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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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风起

声如银铃,入耳丝滑。月读一怔,手上动作也慢了一分,心想世间居然会有如此动听柔美之嗓音,猛地抚去面上水渍,抬眼而望!

并无除这二人以外的身影。

只见胖伙夫熊腰扭转,胡茬满面,却是一脸柔弱,妖娆妩媚。

“踏马的这狗娘养的……”月读身子一僵,楞在当场。

心头忽地闪过一丝念头,或许觉得太过渗人,月读后背有些凉,打了个哆嗦缓过劲儿来。

“小兄弟,你也是挖尸的?看样子定然收获不浅啊。”被称作王哥的伙夫也不生气,看着这一身污浊的少年道:“洗好了就赶快走吧,这边可不太平。”

本就是来找茬的,这人这么礼貌,月读有些为难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王哥……”胖伙夫有些不乐意,屁股就快扭上了天,拖着长长的尾音,嗲道:“人家打水很辛苦的~”

“我也很辛苦啊。”王哥摸了摸额头,有些无奈,道:“如花,听话,你若是累了,歇着就行,剩余的活计我做了。”

如花一跺脚,嗔道:“好你个王富贵,昨夜是谁说要一辈子听话的,你个没良心的怂包!”

见王富贵不搭理,低着个头一副窝囊样子,如花气不打一处来,兰花指翘老高,尖声道:“今天必须收拾这小子,让他帮咱们把水车装满!”

如花扣了扣鼻头,朝月读瞪来一束邪光!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拷打,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欲呕,却是如何也吐不出来,月读抓心挠肝,怒不可遏,事情突然变得不止是找茬那么简单了。

“你有种就再浪一点!”少年手中的桶……放下了,一双眼睛尴尬得快喷出火来。

“王哥,他凶我~!”如花腰肢拧转,象腿连跺,一脸委屈。

仿佛是一道光,渗得人发慌!

“啊……我受不了了!”月读牙齿磕得生响,欺身而上扑了过去。

何曾想这如花并非虚胖,有一把子气力,也是毫不示弱,双臂一揽,一弯,顺势抱住月读,间中还不断叫喊:“王富贵你个窝囊废!还不快动手!”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月读腿往前叉,绊住如花,腰上再用力,顿时两人跌倒在地,滚入泥泞之中!

如花渐渐落了下风,王富贵不敢再置身事外,见这少年死死抱住如花脑袋一阵乱敲,如花面上已敷满了污泥,开始惨叫哭嚎!不由得怒火中烧,忍不住大步上前,飞起一脚,踢了上去!

这一脚之威奇大无比,连带脚下沙石飞起老高!若被踢中不死也得重伤!

两人曾经的相处时光,让他午夜梦回的肥硕身影……

一幕幕在他心头浮现,王富贵终于不顾一切地踢了出去!

势不可挡!

一声惨嚎入耳,月读狐疑,自己并未动用修为,也未下重手,搞这出闹剧也全不是为了收拾这人妖一顿,却觉这如花挣扎之力渐小,不再动弹了!

莫不是一时失手,闹出了人命!

他慌忙将其怀中令牌不动身色紧紧抓在手中,拾起一旁衣物跳将起来,伸手探了探,好在如花鼻息绵长,只是昏迷过去了。

月读长出一口气。

却见王富贵捂着脚掌,龇牙咧嘴蹦蹦跳跳朝他望来,“我也忍他很久了!”

王富贵不忘朝如花啐了一口,“呸,贱人!”

月读虚喘几声,尴尬一笑,朝王富贵道:“本以为就我受不了这货,不想王哥也是性情中人,多谢王哥解围了。”

见月读喘的不成样子,王富贵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也笑了笑道:“小兄弟,我看你与我一般皆是凡流,这天枯山还是别待了,赶紧下山去吧,老僵啥的难道还比命值钱了?”

多半见月读一身污秽,王富贵误以为月读也是挖尸人。

月读猜测王富贵所言多半便是野狼帮在此地多有作妖了,也不多言,朝王富贵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王富贵见少年渐行渐远,叹息一声,拎来一桶水当头浇醒了如花。

如花如梦初醒,捂着屁股一顿惨嚎,大骂王富贵没良心。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往怀中一阵摸索,发现怀中空空如也,嚎出声来,道:“令符,令符不见了!”

“被刚才那少年抢走了,我拼死相抗,护得了你却护不住令符。”王富贵扶起了他,一脸担忧自责道:“那厮撩阴腿实在厉害,我也吃了大亏,花儿,你的痔疮……”

“令符丢了,我们都得死啊,王哥。”如花扑到王富贵怀里哭出声来,道:“裂了,裂了……”

“花儿,信哥不?”王富贵微微皱眉,看在如花眼中却是魅力无穷,忧郁唯美,只听王富贵沉声道:“我们逃吧,逃得远远的。”

“只能如此了。”如花从一脸痴相回过神,点点头,捂着屁股越哭越伤心,却见王富贵已走出老远,他嗔了一句,赶忙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月读拿到令牌并未离开,而是就近躲藏在灌木草丛之后。

悬崖边少有踩踏痕迹,显然当时筑基大汉抄了近道,绝非正二八经的入口;障眼法阵内情况不明,若贸然闯进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就被逮到。

他只能选择跟踪两人,进一步探明阵内情况。谁知两人就有一块令符,明知被月读拿走,那王富贵也不拆穿,干脆跑路了……

难道说那障眼法阵中真是龙潭虎穴,连个厨子也不愿多待?

