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过半。
一团炽烈火星在金黄流油的野兔上窜起老高,噼啪作响。
略微扒去些油脂,月读拾起烤兔,一泡尿滋灭了火堆,边啃边往悬崖方向而去。
自上次生吃了那“野鸡”,月读对生肉有了些抵触,宁愿麻烦些生个火烤熟了再吃。
天枯山别的不多,野鸡野兔不少,捡些小石头,准头随缘,打猎还是很简单的……
这不,从晌午折腾到半夜,总算吃上口热乎的。
来到崖畔,月读伸脚探了探,确定深不可测,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懂这阵法运行原理,感叹一番妙不可言后取出令符,学着筑基大汉的模样,举过头顶。
光影一闪,涟漪荡漾,身前开始扭曲变形,现出一个模糊缺口,歪歪扭扭,晃人眼目。
月读并未拖沓,一脚踏出,隐进涟漪之中。
一进阵中,仿佛回到儿时,天空里灰蒙蒙一片,昏黄不定。月读本能的就要往后退,却发现身后一片虚无,再也找不到出口了,居然只能进不能出!
更要命的是,五道人影瞬间飞掠而至,此刻正直勾勾盯着他,当日抓走心柔的汉子也在其中!
几人虽未立刻动手,但手中兵器早已泛起寒光。
五人之中,一人达到筑基巅峰,一人筑基中期,三人筑基初期,若是硬碰硬,月读必然要吃大亏。
多半是大阵开启,触动了某些厉害禁制,当场被发现。月读心里咯噔一下,万千心思反复推敲仍无破局之法,懵在当场!
好在矿区里空空荡荡,矿工并未上工,想想也是,没日没夜的挖矿谁受得了,总要给矿工一些休息时间的。
“我认得你。”当日那筑基大汉上前一步,道:“本以为你被狼分食了,不料你竟突破了筑基中期,起死回生!这样也好,如今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乖乖去挖矿,要么把你打个半死,再乖乖去挖矿!”
月读强自镇定心神,拱了拱手,道:“我无意冒犯,贵帮前几日误擒了我朋友,还请高抬贵手,放了我那朋友,作为交换,价码全凭贵帮说了算。”
“既然你知晓了此处法阵,就绝计没了谈条件的道理,除了挖矿你没有别的选择!”一尖嘴猴腮之人上前一步,手中钢刀一横,架在月读脖子上,狞笑道:“鱼老大给你指的两条明路,赶紧选一条吧,劳资的大刀已饥渴难耐多时了!”
这把大刀离自己的喉咙不到一寸,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生命受到威胁,月读本能地就要动手!
“住手,狗蛋!”有人出言阻止,朝鱼老大耳边凑过去,叽叽歪歪说了一通后,鱼老大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
这人相貌颇为端正,头戴纶巾,身着白袍,手持一把鸡毛扇,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狗蛋侧首,皮笑肉不笑,道:“劳资行事,何时轮到你张菊花这狗头军师……”
月读见这人说话间大刀有些不稳,险险就要割破自己的喉咙,却是再也忍不住,修为爆发,拳影接连轰出!
狗蛋话说一半,却觉手上一疼,钢刀脱离自己掌控,巨力涌来,小腹一酸,整个人顿时向后飞去,砸起一地尘土。
狗蛋一个鲤鱼打挺,腾起身子,强忍腹中翻江倒海的剧痛,一边拍去身上尘土,一边大步朝月读而来,气势十足,颇有男子汉气概,面上虽轻描淡写,语气却狰狞狂躁,“卧槽你…呕……”
未走出几步,忽地嘴巴大张,双腿一弯,倒在地上,呕吐不止。
有谁会想到平时耀武扬威,神头二五的李狗蛋竟被人一招打成这鸟样,皆是一惊。
鱼老大率先回过神,惊呼一声:“老狗……”只是还未等他稍有动作,眼前人影闪过,又有两人接连倒下!
动作太快,他竟没看清!
“老五,老六……”见这少年眨眼之间放倒三人,鱼老大怒火中烧,手上光芒一闪,狼牙大棒已握在手中,朝月读扑了过去。
狼牙棒挥舞间,密不透风,右手一招“横扫千军”激起一地尘土,势如破竹劈砸而来!
罡风扑面,月读不敢硬接,身形连连后退,不想脚下忽地伸过一双手,死死缠住他的双腿,月读立时重心不稳,仰面躺倒,一时挣脱不得!
竟是被月读一拳轰趴的狗蛋,此时不知从哪摸来一把匕首,朝着月读大腿作势刺下!
虽有些狼狈,这狗蛋倒是无形中帮了月读一个大忙,险之又险躲过鱼老大雷霆一击!
见鱼老大再次扑来,挣扎间月读再顾不上其它,力从腰起,坐直身子,虎暴劲爆发,双手往狗蛋头颅一挽,迅急无比一拧!
“咔嚓!”
