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是对虚无最大限度的赞颂。创造力为最彻底的消极性服务。艺术也不再寺院当差。世界既非悲剧也非喜剧,而是一可笑的残局。技术使暴力抵达其顶峰与极端。接踵而至的艺术对暴力和秽行的赞颂,使它显得神秘的是它企图建立的一个相反的世界。是它使灾难与恐怖如同一种特殊的世界宗教礼仪之黑色光辉,邪教的智慧发出荒诞的光辉。使思想消失为幻觉,观念虚无化为疯狂,欺骗与野蛮在此背景中亦显得深刻,使罪恶接近于宗教仪式的理解给实质上无价值的纯粹恐怖与野蛮以无与伦比的尊严。萨德、尼采、洛特雷阿蒙、布郎肖、福柯、巴塔耶——一长串名单的最主要的思想贡献在于对暴力、侵害、犯罪等等所给予的美化或崇高化。这样说似乎还不够,是对犯罪的各种绝高天赋的神圣化、宗教化。在他们眼里,一切价值都最终没有神圣性最有效,一切人性的温和价值都没有嗜血的崇高性最有力。战争、暴政、迫害、种族灭绝等等都成为黑色的弥撒圣祭。在他们眼中,一切疯狂中都有一些特别的智慧,甚至就是智慧形式。这个世纪里,似乎不是理性在教导人们,而是那些癫狂的人们,是癫狂本身,人们已经给予疯狂太多的尊敬,比如尼采、凡·高异类人物已经享有神性的光荣。他们的写作似乎使卑鄙的丑行焕发出艺术、思想、乃至宗教的魅力。也许是他们太感绝望,无法以合理化的方式给予这个世界以任何可能的意义。因为面临着最大的恐怖、最恐怖的犯罪、罪恶的灾难,他们才想象出这些思想的黑色弥撒。似乎在对罪恶、恐怖与暴力的神圣化过程中,他们驱走了无意义:比野蛮与苦难更令人无法忍受的东西。但他们不是只是加剧了邪恶的人间合法性,为魔鬼的一切罪恶进行了无辜的辩护?但在他们这样做的时候,他们成了黑色的教士。他们把自己暗中视为黑色弥撒圣祭的主持,他们把自己移情为暴政与各种暴力的实施者,至少把自己幻想为古老的现代神圣剧的编剧或导演,或幕后策动者,至少也是一种冷血的旁观者,他们从不愿意想象自己是一个牺牲品。如果不是一种观念的虚妄,就是“超人”的疯狂错觉。
罪恶、暴政、战争、侵害、野蛮与暴力,从未像在二十世纪的这些黑色教士口中那样获得肆无忌惮的称颂,如同人类自杀的蛊惑者。放纵的暴力幻想返身伤及幻想者及他人。也许,他们从暴力中所见到的并不是什么神秘的智慧,秘密可能在于:在最原始的意义上,暴力即自由。这些所谓的“超人”思想不过是一种返祖行为。正如暴力接近民族英雄史诗,亦接近远古神话与宗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