“看来只能等天黑了,但愿这群人晚上不上工。”月读自语一声,转身而走。

…………

锁龙城,祭坛。

都成真君背负双手,立在轮回井畔,脚踏木屐,一身利落紫袍,更衬仙人之姿。

深不见底的天坑之中冰寒之力伴随阵阵鬼哭之声呼啸而出,寒入骨髓的冷风扑面,都成真君衣袍鼓荡,须发皆扬,一股气势溢于言表。

落在旁人眼中,怕是不得不由衷称赞一声:真乃仙人也!

凌姚立身其后,秀手不自觉遮掩鼻头,身子往一旁的小木箱移了一移。

似是留意到徒儿的举动,都成真君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轻咳一声,正色道:“徒儿,成败在此一举了,若为师……”

凌姚默然不语,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想象中生死离别的情景并未出现,都成真君转身,瞪了凌姚一眼,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为师就要为天下大义抛头颅洒热血,难道连句宽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凌姚依旧不说话,脚下微微用力,一只小木箱子顺势滑到都成真君跟前。

“要不还是改天吧,徒儿不是一直嫌弃为师脚臭,为师也觉此事唐突不得,还是等沐浴更衣后,再行定夺吧。”都成真君转身欲走。

“为了这一刻,仙盟准备了六年,徒儿万不能就此舍弃!既然师尊不愿,那便由徒儿代师前往,一探究竟吧。”凌姚上前一步,作势打开木箱。

“得得得!”都成真君制止道:“为师去还不成嘛,这黑旗便是为师也难以驾驭,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别添乱了!”

都成真君弯腰,打开木箱,一面黑如浓墨的旗子出现在手中,迎风便涨,猎猎作响。

太阴伏龙旗!

都成真君手上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身体骤然发光,一道道精纯法力透体而出,不断灌入黑旗之中。

时间推移,都成真君法力损耗过度后劲隐有不足,皮肉迅速干枯下去,眼中蹦起血丝,狰狞至极,只听得他暴喝一声:“凝!”

法决变幻间,旗帜上,一条黑色八爪龙张牙舞爪而出,翻腾咆哮间,黑光腾起,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瞬间激荡,生生将都成真君一丈之内的凛冽寒流逼退!

都成真君喜不自禁,“成功了!”但低头朝轮回井看了一眼,身形却又后退了几步,迟疑起来。

似是看出师尊顾虑,凌姚朗声道:“仙盟的兴衰,全在师尊一念之间,徒儿在此恭候师尊凯旋!”

“你这丫头,非催着为师往这火坑跳啊。”

都成真君犹豫不定,一脸不情愿地将黑旗披在身上,黑光大涨,顿觉一股滔天杀意自旗中无端生出,以自己为中心四溢而去,犹如实质。

虽自身未被影响,但徒弟并未在旗中,若是被波及后果不堪设想。

都成真君脸色大变,大喊出声:“徒儿快退!”

已然来不及!

澎湃巨力涌来,凌姚立足不稳,连退数步,却是早有准备,一口金黄小钟豁然升空,光华洒下,护住了她,但钟身摇摇欲坠,光华也是忽明忽暗。

祭坛之中阴寒之力早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为噬心的血腥之气,势不可当的森然杀意。

一团纯粹的黑暗之光以都成真君为中心蔓延开来,其间竟有雄狮百万万马奔腾,金鼓齐鸣间气冲霄汉,祭坛内光明渐暗,如同九幽地府!

千军万马无形却又犹如实质,仿佛两军对垒,彼此冲杀,冲锋陷阵之滔天意志,足矣撕碎世间万物!

月族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凌姚想退却是无可奈何,小钟被死死牵制,自身也变相被禁锢在小钟之下,不能动弹!

“师尊,早做决断,徒儿撑不了太久!”凌姚面色苍白,已然支撑不住!

杀伐之气铺天盖地,金色小钟裂痕遍布,一声脆响后瞬间化作齑粉。凌姚修为爆发全力抵挡,仍是一口逆血喷出,昏死过去。

随着金色小钟最后一丝毫光破碎,祭坛内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眼见仙盟至宝仙器金玄钟被毁,徒弟生死不明,这太阴伏龙旗又极难催动,断不能就此停手!都成真君长叹一声再不迟疑,向着轮回井纵身跃下。

“徒儿,为师去矣……”

黑芒直泄而下,于深不见底的轮回井中变为黑点消失无形,声音也渐不可闻。

祭坛内,阳光透过银白色的奇异石头照了进来,光明再次降临。凌姚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