山,嵩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方面七斤那小子就很不错。”

石成金撇了撇嘴,不明白宋一卜再说些什么,小声询问道:“小师叔,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宋一卜轻描淡写道:“没什么,第三个是你师祖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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