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假意投靠武则天,那么就要好好思量一下怎么才能取得武则天的信任,冒然行事,只会置自己于险地。
狄仁杰复来到桌边坐下:“此事既已决定,自要竭尽全力,只是本官不久前才自贬为彭泽县令,现在就假意投靠,太过明显,实为不智。”
孙思邈抚了抚雪白的胡须,赞同道:“狄大人所言,确实有理,狄大人忠于李氏之心,天下皆知,若无合理行为,武则天又怎会轻易相信狄大人呢。”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如何取信武则天,这是狄仁杰假意投靠武则天的第一道难题,也是最重要的难题,若是连取信武则天都做不到,那还谈何后续。
道衍想了半天,只觉得脑门生疼,食指弯曲,敲了敲额头:“狄大人为官清正廉明,一不贪财,二不贪色,做事公正严明。”
“还是皇族李氏一系官员的领头之人。突然去投靠武则天,实在让人难以相信。除非狄大人是逼不得已,或者是另有苦衷。”
道衍说完自己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狄仁杰听到道衍这句话,心中一动,一个计划就浮现在了脑海中。
狄仁杰缓缓道:“本官想到一计,或可行之,两位听听,可有不妥之处。”
孙思邈跟道衍精神一震,同时道:“狄大人请讲。”
狄仁杰理了理思路,这才道:“本官双亲早丧,幼年时住在叔父叔母家,叔父叔母原本膝下无子,故对我照顾有加,如亲子一般。”
“本官亦待二老如父如母。在本官十二岁时,叔父叔母老来得一子,取名狄思远,为本官表弟。”
“许是叔父叔母老来得子,对表弟宠爱非常,从小到大,不曾打骂分毫,以致狄思远长大后烂赌非常。”
“叔父叔母原本家境殷实,可惜很快便被狄思远败光。叔父叔母气愤之下,双双撒手人寰。”
“叔父叔母离世之后,本官守孝三年,随后远离家乡,到处游学。学有所成,赴长安(那个时候还是唐高宗李治在位期间,都城还是长安,直到武则天登基后才迁都洛阳)赶考,侥幸高中。”
“为官后,本光常常想起叔父叔母抚养之情,又想狄思远虽不成器,却为叔父叔母唯一后人,心中着实放心不下。”
“特地差人前去家乡探查,只要狄思远这些年来,能够稍稍改正一二,本官也愿意帮其一把。”
“不想传回来的消息,让本官大失所望,狄思远这些年不仅没有改正一二,反而变本加厉。”
“不止烂赌成性,还学会了偷鸡摸狗,招摇撞骗。我叔父叔母醇厚家风,被败得一干二净,家乡人对狄思远也是深痛欲绝。”
“本官也对其心灰意冷,但又不忍杀之,令叔父叔母绝后。甚至还昧着良心关照了一番家乡县令,让县令对其可关,可打,不可杀。”
“这也是本官平生唯一一件违心之事。没想到当初不忍心杀之的狄思远,却是如今本官取信武则天的关键所在了。”
孙思邈跟道衍满脸问号的看着狄仁杰,不明白这件事跟取信武则天有什么关联吗?
狄仁杰解释道:“首先,本官以报叔父叔母之恩,期望能够改变狄思远,让其后继有人为由,着人把狄思远带到彭泽来。”
“待其来到彭泽后,本官公务繁忙,无暇顾及狄思远。以狄思远烂赌的性格,再加上有我这个父母官背景在,狄思远烂赌之气,必定更甚以往。”
“而本官跟狄思远的这层关系,不难被有心人查出来。到时候本官只需暗中旁观,不需要我做什么,那些个有心人便会给狄思远下套,在本官有意放纵之下,狄思远必越陷越深。”
“待其无法自拔之后,便用狄思远的把柄来要挟本官,让本官大开方便之门。”
“你们说说,本官又怎么能让叔父叔母绝后呢,开一点方便之门是不是合情合理之事?”
孙思邈毕竟阅历丰富,听到这里已经有一些头绪了:“狄大人莫不是?”
狄仁杰点点头:“没错,本官只要方便之门大开,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回头。”
“本官那些政敌,又怎么会放过我呢,到那个时候,本官无奈之下去投靠武则天,便也合情合理了。”
孙思邈被狄仁杰这个大胆的计策镇住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狄大人,这,这,若是武则天不接受大人投靠,或者大人先一步被弹劾下狱。”
“那后果~大人不止这么多年的清誉全毁,史书上面,大人也将遗臭万年啊。”
狄仁杰洒脱一笑:“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不冒一点风险,怎么能取信武则天。”
“况且,本官有必然把握,武则天会接受本官的假意投靠效忠。”
说到这里,就算狄仁杰尊李反武,但是内心深处,对武则天的评价也是非常之高,只是可惜武则天是女儿之身。
狄仁杰悠悠道:“武则天胸襟广阔,本官才华还算可以,只要武则天认定本官是真心投靠,便会不计前嫌接受的。”
说完,狄仁杰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辞别了孙思邈跟道衍,开始回去写信让狄思远前来彭泽。
扬州城中,在莫愁的掩护照顾之下,邢义绝的伤势好得非常快,半月时间便可以自由行动了,只是暂时不能动武。
邢义绝跟李碧云两人商议之后,决定离开扬州,先回彭泽跟孙思邈,道衍汇合,在图后事。
李碧云当即告之莫愁,两人要马上离开扬州。
莫愁拿来两套士兵衣服,让李碧云跟邢义绝两人换上,大大方方的带着两人出了扬州城。
扬州城外十里,有莫愁给两人早已准备好两匹快马,李碧云跟邢义绝两人上马之后。
李碧云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丢给莫愁:“莫愁师侄,这便是药园宝图,另外,黑色曼陀罗。”
“半年后的今天,洛阳北二十里外送君亭,我们会在哪里等待一天。”
莫愁收好药园宝图,微微行了一礼:“李师叔放心,半年后,送君亭,我与师父一定恭候两位师叔到来。”
李碧云不再言语,与邢义绝策马往彭泽而去。待两人身影消失在远方。
莫愁心中再也按不住想跟师父陆非烟汇报这个消息,当下急急的回到扬州城中,收拾好行李。
来到刺史府,找到正在练功的镇国府魏元忠,言有要事,需马上回洛阳。
魏元忠不疑有他,给莫愁备好一匹快马,让莫愁代步。
莫愁告别魏元忠后,骑上快马,往洛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