狗蛋头颅立时旋转一圈半,眼睛睁得老大,手中高举的匕首掉落在地,当场去世!
狗蛋的乱入,致使鱼老大一招扑空,眼见狗蛋被拧了脖子,鱼老大牙呲欲裂,狼牙棒光芒更盛,势大力沉再次砸下。
月读迅急向右翻滚,躲过攻势站直身子,却见这狼牙棒威势惊人,密不透风戳了过来,已是避无可避!
眼见狼牙棒就要砸上胸膛,月读本能的双手护在胸前,挡了一挡。
“嘭!”一声闷响,整个人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被击飞老远!月读稳住身形,右手顾自抖作一团,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一旁被称为狗头军师的白衣男子,月读极为忌惮。虽此人并未出手,但月读一直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想象中骨断筋折的画面并未出现,鱼老大反而是觉得自己砸到了一堵铜墙铁壁,这小子虽在自己全力一击之下吃了不小亏,但狼牙棒上利如狼牙的铁钉竟也脱落数枚。
本想依军师之计,先行诓骗来钱财,再将这小子收编入挖矿大军,谁曾想这小子突然暴起发难,杀了自己个措手不及,三个得力干将死了一人,昏迷两人,自己也是吃了不小暗亏。
这根狼牙棒,陪伴他杀伐多年,屡建奇功坚不可摧,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究竟是何种怪物,便是一坨铁,也早该砸了个稀巴烂才是!鱼老大眼中闪过一丝惊怒。
手上狼牙棒再度生风,直逼月读而去。
月读右手早已失去知觉动弹不得,心下暗惊同为筑基中期,这人竟如此之强!若是再被他抡上一棒,小命准要交代!
当即施展虎行山,与鱼老大强行拉开距离的同时,密切注意那手执鸡毛扇之人,暗防其突然对自己出手。
静如影,疾如风!
鱼老大追了半天,手段尽出,奈何这小子如泥鳅般滑腻得很,始终无法靠近其三尺之内,手中狼牙棒似乎颇有分量,早已是满头大汗。
鱼老大有气没处撒,怪叫一声,“军师,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张菊花鸡毛扇放于胸前,一副微笑看戏模样,道:“鱼老大若是连这区区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我想我们也没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你……”鱼老大一时语塞,越发气急败坏,再次调动一身修为,朝月读轰杀而去。
自修为突破筑基中期,虎行山虽未突破第三层,但速度却是提升不少,运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四处躲闪间,仍不敢对那个“军师”掉以轻心。
这少年招式看似浅陋,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可言,威力却是奇大,与自己实力相当,皆是筑基中期实力,身法又大是诡异,若继续追逐下去,保不齐就要乌龟跌倒,阴沟翻船……
一念及此,鱼老大顿住攻势,不再理会月读,对着张菊花冷笑一声,大有深意道:“野狼帮打架的好手再所多有,何必要我这一帮之主亲自动手,入了“世外桃源大阵”,只需守住出口,这听不懂人话的小子还能飞了不成?”
张菊花微笑不语,鱼老大冷哼一声,朝矿区掠去。
眼瞅鱼老大走远,月读暗道不妙,若是引来野狼帮帮众,自己万一的生存几率都不复存在,何况不远处还杵着一个筑基巅峰的“军师”。
往哪躲?往哪逃?
突然间,张菊花周身气势大涨,灵力澎湃犹如实质,手中鸡毛扇泛起光华。
这是终于忍不住要对自己出手了!月读不敢大意,连筑基中期的鱼老大,自己都不是对手,何况对方比自己高出一个小境界,忙运起虎行山身形瞬间暴退!
但大大出乎月读意料的是,这狗头军师并未对自己出手!
未见他如何作势,手中鸡毛扇掷出,立时如同弓箭离弦,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鱼老大暴射而去!
月读没由来想起凌姚的袖里飞箭,一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可怕错觉!
不远处,鱼老大步子豁然止住,嘴角流血,他低头,根根鸡毛透过胸前衣衫生长出来,闪着妖异的红,却是再无力气转过身看一看这扇子的主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张菊花探手,往虚空一抓,鸡毛扇破空而回,手决再变,鸡毛扇中分射出两根羽毛,刺入横躺在地的两人眉心!
整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月读自然不会傻到认为这狗头军师对自己一见如故,生出了保护之心。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这狗头军师想谋权篡位当老大,不然绝不会行杀人灭口之事!
在场的人,都死了,接下来定是轮到自己!
虎行山速度再快,绝计快不过“飞扇”,月读已打消逃跑念头,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见这狗头军师向自己望来,并无动手之意,月读试探上前恭敬一礼,开口道:“多谢前辈搭救之恩,无以为报,小子愿意替前辈挖矿。”
“埋了他们,以后你就是野狼帮帮主!”张菊花取出一枚黄橙橙,指甲盖大小的药丸,递了过来。